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还在背后叽叽喳喳，嘟着嘴道：“小秋儿，我就说说嘛，你还生气啦？咱们以后都是一家人啦，有什么可......”

“什么一家人？”

谌列拿着扫帚站在楼梯下方，他现在已经和谌秋一样高了，谌秋站得比他高一个台阶，仍是感觉到谌列身上散发出的低气压。

他揉了揉谌列的头发：“别没大没小，这是你夏哥哥未来的媳妇儿，现在的女朋友，你应该叫林晚姐姐。”

按道理来说谌列即使叫嫂子也不碍事，但谌秋想着人家还没过门，现在叫嫂子于女孩子声誉不好，便只能叫谌列先称呼林晚做姐姐了。

谌列乖巧地叫了声“林晚姐好”便去打扫之前的残局，林晚开心地对谌列招手，等人走后又开始感叹自己为什么上了年纪，小鲜肉不喜欢了。

没多会儿骆阳夏也来了，今天是大年三十，他们昨日回来得晚，年货也还没来得及置办，几人开着车上街买了一大堆东西。

谌秋和谌列这些年都是两个人过节，虽人少，该置办的也一样不含糊，春联灯笼一应俱全，贴在门边上看起来倒真有点过年热闹的气氛。

两人做了一大桌子菜，谌列吃得着急，又想回房间复习课业，被谌秋叫住，说年夜饭得慢慢吃。

谌秋拿了两瓶上好的红酒，至于这酒有多好，他也不知道，这是一个专做红酒产业的客户送给他的，说是好酒。不过这好酒被谌秋用两个玻璃水杯分别斟满，倒是和街边大排档有得一拼。

谌列没喝过酒，半杯酒下肚就已经开始脸红脖子粗，谌秋是天天泡在酒场里的人，这点酒对他来说不在话下。

说是守夜，最终也还是十二点不到就上了床。

谌列睡觉很安稳，准确来说，是哥哥在的时候他就很安稳，像往常一样抱着他一只手臂就能熟熟睡去，但今天许是喝了酒的缘故，他翻来覆去总是睡不着，说头疼。

谌秋又去给他泡了杯柠檬蜂蜜水，他才稍微好了一点。

好了一点之后就是睁着个大眼睛望着天花板。

谌列问:“哥，你以后会找女朋友吗？是不是会有自己的家？”

谌秋也盯着天花板，顶上是一颗泛黄的钨丝灯，仔细看的话还能看到它曾经挂的不是钨丝灯，而是一个圆形的，很漂亮的卧室灯。

不过那个灯已经被家具店的人拆走了，因为谌正德为了迎娶路雅雯，向家具店赊的家具，不还钱，让家具店的人拆走了。

这些谌列是不知道的，在谌列出生的前一天，灯厂的人拆走的。

“应该不会。”谌秋说。

他确实没有想过交女朋友，或者结婚之类的。自他有记忆以来，他从谌正德身上，从孙静婉身上看到的婚姻，是不幸的，他发誓自己不会像谌正德一样不负责任，他厌恶和谌正德扯上关系的一切，但最终，抽烟喝酒他一样不落，甚至还成了夜场美女的头儿。

自己越是抗拒什么，就越会往什么样的方向发展。他也不敢保证，自己以后真的就能给那个另一半一个完整的、幸福的家庭。

所以他说:“应该不会。”

谌列靠近谌秋，轻声说:“我陪你。”

这句话说得很小声，几乎落不可闻，谌秋“嗯？”了一声，见谌列没有下文，便没在追问。

难得放几天假，林城的冬天虽然不下雪，寒风依旧吹得刺骨，谌秋裹着棉大衣，打开电视机，调了好几个台，基本上都是在重播联欢晚会，他随便选了个财经频道当做背景音乐，坐在桌边包饺子。

谌秋的饺子是和外婆学的，包出来有模有样。

谌列小时候贪玩，包饺子倒也学过，就是包出来歪歪扭扭，不尽人意，最后气鼓鼓把饺子皮扔到一旁，就出门玩耍去了。

现在终归不是小时候，再包不好，他也不会丢下哥哥一个人自己跑出去玩，在旁边有样学样跟着一起包。他包了一个放在谌秋整整齐齐的饺子队伍里，看起来不伦不类。

谌秋揪起谌列包的饺子在眼前晃荡：“你这包的是包子吗？那么大一个？”

谌列包饺子的手不停，问道：“那你吃不吃？”

“吃。”谌秋笑着把饺子放回原位，用勺子舀了一小勺肉馅放进手里的饺子皮中，“你先去把水烧好吧，一会儿水烧开了差不多也包好了。”

谌列点点头，将手里的饺子包好后转身就去烧水了。

谌秋偷偷掏出一个硬币混着肉馅包进饺子皮里，端详片刻，和其他饺子看不出区别，他才满意地点点头。

厨房里是咕噜噜烧水的声音，电视机里播放着某集团董事长病重的消息，谌秋没看电视，但电视里的内容都被他一字不差的听了去。

“路氏集团董事长路荣成病重，目前暂由路氏集团执行总裁，也就是路荣成的千金路雅雯代为执行董事长一职，新年伊始，路氏集团股票大跌，许多股民纷纷转卖自己手上的股票，称对路氏集团新任董事长不太看好。”

谌秋不炒股，也不关注财经新闻，“路雅雯”三个字引起了他的注意，原本以为只是巧合，但当那个女人熟悉的面庞和声音出现在这四四方方的电视机里时，谌秋动作一顿。

路雅雯一如既往的美丽，比在杨柳湾时更加耀眼。她面对记者提问时从容不迫，雍容华贵，谌秋终于知道为什么以前他总觉得路雅雯与杨柳湾村格格不入了，也终于知道同是一个父亲，为什么自己平平无奇，谌列却看起来如此矜贵。

即使谌列从小便在乡间田野长大，那种与生俱来的贵气也是藏不住的，他很好的遗传了路雅雯的貌美与气质，只可惜，他和谌秋一样，都是别人不要的、被丢弃的。

“哥，水烧开了。”谌列在厨房对谌秋说。

“哦，马上就好。”谌秋急忙拿起遥控器换了个台，手上的面粉沾在黑色遥控器上，带得遥控器和桌上都是白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