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泉旅行一周后，两个人分别开始上班和上学的日子了。

纪轩望把车停在市一高附近的路口，看着顾尚谨下车后对着自己招手，跟着招了招手。

市一高开学当天，信金证券也开始年后第一天上班了。纪轩望看了一眼后座放着的包，长叹了一口气。

温泉旅行过得很开心，两个人在度假村玩得很开心，还一起去滑了雪。好像忘记了其实两个人都有些忙一样。纪轩望盯着手机里两个人在温泉里的自拍合照，嘴角扬起笑容。

顾尚谨端着可乐在温泉的一角，纪轩望打开自拍镜头，几乎可以说是偷拍了这一幕。

虽然顾尚谨过了年就只差四五个月满十九岁，但已然看不出他身上那些属于少年的特征了。顾尚谨平时会骑摩托车和打篮球，又很擅长打网球，越是忙碌的时候他越会通过运动来纾解自己的压力。

他没有刻意锻炼，但身上的肌肉却很结实。带了点白人混血的基因，他的骨架也不算小，这就尤其显得他的身材很好了。

纪轩望将两个人的合照和风景照放进了生活类的相册保存起来，嘴角带着笑意，抬头看见了电脑的走势图，表情又变得严肃起来。

上午十点，纪轩望忙完了过年假期里耽搁的数据分析，站起身端着自己的水杯，准备去茶水间接点热水。

他刚走到茶水间门口，手还没推开门，就听见里面的人似乎在讨论什么。

“……那当然啊，我都看见了，他整理手机相册时，里面的照片，男的。裸着上半身呢。”

纪轩望听到这里，稍微歪了歪头，并没有多说什么，反而收回了手，准备离开这个茶水间，去别处接点水。

“我早就看出来了。据说啊，他这种单亲家庭，监护人又不怎么管的小孩，很容易有那种倾向的。”

指向性变得有些强时，纪轩望敏锐地察觉了，也许自己就是那个被议论的人。纪轩望默默从口袋里掏出了手机，打开了录音，将手机拿在手里，站在门口。

“真可怕，跟这种人一起工作。”

应该有三个人，纪轩望在心里默默根据茶水间传来的声音一一判断着到底是谁。他站在茶水间的门口，水杯端在手里，表情却越来越难看，一脸不爽，似乎马上就要爆发了。

“他就是依仗着自己是本地人，家世又好才那么狂的。结果呢？亲妈从小就不要他，亲爹说要二婚，不也最后没结成婚？还带个小拖油瓶。”何云鸿的声音满是讽刺和阴阳怪气，“方临辉还说什么，要不是他弟弟出事儿了，他肯定能进项目组。我看啊，悬，也就方临辉能这么看得起他了。”

“人家方临辉家里就是干这个的，只是公司没有信金大。他是什么啊，两个穷酸大学老师的小孩儿，还想着搞金融。没钱还搞金融？”

里面三个人的笑声有些尖酸刻薄了，纪轩望深吸了一口气，把手机放进了自己裤子口袋里，一把将门推开。

茶水间的门重重地撞上防撞柱后颤抖着，纪轩望冷冷地看了一眼三个人面带惊惧的模样，不屑地哼了一声。

“茶水间的门一向不怎么隔音，下次可以去吸烟室，因为我不吸烟。”纪轩望冷笑着，眼里满是鄙夷。

何云鸿因为纪轩望的话而切了一声，很是不屑纪轩望的话。

“偷听别人讲话，还很理直气壮。”

“哦？”纪轩望学着他那副阴阳怪气的样子，把声音压细了一点，像极了何云鸿刚刚非议纪轩望时那一副尖酸的模样，“这世道可不是谁阴阳怪气就占理的。你业绩不好是因为整天盯着别人的手机看吗？”

何云鸿被他怼了一句，刚想争辩什么，旁人却拉了何云鸿一下。

纪轩望冷冷地回头看了一眼身后，走廊上没有人，他再转过身盯着何云鸿他们，“现在知道我不是好惹的了吗？”

“哎哟，你看看，事实还不能说了，又没人歧视你，那么暴躁干嘛啊。”何云鸿看起来有些心虚，却仍然一副嘴硬的样子，不肯轻易认输。

纪轩望的表情很冷，他像是看垃圾一样看着这三个人，“何云鸿，我没进来先给你一拳头，可不是为了让你留口气在我这儿蹬鼻子上脸的。”

被这么一说，何云鸿翻了个白眼，没再继续跟纪轩望对峙，侧过身将视线投向了落地窗外的风景。

纪轩望眯了一下眼睛，“何云鸿，但凡你用点心思在外汇套现上，都不会沦落到跟我们这群刚进公司一两年的新人抢资源。竞选亚辉项目的时候，所有报名面试的人里，你可是资历最老的。”

“后辈压力很大吧？应该比看着同辈都免选拔感到压力翻倍吧。”

“你说够了没！”何云鸿一个箭步上前，抓着纪轩望的领口，纪轩望被他的力气拉得晃了一下，随后再次冷着脸盯着何云鸿，他一言不发。

旁边的同事见事情闹大了，连忙上前拉着何云鸿分开了两个人。

“别跟他斗气。”两个人都这样说着。

纪轩望知道他不敢动自己，只是冷冷地注视着。

“他是拳击青赛全国冠军，别冲动。”

同事拉着何云鸿的手臂让他算了，纪轩望歪了歪头，一脸嘲讽，依然用看垃圾的眼神注视着何云鸿，随后走进了茶水间接了水。

何云鸿就死死地盯着纪轩望，死死地咬着后槽牙，似乎想要撕碎了纪轩望一样。

纪轩望轻轻吹了一口水的热气，盖上了盖子，转身就要离开茶水间。

“下次你们还是去吸烟室吧，在不隔音的茶水间，聊别人不切实际的八卦，编排人家的绯闻，很low，看起来像是没什么脑子一样。”纪轩望说着，伸手抓着茶水室的门把手，脸上还是那副嘲讽的笑意，“不过主要原因是，我不吸烟。躲着我点比较好，下次就是拳头了哦。”

纪轩望这话说得还有些俏皮，他微笑着关上了茶水间的门。

门刚一关上，纪轩望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无声地用口型骂了一句脏话，转身离开了茶水间。

他还没走到办公室门口就看见办公室门口站着的方临辉。

方临辉在原地徘徊着，脸上看起来很是焦躁不安，纪轩望一时间愣了。

两个人因为之前吵架不欢而散后，只在除夕夜发了短信拜年，看起来不像是用了心，应该是群发了一下的那种。

纪轩望在离他还有两米的位置站住了，露出了温柔的笑意，“借一步说话？”

方临辉因为纪轩望对自己露出的笑容，也读懂了他的潜台词，嘴角带着笑容，点了点头，“走吧？”

纪轩望回家的时候，顾尚谨正在做饭，他听见纪轩望进门后，扭过头看了一眼，发现了纪轩望脸上有些疲惫的表情。

“回来了，饭稍微等一下，要不你先去洗澡？”顾尚谨的语气很温柔，轻声说话的模样像是在哄孩子一样。

纪轩望一身的疲惫和无奈因为顾尚谨的声音而停下了。

顾尚谨倒了两碗水在锅里，将火关小了一些。他听见纪轩望一声不吭换了鞋走进厨房了，顾尚谨没有回过头，而是盖上了锅盖。

他也很紧张。

他想要知道纪轩望情绪低落的原因，但更清楚生性要强的纪轩望不会轻易将这些事情告诉自己，所以干脆不去问，他选择等纪轩望主动开口说。

可让要强的纪轩望主动开口说他的难处，比直接问到结论更难。

顾尚谨听见纪轩望有些重的呼吸声，忍不住回头，看向纪轩望。

他看起来很累，不太像是因为工作多而累，也不像是假期综合征的累，似乎是因为什么事情影响了他的心情一样。

顾尚谨脸上带着温柔的笑容，轻轻弯腰凑到纪轩望面前，“怎么了？”

“不知道。”纪轩望摇了摇头，情绪依然很低沉，“就是感觉好累。”

顾尚谨将纪轩望的话听进去，点了点头，嘴角带着笑意，“那你需要一个拥抱吗？”

纪轩望闭着眼睛，并没有说什么，顾尚谨走上前了一步，将纪轩望圈入自己的怀里。

比起秋天的时候，顾尚谨又长高了一点，现在已经比纪轩望稍微高了一点，他本就比纪轩望的骨架大，因此可以轻易地将纪轩望圈入怀里。纪轩望的手搂着顾尚谨的腰，侧着头靠进顾尚谨的怀里，眼睛闭着，将重量压在顾尚谨的肩头一部分。

顾尚谨什么都没说，之前搂着纪轩望的肩膀，轻轻拍着他的后背。

他很小，比起顾尚谨的骨架，纪轩望显得瘦小了一些，但落在顾尚谨怀里，却有种刚刚好容下去的感觉。

顾尚谨就这样拥抱着纪轩望，脸上带着笑容。

至少在今天之前，他是没敢想过自己能够拥抱纪轩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