明处看暗处,有种雾里探花的感觉,他索性朝那头走去,果然一切都在预料之中,那两人伸手将他拦住:“会员证出示一下,没有会员证不能入内。”
他往里头探一探,然而里面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真切,只得退了回去。
李瑶在位置上等了他一刻钟,却迟迟还不见他的踪影,心里愈发着急,面前的糕点一口都吃不下去,最让她不安的是,沈老板正往这边走来。
她立刻假装看向别处,直到沈老板到了跟前了才故作惊讶道:“沈老板,你怎么来了。”
他也不客气,在胡穆然的位置上坐下,问道:“胡警官去哪了?”
李瑶淡定回道:“方才说肚子疼,去了洗手间。”
沈老板是个生性多疑的人,面前的小姑娘虽然神情淡然,但他总觉得胡穆然是去赌场了,赌场除了一群赌鬼什么都没有,因此他还算淡定,摸了摸胡子戏谑道:“将你就这么晾在这边实在有些不绅士,我过来陪你说说话,你不介意吧。”
李瑶心中万分介意,但嘴上却客气道:“自然不介意。”
“李老爷是新任商会会长,我同他也算交好,你们李府的事情我略知一二,只是没想到他还有你这么个如花似玉的侄女。”
沈老板言语轻浮,让李瑶心生厌恶,一只手垂下来不停地搅着自己的衣角,心里默默地希望胡穆然赶紧回来。
沈老板拿一双三角眼上下打量着她,像是观察着自己的货物一般,愈发无理。
“沈老板,您怎么在这儿啊。”杜红的声音突然在后头传来。李瑶一颗紧着的心终于松了松,她是来给子解围的。
“戴维先生正在找您呢,就在201号包间。”
此时胡穆然也赶回来了,他拿起桌上的餐布擦擦湿漉漉的手,看了眼桌上的甜点,故意道:“不知道是吃坏了什么不新鲜的东西,让你久等了。”
李瑶立马接了句:“我就说不能吃了热菜就直接喝掺了冰块的水,胃有些受不住了吧。”
沈老板尴尬的笑笑,耸了耸肩,理了理领子,随着杜红去了201号包间。沈老板走远了,她才小声问:“怎么样,查到什么了么?”
胡穆然道:“除了一群赌徒什么都没查到。”
二人吃了饭,走了出去,李瑶觉得今天没啥收获,不免有些倦怠,去拉车门,胡穆然却突然道:“我回警局,你也要跟我一起去?”
李瑶道:“你不送我回去?”
胡穆然却道:“想得美。”
果真是利用完了就翻脸不认人了,李瑶发出一声冷哼,一跺脚自己去旁边招呼了一辆黄包车。
胡穆然看她上了黄包车,一踩油门去了警局。
林子川正头疼,听胡穆然说今天发生的事情,紧张道:“你怎么把一个女孩子牵扯进来,万一出点事情怎么办?”
胡穆然盯着他的眼睛道:“哟,你这么紧张她,怎么,你喜欢她?”
林子川心口一动,解释道:“当然不是,只是这件事情有些凶险,沈兴是什么人你又不是不知道。”
胡穆然不以为然道:“你放心,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李瑶虽然招他讨厌,但他也断然不会让她真的身处险境。
倒是胡穆然刚刚一番话让林子川陷入了沉思,他问自己是否喜欢李瑶的时候,他竟然有一丝的犹豫,这些年,他忙于工作还没仔细想过自己的事情,忽然,那一瞬间,他觉得自己似乎是喜欢她的。
胡穆然见他突然不说话,若有所思,攀上他的肩膀:“我就说你喜欢人家,还不承认。”
“你说什么?”林子川反驳道。
“不喜欢人家你脸红什么?”胡穆然步步紧逼。
林子川被他搞得有些窘迫,胡穆然第一次见他这么紧张觉得十分好玩,只不过他忍不住提醒道:“我奉劝你一句,那个女人,我觉得她不简单,你想,她一个私生女,刚回李家就混的风生水起的,估摸着跟她老子一样,手段卑劣!”
他仇视李瑶的父亲,顺便对她也带上很深的偏见,他兄弟要是有女人了,他肯定开心,但不能是她。
林子川知道他讨厌李瑶,有心给他辩解:“她刚刚帮了你的忙,你就背地里这么说人家,我看你才卑鄙!”
胡穆然仰天长叹:“都说女人如衣服,兄弟如手足,你们还没怎么着呢,你就这样帮着外人说我,真是可悲可叹!”
胡穆然竟然还有心情开玩笑,林子川为了堵住他的嘴,往他脸上扔了一打报纸。
胡穆然早就看腻了,报纸上无非就是写些指责警察无用的言论,他瞥了一眼,就放下了。
林子川道:“厅长只给我们一个月的时间,破不了案,我们两个一起滚蛋!”
胡穆然不屑道:“他倒是一视同仁啊!”
撤职事小,最重要的是破案,大兴酒楼的负一层,林子川早就派人探查过了,不过是普通的赌场,一星半点大烟的沫沫都没找到,看来五爷过去不过是去赌博罢了。
可为什么杜红又要支支吾吾,顾左右而言其他。
李瑶惶惶不安地睡了一夜,早上,家里有些吵,云翠跑进来,喊李瑶:“小姐小姐,家里出大事了!”
“怎么了?”
“有一伙人进门就砸东西!老爷不在家,大太太正和他们周旋!”
李瑶慌忙出去,大堂里,一伙人正气势汹汹地跟大太太理论什么。
“我不管五爷死没死,他欠我的钱还不了,那就只能你们还!”
大太太气的浑身发抖,玲慧正在一旁扶住她母亲,这会儿玲俐和五太太也出来了,她面容憔悴,步履蹒跚,指着他们道:“我丈夫欠你什么钱了?我们李家向来不做这种欠钱不还的事情!”
那人捋了捋自己的八字胡,打量了一番五太太,又打量了一番她旁边的玲俐,不怀好意道:“原来你才是债主,好,那我告诉你,你们家五爷欠了我们一万大洋,白纸黑字写的清清楚楚,还盖了手印的!”
说罢,他拿出一张纸,上面的字迹和手印的确是五爷的,五太太怔在原地,仍旧有些不敢相信。
突然,她注意到了那人手上的扳指,很眼熟,就是她丈夫一直带着的,他的尸体被运回来的时候,扳指已经没了。
她瞬间暴怒,过去拽那人的脖领子。
那人名叫张柳山,这一代出了名放高利贷的老板,最爱找赌徒下手,手下还有一群打手。
五太太冲着他骂道:“你为什么会有我丈夫的扳指,他是不是你害死的,你说!”
张柳山没想到这个女人力气这么大,脖子上都被挠出了一条血印子,他将她一把推开,险些推了个踉跄。
五太太向来胆小怕事,但死了丈夫,她突然无所顾忌了。
张柳山拍了拍自己的衣服,摸了摸手上的扳指,道:“这是你们五爷给我抵债的,他怎么死的,我哪里知道,兴许是为了避债自杀的,反正我不管,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大太太问吴妈:“老爷回来没?”
吴妈小声回:“快了,在路上了!”
他们又理论了会儿,李炳成和四爷终于赶了回来,张柳山见他们当家的回来了,收敛了一些,客客气气道:“李爷回来了就好了,您是讲理的,还钱吧!”
李爷弄清楚事情的原委之后,满脸铁青,心里责备自己这个五弟实在是不争气,一万现大洋,他现在去哪里找这么多钱,生意越来越难做,虽说拿了个商会会长的虚名,但他实则现在举步维艰!
他道:“我能拿出来的最多也就五千多的现大洋,你容我一段时间,等年底收账了,再补齐剩下的。”
张柳山似乎并不吃这套,他笑道:“你在城里这么多药铺,怎么可能连一万大洋都拿不出来?”
李炳成道:“我所有的账目都花在了这些铺子上,实在没有现钱给你。”张柳山眼珠子一转,道:“那你就转几间铺子我,就算抵账了!”
李炳成一听,他这简直就是狮子大开口,当即道:“不行!”
“你们家五爷这账已经欠了我半年多了,我念你们前些日子办丧事没上门要账已经给足了你们面子,我这些手下的弟兄们也要吃饭,饿急了谁知道他们会做什么?”
李炳成心里直憋屈,这个人的手段他是有耳闻的,连警察都管不了他,他长叹一口气,道,城北两间铺子给你了!
张柳山这才满足地点了点头,跟过去拿了房屋地契,他刚走,李炳成就气地头有些发晕。
四爷道:“大哥,你真就把铺子给他了?”
李炳成无奈道:“你也知道那个人,要是他的手下去我们铺子里闹事,生意就别想再做下去了,两间铺子不大,给就给了,算是破财消灾,你五弟可真不是东西,活着的时候不让人省心,死了还要祸害我们这一大家子!”
他这么抱怨着,五太太和玲俐听得心里更加难受,便转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