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炎平吸了一口气道:“他怎么知道的?”
刘文斌道:“他看出来了,他说这赌坊之内与我走的最近的人就是他,而且他发现每月初三至初五我都不在,回来以后,总要对赌坊做些改变,最主要的是,他觉得我为人厚朴,不会开赌坊这样的害人生意,且我没有那种才智去发明那些赌法,林会芝说,我是个可以守业之人,但不是可以创业之人,那些事必定是有人所教,就像他教我的一样。”
陈炎平点着头道:“这人好有智机才敏。”
刘文斌道:“他对我说,最好是能帮他弄到一个正经事做,也好有个留在长安的借口,想来能开这么大产业的人,一定是不凡人,上上下下都要打点,所以应该有办法。我问他想要个什么样的活计?他说他不要什么活计,不给银子也行,不过,他一不入贱行,二不入邪行,三不入牙行,最好是哪一家的西席先生,教教小孩认字就行,但要有名声、身份的,小了怕他哥哥林会茁不答应。”
陈炎平点了点头道:“这个林会芝有颗好心智,不过,爷还是要先验一验他,富家公子,没经过挫折,最重要的是怕嘴巴不严,心里不忠。如若真要用这个人,必须把洛阳林家也拉下水来。”
刘文斌道:“所以才说了,最好六爷您自己去看看。”
陈炎平笑道:“你这个礼物好,比他们的都受用。”
陈炎平回头,笑着对钱至坤说道:“你看看人家刘掌柜,真是用了心思了,这样的礼物才是好礼物呀。你们以后不要花那些冤枉银子买这买那了,给你们的银子就好好留着。话说回来了,爷也管不着你们怎么用银子,不过还是要忠告一句由简入奢易,由奢入简难。爷我与你们不同,爷是皇子,要奢侈得过日子,免得有人猜疑说爷有刘季之相,你们有事再来这里找爷,不过要从后门进,特别是钱掌柜的,要是让父皇的密探留意到了,爷多年的心血也就完了,如果爷不在府里找赵先生也是一样的。”
刘季,即汉高祖刘邦,刘邦入咸阳,封了府库,闭了宫门,一不抢财二不劫宫,项羽亚父范增说,刘季贪财好色,如今封库闭宫,其志不在小也。奢侈不是罪,被皇帝猜忌才是大罪一桩。
钱至坤与刘文斌也都站累了,钱至坤道:“那小人就告辞了。”钱至坤说完,把那画就留在了大厅里与刘文斌一起退出厅外。
钱至坤与刘文斌出去王府,刘文斌心里很不是滋味,问道:“钱掌柜,六爷刚刚最后这话是什么意思?”
钱至坤小心翼翼的说:“你别多想,六爷只是想叫我们小心行事而已。六爷给我们那么多银子,就是用来给我们花的,但花银子也要低调着花,别给六爷惹出什么事情来。”
刘文斌不解的问:“六爷是个怕事的人吗?”
钱至坤摇着头,说:“六爷怕的是他心中的大事,看来六爷真是有刘季之志了呀。只是这赚银子与夺嫡有什么关系?”
刘文斌苦笑道:“你还叫我别多想,我看你才别再多想呢,六爷盘算的比我们可精多了,他叫我们怎么做就怎么做,如若六爷有朝一日成就大事,那我们且不就是……”
钱至坤哈哈笑道:“你也别多想了,走走走,吃一盏酒去,要不我们去刑文掌柜那里试试,看看他收不收我们花酒钱。”
“这主意好。”刘文斌说着与钱至坤一起去了怡春院。
王府之中,陈炎平与赵彦军还在候客厅中。
陈炎平许久不说话,低头思考着什么。赵彦军也不好打扰,静静的呆在一边,等着看陈炎平有什么吩咐,特别是刚刚后院的事,怕一会儿陈炎平在吩咐自己做什么,所以一时间走还不开。
就这时,陈炎平叹了一口气,说道:“于洋、李利泽、林会芝、陆元!”
赵彦军在一边应声道:“六爷是想人才的事吧,这个真急不得。陆其朗那里小生已经有主意了。”
陈炎平看了眼赵彦军呵呵一笑,道:“赵先生记在心里就好了,最好是有办法去工部挖角一些上好的工匠来,还不能让别人知道是爷我在收人。行了,想太多也没用。走,去看看宋玉挖的如何了。”
陈炎平与赵彦军离开主厅又奔了后完池塘小楼,小楼里已经有大汉在那里进进出出。
宋玉见陈炎平与赵彦军走了过来,道:“六爷,这里脏,还是先找个地方坐着。”
陈炎平道:“钱致坤给我置办家具去了,没有十来天的功夫出不来,爷铁定没地方坐了,只是想知道能挖出什么来,好奇张世丙的密道里有什么东西,如果是……”
陈炎平正说话着,突然轰得一声,一阵尘土从小阁楼一楼扑了出来。陈炎平的心咯噔一下提到了桑子眼,赵彦军与宋玉的第一反映也是出事了。
陈炎平、宋玉、赵彦军三人赶了进去,宋玉急问道:“怎么了?”
赵彦军张开随着带着的扇子,在陈炎平面前扇着,想把陈炎平前面的土尘都扇去,但土尘太大,那把小纸扇的那些风量是一点用都没有。
赵彦军的头伸了过去,道:“好像是地道里的洞口塌了。”正说着,一个汉子挣扎着从坍塌变小的洞口里慢慢爬出来,道:“不好了,宋首领,洞塌了!”
陈炎平对宋玉道:“还愣着干什么?快下去挖呀。”
那大汉爬了出来,道:“爷,不能挖。”
陈炎平问:“怎么不能挖?”
那大汉答道:“没塌之前,已经看到里面有东西了,有好多大箱子,箱子皮是薄皮的,打开一个看过了,是一些细软字画什么的,看来是张世丙的珍藏。再挖下去,怕是再引起里面的洞也塌了,就会把那些箱子都压坏了。”
陈炎平气极败坏得说:“爷有的是银子,要那些破烂货干什么,下面还有什么人,先把人救上来再说。”
宋玉大声道:“还愣着干什么?快下去救人,六爷不缺银子花,先顾人。”
那些大汉听到陈炎平这么说也都放下心来,有钱人向来顾银子不顾人,他们不会管你的生死,只在乎自己的银子。
挖人比挖洞要慢得多,因为怕里面的人还活着,动静太大,把里面的石头再弄动了,再塌一次,只好一块一块石块土块往外轻搬。
宋玉在一边急着指挥着,时不时的问挖到没有。
陈炎平看着也是着急,那些个死士是陈炎平积攒下来的重点资源。他叹道:“宋玉,尽人事,听天命,能不能活后面再说,急是没有用的,下面到底还有多少人?”
宋玉静了静心,道:“之前问过了,被埋的只有两个。原本是进去四个人,发现了一些箱子以后,有一个人出来报告情况,所以不在里面。一个进到深处,有两个在洞口附近,坍塌的时候,其中一个没被埋,用缩骨功钻出来了。所以里面应该是两个人,只是洞深处的那个人想来是活不成了。”
陈炎平坚定得说:“挖!这些人跟着爷不容易,都是无家无顾之人,就算是死,也得把尸体给爷弄出来,不能让他的尸骨寒了。”
宋玉噗通一下就跪了下来,道:“六爷,小人该死。”
陈炎平道:“这事不怪你,是爷想的不周全,应该一边修洞一边往里挖的。”
宋玉道:“小人说的是不是这个,当初六爷叫小的收罗一些死士,特别吩咐过一定要找一人吃饭全家不愁的,最里面那个……他有父有母。”
陈炎平一听,心中发怒,道:“宋玉,你搞什么?”
宋玉道:“原本小人也是不知道的,后来才听那人说起往事,这才知道这件事。”
“什么事?”陈炎平问。
宋玉道:“当初礼崩乐坏,军阀自重,那位兄弟只因口角与他人摩擦,一怒之下失手杀人,原本想来,那个世道杀个人也没什么人管,先皇即位以后,却沿用前朝的律法,刑部的旧档亦沿用,所以案子一直没有销,那兄弟为免牵连家人,与家人写了一份断绝书,现在算来也已经六七年没回过家了。”
陈炎平叹道:“唉,宋玉呀宋玉,你办的是什么破事,这个月月俸你就别领了,全给那位兄弟做安家费了。”
宋玉服气得说:“是,全是小人的错。”
陈炎平道:“那位兄弟的家人,你去找一找,如果能找的到,就安排在王府里,在后院帮爷种种花草什么的轻活。如果你手下还有人有什么亲属也一半带进王府里来吧,王府里也需要一些杂役佣人什么的。”
宋玉道:“小人省得了。”
陈炎平与宋玉正说话间,有人喊道:“挖出来一个了。”
陈炎平凑了上去,那人已经被拖了出来,一只脚已经被砸烂了,血液与尘土的混合物就糊在小脚上,血也已经不流了,不知道是血泥止住了血,还是血已经流光了。
“还有气。”一个大汉紧张得叫道。
陈炎平道:“快抬出去,请大夫,脚可以不要,命要保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