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姝跑过来时连身子都站不直,江迄时要伸手过去扶她时她却一把挥开,手背擦着汗自己站直了,“猫呢?”
江迄时面色一僵,“......我不知道。”
他眸子晦暗,声音很轻:“昨天我过来的时候,就没有再看见它了。”
姜姝还在微微喘气,神情有些没反应过来,“它不是平常都会来的吗......”
她看着江迄时,眼眶有些红,“好好的怎么就不见了?你有认真找过吗?”
说完,她自己又反应了过来,“算了吧,我们分头找,10点如果还没找到,就来这里集合。”
要不是真的因为找不到,江迄时怎么可能真的给她打电话呢?
姜姝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如此焦虑,自从听到这个消息后整个人都陷入心慌的状态,只是漫无目的地抓到人就问,“您好,请问您最近有没有在这里看见一只橘色的猫,长得很小,腿有点瘸......”
被她抓到人被问过之后都是面陷迷茫,思索了一阵摇了摇头。
夏风实在是浮躁,姜姝热得全身毛孔都在冒汗,喉咙干得发不出一丝声音,她坐在小道上,用手给自己扇风,这才得到了片刻的歇息。
江迄时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她身后,递给了她一瓶水,冰冷的温度透过瓶身,漫出细密的水珠。
姜姝大脑被风吹得一片空白,愣愣地接过来。
“你这样找太累了。”他在她身旁坐下,被风吹乱的衣角和她的纠缠在一起。
姜姝仰头灌了口水,许久后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不然能怎么办?它要是被不好的人带走了就完了。”
江迄时没有说话,而是拆开了一包刚买的湿纸巾,抬手正欲帮她擦汗,就差几分就要碰到时,又猛地想起什么般,生生地停住了。
借着影子,姜姝看见了他的全部动作,疑惑地侧首朝他看来。
江迄时避开她的目光,将纸巾塞在她手上,“擦擦吧,一会感冒就不好了。”
姜姝闻言也是一顿,手心里仍残留着他的余温,却不见他的踪影,脑海中突然浮现的是他们重逢后他在车上帮她擦眼泪,自然而又充满暗示。
姜姝眨了下眼,倏地收紧手心,沉默着擦着汗。
等休息得差不多了,她才站起来,揉着腿看向前方,“我们继续吧。”
江迄时:“我跟你一起。”
姜姝下意识拒绝:“不用,分头找效率更高。”
江迄时还是说:“我跟你一起。”
现在并不是争论这个的时候,姜姝看了他几秒后便放弃了,默认自己身后长了个姓江的尾巴,继续开启了边问边找之旅。
夏季总是昼长夜闷,人来人往间,只剩下霓虹灯照着前方的道路。
不知过了多久,江迄时抓住了她的手臂,声音有些干:“......阿姝,可以了。”
“可以什么?”姜姝扭头看他,眼睛很红,“可以不要找它了是吗?还是直接放弃它?”
江迄时默然看她,静了许久才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姜姝挣开他的禁锢,看着他隐晦的神情,一时感觉心有些凉,“难道你也像他们那样吗?”
像母亲和傅栖尘那般冷漠,像他们那般对自己不在意的事情漠不关心,像他们那般.......
姜姝已经想象不下去了。
江迄时没有在意,只是眉头蹙了蹙。
记忆中的猫,凌乱的医院带着消毒水的味道,他刚打完疫苗,弯腰摸着它的头,“你先乖乖呆在这里。”
他本意只是牵制住姜姝,才对她撒了谎,可是看她这般着急的神情,心中又横生出几分不忍,直视她已经通红的目光时,还有深深的心虚与愧疚。
江迄时咽了口唾沫,“阿姝,你听我说......”
“咦?”
身后传来了一声惊呼。
江迄时的话被打断,两人闻声侧首望去。
一个女人带着运动服装,满头是汗,好奇地看了过来,见江迄时望过来,顿时喜上眉梢:“还真是你啊!”
她突如其来的问候猝不及防,江迄时只感觉她的陌生,眉头微蹙,还是出声问:“......您是?”
女人笑得艳丽,“你不记得我了?昨天还在宠物医院撞到我呢,对了,你家猫还好吗?”
昨天。
你家猫。
姜姝感觉像是有什么东西炸在了自己的耳畔,轰隆一声,消音不绝。
灯光下,江迄时的面容却在渐渐模糊,双臂一紧,是他紧紧地攥着。
他语速很快,“阿姝,你听我说,我......”
“说什么?”
姜姝打断他。
江迄时噎住,和她对视,张着口,喉咙却发不出一丝的声音。
一股奇异的感觉从脚底窜上心头,姜姝觉得自己的脸像是被他用力,狠狠地闪了一巴掌,很痛,同时带着炙热和火辣。
“你骗我,江迄时。”她下了结论。
江迄时:“不是......”
“你竟然骗我,江迄时。”她又重复了一遍,他的面容已经模糊成了点。
羞耻而沉重,被人当做猴子般的戏耍。
“你觉得很好玩,是吗?”姜姝带着哭腔问他。
江迄时无力地挣扎,想说话,却不知道从何说起。
许久,他才听到自己的声音,“对不起......”
眼前的女人早已没了当年的青涩,微红的眼角是她自己都未曾意识到的清媚,她在一步步后退着远离他,用手背擦着泪水,狼狈而心酸。
仿佛坠落在只有她一个人的空间,她在哭,用力地哭,像是要将什么发泄出来般,渐渐消失在了他的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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篮球场上挥洒汗水的人群,阶梯上嬉笑的女生,只有她捂着脸,像是慢动作般,缓缓靠在了他的肩上。
她哽咽着,克制着说:“......迄时,让我靠一会儿。”
落日的黄昏泛着灼目的光。
她说,“今天我父母又吵架了,我靠在门后面偷听,才知道他们这么多年了,一直有离婚的心思,都是因为我,他们才假装和睦。”
她带着哭腔,“都是因为我......”
她身躯在颤抖,“他们凭什么这样来骗我......”
清风不肯来,烈日不肯暮。
她脸颊划过的泪水仿佛打在他心上,伴随着坠落,一同滚烫了他的所有。
她说,“江迄时,你可不能骗我。”
终于在这一刻。
他终于清醒。
他好像做错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