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砚情的眼眸瞬间汇聚起盈盈泪光,如细雨中断了线的珍珠,颗颗晶莹,无声却决绝地滑落面颊:“王爷明鉴,姜南溪所言简直就是空穴来风,纸韵打小是跟着妾的,她一向是胆小怯懦又怎么会去欺凌旁人呢?”
言毕,她眸光一转,凤目微扬,下巴轻抬,一抹不容忽视的傲气悄然浮现,直视姜南溪,那眼神中既有不屈的坚韧,朝着姜南溪充满挑衅。
姜南溪欣然的迎上她的目光。
砚情已是大祸临头,浑然不知。
刁奴纸韵也是一脸的坦然,她做事情一向干净利落,必然是不会落下蛛丝马迹,给她们小娘带来麻烦的。
梁锦容轻轻一挥衣袖,那动作中自有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随即,训练有素的侍卫们如同鬼魅般无声无息地逼近,精准而迅速地将正暗自窃喜、以为能全身而退的纸韵牢牢钳制住,她的得意之色瞬间凝固,变得惊恐起来。
纸韵的身躯在微弱的挣扎中颤抖,她的眼眸中闪烁着不屈与求救的光芒,死死锁定在砚情身上,如同溺水之人紧抓最后一根浮木。
砚情忙下跪祈求:“王爷,请您明鉴,纸韵从小便跟着妾,决不会去做那种欺凌人的事情。”
梁锦容并不动容,轻启薄唇:“砚情本王知道你平日待下人宽宥,只是这刁奴生性奸诈,必是瞒着你擅做主张,如今本王便替你清理门户。”
梁锦容一声的令下,训练有素的侍卫们迅速上前,纸韵便是被侍卫们拖到了院子里面。
整个院子传来纸韵求饶的声音。
姜南溪立于院中一隅,神色冷峻,她特意的喊了弄玉,让弄玉亲眼看着纸韵受罚。
弄玉猩红的双眸,望着曾经嚣张欺凌自己的纸韵。
在姜南溪看来,这不仅仅是对纸韵的一次教训,更是对整个府邸上下的一次警示,提醒着每一个人,欺凌自己和自己身边的人是不会有好果子吃的。
纸韵的声音逐渐的消停,侍卫上前来报,说是纸韵已经全部招了,弄玉的事情主谋是纸韵。
砚情闻言,整个人无力的颓倒。
她知道这次自己似乎的玩过火了,本以为姜南溪只是一个不受宠的侧王妃,还是一个人人可欺的庶女,还不任由自己的责辱骂。
只是没想到,姜南溪颇有手段,几日的时间,便已经将弱势化作优势。
她心中暗自较劲,不愿轻易承认,自己竟会栽倒在这么一个黄毛丫头身上。
砚情心有不甘。
夜色更深,纸韵的求饶声渐渐微弱,最终化为了低不可闻的抽泣。
梁锦容目光中掠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嫌恶,随后悠然地重新落座于那雕花繁复的太师椅上,语调清冷而疏离:“砚情,本王念在和你一起青梅竹马的情分,这些年对你多有宽容,只是本王没想到,你会这么的骄纵恶仆,看来是本王错了。”
砚情苦苦地拉着他的衣角,“王爷,妾身纵有过错千重,然对王爷之心,却是千真万确,情深似海,愿王爷能念及这五年间,妾伴君侧,晨昏定省,无微不至的侍奉之情,一点情分,宽恕纸韵。”
梁锦容的背影在烛光下拉长,显得既遥远又冷漠。
梁锦容暗自的叹了一声气,甩开砚情的手:“若本王今日对你与那刁蛮奴仆网开一面,只怕这偌大的王府,将再无纲纪可循。届时,权势之下,得宠者便可肆意妄为,欺凌弱小,视下人如草芥,这等风气一旦盛行,我摄政王府的威名与颜面,又将置于何地?世人会如何看待我王府?岂不是要笑我等无能,连自家府邸的秩序都无法维持?”
他的话语,字字句句,如同冬日里寒风中的利剑,既锋利又清醒。
砚情心中绷紧的弦彻底的断了。
“传令下去,砚情失德,纵容刁奴,败坏我王府风气,摘掉娘子称呼,贬为二等丫鬟,重新的送回老太太房中,以示惩戒,望其能痛定思痛,重归正道。”
至于丫鬟纸韵,其心之恶,犹胜蛇蝎,竟敢残害同袍,视府中规矩如无物。着人牙子即刻将其领去,发卖远方,永不录用。本王府内,绝不容此等恶徒玷污清誉,以儆效尤。”
此言一出,四周静谧,无人敢发一言。
姜南溪心中大快,看来这惩治恶主刁奴还是得摄政王。
经此一事,在这王府之中,便再也无人敢刁难自己了。
姜南溪步履轻盈,嘴角挂着一抹难掩的喜悦,缓缓转身,向梁锦容福了一福,声音温婉而诚挚:“妾身感激王爷明察秋毫,还原真相于光天化日之下。自此以后,王爷但有差遣,南溪定当竭尽全力,赴汤蹈火,在所不辞,以报王爷大恩大德。”
梁锦容下意识的伸出食指在她的鼻头点了点:“这下你高兴了,你先回去吧,老太太那边怕是有些不高清,本王还是要知会老太太一声的。”
砚情毕竟是老太太身边的人,自己这般处置老太太,还不知祖母会不会不高兴呢。
姜南溪得了令,眨巴下眼睛,脚底抹油的就跑回了溪畔阁。
梁锦容望着那么消失的倩影,嘴角不由得也绽放起微笑:“这丫头……”
侍卫清风歪斜头,打趣他道:“王爷好久都没笑了——”
“咳咳!”梁锦容恢复常色,自己刚刚怎么会觉得姜南溪那丫头有些可爱?
自己一定是疯了吧。
梁锦容摇了摇头,径直去了老太君的梧桐书院。
老太君慈眉善目,见他踏入门槛,嘴角漾开一抹和煦的笑容,轻声道:“容儿来了?墨竹,速速为王爷备上座来。”
梁锦容坐在凳子上,挺直了脊梁,“祖母啊,我今日惩戒了砚情,您老人家不会怪罪我吧。”
老太君朗声一笑,声音中带着几分慈爱与戏谑:“容儿,你真的把我老太婆当成迂腐之人?砚情近日的行事越发的乖张,是要好好的惩戒她,是该好好敲打一番,让她知晓些规矩。既是你已代我这老太婆拿定了主意,我自然乐得省心,不再多言。”
言罢,老太君轻轻拍了拍身旁孙儿的手背。
“南溪这丫头不错,你娶了人家,是不是要给人家一个交代,至今都没有圆房,须知,女儿家的名节与幸福,皆系于此。我的好孙儿,是时候给南溪一个名正言顺的交代了。”
月光轻洒,府邸内静谧而深邃,老太君笑的更加的慈祥了。
梁锦容的面容微微一滞,旋即露出一抹无可奈何的苦笑,最终还是应承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