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我做了平生第一个与性有关的梦:梦里出现一个人影,一左一右裂成两半。他们让我坐在床沿上,然后把我的上衣脱了,他们分别把手放在我的乳房上开始摩挲。我无法看清他们的脸,屋里光线暗淡,有云雾般的灰褐色光团在眼前绕来绕去,我像中了催眠术一般,声音嘶哑,嘴巴像死鱼般地一张一合,却发不出一点儿声音。这两个人到底是谁我一点也不清楚,我只是身体僵直地坐着,目光也是直的,这两个人影一忽儿重叠在一块,一忽儿又分裂成两半,好像我们在显微镜下看到的细胞的分裂与聚合。这个梦在我脑海里一直延续了很长时间,我坐在床沿上的姿态反复出现,次又一次地重叠,然后是有人脱我衣服的动作——衣服从下面掀起来,我穿的是一件暗红色的套头衫,下摆十分宽大,衣服被掀起来的时候带着一股凛冽的寒风。他们的手没有温度,一左一右放在我的乳房上他们紧握着我,然后开始用力撕扯,我感觉到了撕心裂肺般的疼痛。我想尽快逃出这个可怕的梦境,可是我的意念突然间失灵了,我木头人似地在床沿上坐着,身体直僵僵的。我的嘴一直在说话,说的是什么连我自己也不知道,大概是喃喃自语,抑或是轻微的呻吟,这些都不得而知,因为我一直处于半梦半醒的迷幻状态。天快要亮的时候,我终于被这两个男人撕扯成两半,我感到疼痛难忍,我梦见血……
醒来时我发现自己躺在一张陌生的床上,这张床十分宽大,床头放着一张陌生女人的照片,瞪大眼睛看着我。我被她那种目光吓坏了,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老普走进来,看了我一眼,然后把那个女人的照片翻过来倒扣在柜子上,镜框背面的马粪纸露出来,非常难看。老普说:“莫莫,你醒了吗?”
老普非常讨厌叫我的名字“莫铭”,他说叫起来那么坚硬。老普说话就是这样,用词非常古怪。他的声音浑厚低沉,让人听起来心里痒痒的。我不知道我是否真爱老普,这是我第二次在老普家过夜,他老婆出国两年了,去读博士,不知道回不回来。老普不是我第一个男人,我是在跟个同年级男生谈恋爱的同时认,识老普的,在老普还没出现之前,我跟那男孩相处得还不错,老普一出现情况就不同了。
同年级那个男生名叫张氢。张氢告诉我他父母都是研究氢弹原子弹的,所以就给他起了张氢这个名字。他住在远郊区(他爸妈的研究所在那儿),所以张氢一个月才能回一趟家,他星期六星期天一个人呆在学校挺无聊,就跟同宿舍男生打赌说他准能在一个礼拜之内找到一个,最漂亮的女朋友。于是他们就把班里的女生排了排号,谁一号、谁二号到后来我也不知道,但我估计我,不是他们所说的那个“1号”,也就是说张氢那天不是冲着我去的。
张氢和我们班另一个男生陈藤一起去的女生宿舍,当时我们宿舍里正乱着,东西放得哪儿都是,却没人。他们在宿舍里很没趣地坐了一会儿,站起身来正要走,我和另一个女孩林隐从外面回来。我俩刚去小卖店买了方便面,见张氢他们跟小偷似的在我们屋里东瞧瞧西看看,手足无措的祥子,我们觉得很好笑。林隐桌上有一台录音机是带收音机的,她随手把它打开,那里面正在播放一则消息,说某度假村正在举办周末音乐会,学生可以半价,当时我看见张氢和陈藤交换了一个眼色,那个眼色决定了后来发生的一切。
我们坐上了去度假村的大巴。
我们兜里都没什么钱,张氢好像看出来了似地附在我耳边小声说:“没关系,钱我们带了,足够咱们四个来回车票的。”
那天音乐会的门票是陈藤掏钱买的。在大巴车上,陈藤和林隐坐在一块,我就只好跟张氢坐一起了。张氢长得在男孩里面应该算好看的,瘦削的脸颊,长下巴,眉毛很浓,鼻梁高而且直。一路上我们聊得很投机,陈藤和林隐坐在我们后面,他们说话的声音很小,我们什么也听不清,这就在我和张氢之间制造出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幽秘气氛。后来张氢回忆起来,说那天我穿了件很蓝很蓝的针织紧身衫,裤子是白颜色的。我全不记得了。我们一路上说个不停,我第一次跟男生挨得这样近讲话,既兴奋又感觉有种莫名的慌张,他很自然就管我叫莫莫了,在班里只有老师管我叫莫铭,女同学全都管我叫莫莫。那时男生还不太敢跟我们讲话,刚开学没多久,都不算太熟。但张氢现在跟我坐在一起的那个劲儿就好像我们已经是老熟人啦——我喜欢他那副满不在乎的神态,也许男孩只有坏点才有人爱。他非常老道地在我面前说三道四,他懂的似乎比我多得多。下车的时候,我和他已经相当默契了,并排走在起,到哪儿都一块去。
一个女歌手懒懒的歌声在空中飘起来,那种声音有点颓废,有点暧昧,听起来十分舒服,“嘟嘟嘟嘟”,歌中有一连串的“嘟”,小鼓点一样敲在每个人的心上,把人搞得懒洋洋醉醺醺的,想随那歌声一起轻轻摇摆,广场上所有的人全都沉醉其中。这时,我意识到我的手已牢牢被人攥在手心里,我不敢动,也不敢把手从他手心里抽出来,我们听到有个歌手在翻唱一首老歌《月亮代表我的心》,这歌实在是来得太及时了,及时得让人无法躲闪,“你问我爱你有多深,我爱你有几分”。她好像是对着我俩唱的,他在我的手上使了点劲,用力捏了我一下,让我感觉十分异样,我真喜欢他这么捏我。他的手劲可真大。我们就这样手拉手一直到演唱会结束,那两只手仿佛通了电一样一股股电流来来回回来来回回让我感觉颤栗,我太激动太害怕了,到底会发生什么,我心里没底。夜晚的灯火、歌声和漂亮的男男女女纠缠在一起,简直如同梦幻一般。
晚会结束时,我和他起散步到湖边一处幽静的地方。朔水静得让人发毛,有一祌不知名的虫子躲在什么地方叫一阵、停一阵,让我觉得惊奇。我对植物和昆虫缺乏最基本的了解,对男孩子就更不了解,从小就被母亲关在屋子里日夜温习功课,考大学是生活的唯一目标和支柱。母亲天天在耳边絮叨,“只有考上大学你的理想才能实现”,至于那个理想究竞是什么,我不知道,我对外面的世界一无所知,是一个典垫的在封闭的灰房子里长的城市女孩。我们一直往前走,前面似乎有一个小亭子孤零零地立在离湖不远的地方,那个小亭子好像是突然出现的,像幻境中的东西,若有若无。
湖上忽然飙起了歌声,像刚才那场音乐会的延续,四周静寂无人,是从空寂中长出的歌声,就像我坐在玻璃房子里看到天空中忽然长出水草。以前我的书桌对着玻璃窗,窗外是另一座楼里的另一扇窗,我常想那里面住着什么人呢?窗口是否也有一个寂寞的、日夜坐在书桌前看书准备功课的女孩子呢?我天天朝那边张望,天空低矮,楼宇空寂,我的张望总是没有结果。
歌声像雾一样渐渐浓了,我和他站到小亭子里,亭子是没有墙壁的房屋,空气可以自由流通,风可以穿透我们的身体和心脏,然后流淌到任何地方去。这时,他靠近我,吻我,吻得很轻,只在脸颊上那么轻轻一擦,我的脸顿时腾起了一团火,我感到那半边脸都在发烧,我从来都没过这种感觉,兴奋,晕旋,既害怕又渴望,直烧得耳根子发热、额头滚烫,这时我巳被他完全控制了,那一刻我愿意他对我做任何事情。
他撩起我的衣服一下子就解开了我的胸罩,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如此动作麻利。有经验的女人一定会从他解胸罩这个动作上判断出他从前是否有过别的女人。以他小小年纪他不应该是这样的,但我当时傻得早已没有了思维,是一具浑身发烫任听摆布的木偶。
我感觉到他的手——只男人的手正在我衣服里慢慢移动,我茫然地站在那儿,毫无经验和感应。事情像电影里的慢镜头那样慢吞吞地进行着。我想我日后做的那个与性有关的梦,大概与初次被男人抚摸有关。他的手给我的身体带来了巨大震撼,他把我点燃了,使我变得焦躁无比,于渴无比,疯狂无比。
乳房与男人的手初次相遇的记忆是既清晰又模糊的,回想起那种木偶似的被人摆布的阶段,仍能感觉到些许颤栗与不安。女人第一次被男人抚摸决定了她这一生的走向,我对男性手指的特殊敏感就是从那个时期开始的。他的手触摸到我的乳房,用手掌包住它,我的乳头尖尖地啄着他的掌心,像只刚刚睡醒的乳鸽轻轻张开了嘴,叼住它。他的手掌在我圆滑的乳房表面开始研磨,像在现台里磨墨那样画着圆圈。我从来没有经受过如此剌激的摩挲,被他摸着的那只乳房在他的掌心里一点点地膨胀、变大。我闻到他身上的气息,那是男生宿舍才有的味道,是烟味、汗哮和一切不洁的味道的混,合体,我被他这种味道迷住了。他抱着我抱得很紧很紧,几乎要捏碎我。
我们听到从天际的另一端传来的隐隐的雷声,闪电来得很突然,我在巨大的银色光芒之间,看见一只形状超常的白色乳房。
这天夜里,雨开始下起来了。
我像一只破壳而出的小鸟那样惊喜万分。
我惊异于我自已的身体……
闪电把旅馆的玻璃窗变成一块怪异的玻璃屏幕,一会儿被刷得银亮雪白,天地间的一切都可以看得明明白白。一会儿又被抹成漆黑一片,看不到一丝光亮。
在闪电的亮光里我看见对面床上的女孩林隐已熟睡过去,她的睡容在闪电银白的光里变得有些不可思议,五官像用一管精致的小楷毛笔描出来的,精细无比,浅淡无比,连嘴唇都是白的。
睡眠在我的身体里仿佛已经不存在了,夜越是深,我越是清醒,我看得见这暗夜里的一切我惊异于对面床上那女孩居然能在雷声中这样若,无其事地睡着,我全身发着高烧,双眼在暗夜里像猫眼一样闪亮。
我躺在床上,一遍一遍地回忆起几小时前刚刚发生的事情,他灵活的手指和粗笨的呼吸搅在一起,我听到玻璃上急剧的雨点的声音,这雨点带来一些鲜活的画面和鲜辣刺激的感觉。
他的手仍滞留在我的身体里,搅动我、撩拨我、掐我、弄疼我,他抚摸我时的那种感觉已嵌人我体内,让我痛入骨髓。
到了后半夜我发烫的身体开始冷却下来,床上只有一个极薄的白被单,我裹紧被单,冷得牙齿格格打颤。我害怕极了,我想起刚才在小亭子里发生的一幕幕的事情,我想我再也没脸说自己是一个纯洁的女孩了……我看到墙上白亮的闪电的影子,我感到又羞又怕,我不知道我到底做了什么,我不知道从今夜起我还算不算一个清清白白的女孩。
闪电把树木的影子在瞬间投到了墙上,构成一幅群魔乱舞的可怕图案。我感到慌乱极了,我干了些什么连我自己都不清楚,我用那个单薄的白被单裹紧我自己的身体,我希望我还是纯洁的没有被触动的平面的平静的平淡的但我朋白那已经永远没有可能了。
回到学校,张氢和我开始了四处打游击的生活,我们总是找地方相互抚獏,虽然我们还没敢真干那件事,但对于性,我已经有了最初的体验,我常常一个人躺在床上想我和他之间发生过的事,一幕幕就像放电影一样。我愿意从头回味,从我跟他第一次在一起时开始想起,不漏掉每一个细节,每一次对话。我甚至添枝加叶地去想一些不曾发生过的事情,我整天盼望着约会,为了他我可以什么都不干。我一天到晚神情恍惚,他的影子总在眼前晃;挥之不去。等到真的见到他的时候,心里的感觉又是怪怪的,好像有点不喜欢他了似的,怕他一见我就抱我、亲我,什么话也不说,手就伸到我裙底下去了。有天在电影院看电影,张氢几乎把我弄得叫出声来,他的手指一直在下边别人看不到的地方进进出出,疯狂极了。那天我穿了条带弹性的超短裙。男人怀抱穿超裙的女人是不可能不碰她的。但是张氢玩得太过分了,我生怕别人看出来什么,我叫他把手拿出来,他不停地吻我叫我乖,他叫我好好看电影其他什么也别管,他把手拿出来一会儿就又进去了。他把我斜抱在怀里就像抱着一把可以任他弹奏的吉他。
银幕上正进行一桩凶杀案的调査,随着案情的展开,男主角逐渐陷入困境。电影情节扑朔迷离,张氢和我一点都没弄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们正在另一个战场。我总觉得黑暗中长满了眼睛,前后左右的人都在盯着我们。银幕上忽然传来一阵激昂的音乐,那种闪动的光线使我和张氢慌张起来,我觉得我们俩的那种姿态如果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那我将是天底下最放荡的女人了。
我想,这一定不是张氢的第一次恋爱,他怀里抱着我的时候一定还想着别人,他太老练了,简直不像一个二十岁的人。银幕上出现激烈的枪战……我在他怀里昏昏欲睡。
我知道我并不怎么爱张氢,是最初的性的吸引力把我跟他捆在了一起,他一见我就想解我的皮带,并不多说什么,仿佛沉睡了多年的身体需要的就只是这个,这让我觉得有点恶心,尽管这样我还是离不开他,有一些事情仿佛自然生成似的,顺着就走下去了。
我们东躲西藏去过好多地方。我们总是觉得无处可去。电影院的门票很贵,况且张氢似乎对那种单纯性的抚摸不感兴,了,他常常说他整个人像是要炸开来一样,他常常跟我发火,冲我吼,动不动就说:“咱俩都这样了,你还装什么装?”我并没有假装什么,只是不想真地跟他上床。要是真地到了那种程度后悔就来不及了。我已经觉得自己罪恶深重了,我才十九岁,把什么都交给他我真的不甘心。我常常想起电影院里那些黑森森的眼睛在望着我,那都是些没有瞳仁的可怕的盲人的眼睛,可他们和我们正常人正好相反,他们看得见黑夜里所发生的一切。我不再是个纯洁的姑娘了,我脸上写着常人不易察觉的耻辱。
我出尔反尔,一会儿觉得很讨厌我这个男朋友,一会儿又忍不住要想他,有时上课也想,而旦想得很厉害,自从恋爱之后,我发现我的神经就出了问题忽东忽西,想问题常常走极端。有时候我真羡慕心如止水的林隐,她和陈藤之间什么也没有,既不热恋,也不分手,见了面客客气气。我怎么做不到这一点呢?每回上课她都坐在我旁边,从呼吸的声音就可以听出来,她是那样宁静、娴雅、安然。她身体里就没有那种涌动着的、一顶一顶往上涌的欲望吗?她怎么可能如此平静地、像死人一样地活着,没有欲望、感觉,例行公事似地做着该做的事,说着该说的话,在我眼里林隐就像用绢纸扎成的一个纸人,美丽、苍白,但却没有温度和热力。上课的时候我总是望着一个莫名其妙的地方走神儿,我永远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有时我看着窗外,那里的阳光十分耀眼,花圃里开着成片的同一种类的花,那种花有着丝绸一般的质感,一朵朵要开还没开的样子,我在外面走的时候怎么从没注意过它们,现在坐在教室的玻璃窗里往外看,外面的景色如同仙境一般令人难以置信。
他的影子是在耀眼的光线中间走出来的,那天我不知道他为什么没到教室上课,但我印象中他好像是来了的,坐在靠边上的一个什么地方。
他的影子在院子里一闪就不见。事后我曾经问起他,有没有在某个时间到某个时间之间出现在庭院内,当时张氢一口否认了我的说法,他说不可能,那时我在上课。我说我明明看见你在花园里,他又说了一遍“不可能”。
我想我是想他想疯了。
我们终于还是干了那事。我们干了那件事。我们干了……
我不想跟任何人提起那件事,我害怕极了。周末回家走得很早,几乎是逃走的。后来我听同宿舍的女孩告诉我,在我走了之后他来找过我,知道我已经走了,他看上去好像很失望。
我终于让他扑了一个空,总算报复了他一下。回家的路上,我的心情好了许多,忽然间感觉一切都不重要了,不去想那些事,那些事就真地好像不存在了。我在阳光下迅速复原,我看见阳光穿针引线迅速缝合着我的伤口,我不再那么心事重重,我挤在人群中,把自己隐匿起来,甚至有心情去逛商店,买了一些不必要的东西。商店里的玻璃把我分裂成无数个个体,我从不同侧面看到我自己。下午的时候,电车上竟然空空荡荡没什么人,这种情况是不多见的。我坐在靠窗的座位上,阳光和树影在我脸上交替出现,我所熟悉的街道、楼宇也在我眼前一一出现,我像走在梦里一般,真幻难辨。
我没有注意到电车什么时候到的站,我一直处于走神状态。忽然我看见车门开了,一个让我既熟悉又陌生的身影从售票台后面的低洼处慢慢浮了上来,像一个白日里不该出现的幽灵。
那个人就是张氢。
我忽然感觉到他的名字的特殊含义。
他是一种气体——种随时可以物化的气体。
“你怎么来了?”
“我知道你会坐这趟车,所以我一直在这一站等你。”
“有事?”
“没事。”
“没事你就下去吧。”
“我不下去。”
“那随你。”
“莫莫,你听我说……”
他的声音在我后脑勺处戛然而止,车门打开又关上,我在车下,他在车上。车开走了,带着他还没说完的后半句话。
家里一切都还是老样子,只有我变了。我进门没跟任何人说话就钻法自已的小房间,那些小东西小玩艺挂得哪儿哪儿都是,我一下子看出我从前的无聊和品味低下。我把那挂得一串一串的东西从墙上摘下来,扔到垃圾桶里去。张氢的影子赶不走似地一直跟着我,我用力摔门的时候听见他“呀”的一声,我吃饭的时候看见饭桌对面有人在一言不发地注视着我。我接电话,感觉到另一个分机里有人正在不动声色地监听。其实这些都是我的幻觉,我坐在书桌旁听英文,听着听着我睡着了。在梦境里有一个男声一直在我耳边喋喋不休地说着什么,奇怪的是他说得越起劲我睡得越沉。我父母看我这副怪样子都躲我远远的,我姐用电话谈恋爱,谈得津津有味。在我家只有我姐谈恋爱是得到许可的,因为她已经工作了,她男朋友不过是有点钱,其他别无优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