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秦永曾不多的童年记忆中,有一段最珍贵的记忆一直保存在他的脑海里。
那先是一个如同真实的梦,他躺在床上,床边燃烧着一个巨大的火球,就在他的床边滚动着,一圈又一圈烤的他感觉整个身体都燃烧起来,过了好久,那巨大的火球才渐渐地熄灭...
秦永曾睁开眼睛,第一眼就是那张憔悴的脸,还有关心的眼神。
“永曾,还认得妈妈吗?”
秦永曾点了点头。
年轻美丽的妇人喜极而泣。
秦永曾后来才知道,那年深秋的傍晚自己无缘无故的发烧,体温高达四十一度,大哥只顾贪玩,小妹年幼无知,而他的老爸下乡视察一周都回不来,妈妈下班回家后,才发现了秦永曾的情况。
当时的生活水平,还普遍不高,私家车只有大老板才有,虽然秦永曾家境不错,但他的妈妈每天都是骑自行车上下班,发烧自然不能再吹风,身体一直不好的妈妈,用包袱将秦永曾绑在背后,骑车走了十多里才到了大医院,要知道五六岁的孩子最少已经有五十多斤了,一天下来身心俱疲,秦永曾从死亡边缘活过来,但是妈妈差点被累倒。
不过这一切都因为秦永曾点了点头而烟消云散,秦永曾现在绝对相信,如果当时自己不是点头,而是摇头,那妈妈肯定会大病一场,有时候人活着,看似依靠的是身体,但最多的却是一种意志。
所以当施芸转身时,秦仪的脑海中一阵共鸣,那是感同身受的记忆,自己真的要让她失望吗,让一位母亲失望?
“我可以叫你妈妈吗?”说出这一句,秦仪似乎无比的轻松,就像是放下了什么。
施芸疑惑的转身:“妈妈是什么意思?”
秦仪顿了一下才说道:“妈妈就是母亲的意思,在我梦里的世界,孩子都会叫自己的母亲妈妈。”
转眼一个月过去了,秦仪的双手终于痊愈,起码日常生活能够自理,免去了他不少尴尬。
“三儿,你个臭小子跑哪里去了,再不来,老子的胳膊就要断了。”秦仪下半身搭在床头,双手撑地,做了几百个俯卧撑,累的气喘如牛,这身子太弱了。
按秦仪的话说,这李三儿就是贱骨头,好声跟他说话他还以为你要卖掉他,整天吓得心惊胆战,非得骂上两句,关键时候打上两下,他才舒服,还一脸的喜笑颜开。
“少爷,三儿回来了,”李三儿猴脸上带着浓浓的笑意跑进来,“东西都给你准备好了,就是你说的什么高度酒,我偷偷翻遍了老公爷的酒窖,也没找到合适的。”
秦仪在李三儿的帮助下,躺回床上,喘了口气说道:“算了,那就随便找点好了,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要记得保密,千万别让人看见。”
“我知道了少爷,只是你找这么多东西做什么,特别是那把小金刀,那可是侯爷生前从匈奴王那里夺来的,要是让老公爷知道,三儿的小命就没了。”李三儿苦笑道。
“老爷子不是去江南了吗,没个三五月是回不来的,再说我只是用用,用完了就还回去,你也太小气了。”秦仪侧身坐起来说道。
“三儿哪里小气了,又不是我的东西。”李三儿哭笑不得,一月来李三儿也多少摸清了秦仪的性格,那真是和以前的秦仪截然不同,甚至还有些粗俗无礼。
“仪儿,今日可曾好些?”施芸笑着走进来,这些天精神倒是好了不少。
“妈,你来了,你看看我写的字,有没有进步?”秦仪一见施芸,立马来了精神,将柜上的宣纸拿下来炫耀道。
施芸好笑的摇头:“不看了,再看,连母亲这个老师都要害臊了,我还是继续教你写字吧。”
秦仪“记忆全失”,连字也不会写了,等他伤好一些之后,施芸就每日过来教他识字,起初秦仪写字总是少几划,或者漏掉什么偏旁部首,虽然看着比施芸教的字要精练不少,但与大陆上的通用文字明显不一样。
随着秦仪的伤势渐好,他的毛笔字竟然也飞速提升,其实只有秦仪自己知道,以前上学的时候,一有空爷爷就会教他毛笔字,说这是华夏文明的精髓和文化,要是丢了会对不起老祖宗,虽然秦仪心中不认同,但也临摹了不少书法大家的字帖。
不过让秦仪惊讶的是,这个大陆上通用的文字,竟然和华夏的小篆大同小异,甚至有的字还一模一样,小篆是秦始皇统一全国之后才推行的文字,秦仪不知道为什么这个陌生的大陆竟然也用这样的文字,心中顿感亲切,所以写起字来也特别的用功。
“仪儿,这个字不对,政字右边的正,下半部是连在一起的,不是一竖一横。”施芸细心的在旁指导道,“不过你这笔画走势倒是老练的很,笔锋之处锐利飘逸,尽处尚有余力,实有大家之风,与你以前的字有天地之别,看来仪儿经此一劫,倒是开窍了。”
“我聪明我知道。”秦仪仰头一笑,不知不觉中,他好像真的将施芸当成自己的妈妈,笑着将原先的政字圈出,然后按照施芸教的继续练字。
“呵呵...”李三儿见秦仪自夸,不由得笑道,“少爷醒来后,着实聪明的紧,而且比以前更加用功了,有时练字到半夜呢。”
“识字不是一朝一夕,急不得,仪儿注意身体要紧。”施芸闻言,眼睛笑得都眯起来。
“放心了,老妈,我身体不碍事。”秦仪一边写字一边笑道。
“老妈,我很老了吗?”施芸怔了下。
秦仪脸上一黑:“老妈不是说你老,而是一种亲昵的称呼,就像三儿他姓李,我可以叫他老李,在我梦里的那个世界,人家都称呼老妹、老姐、老弟、老哥啥的,表示关系十分亲近,可不是说人老啊。”
施芸闻言不由笑了:“这倒是奇闻,仪儿与我亲近,母亲听着自是欢喜,不过老妈这个称呼还是私下叫叫,仪儿啊,梦里的世界终归是梦里,切不可沉迷其中,不然外人就要说你不遵礼法...”
施芸顿了一下,眉头微微皱起。
“老妈,又犯病了?”秦仪紧张的坐起身,“三儿,快让小翠把药拿来。”
李三儿闻言连忙答应一声,就跑出门去。不到一会,李三儿就带着一绿衣丫鬟走进来。
“仪儿,你好好练字吧,有小翠照顾,母亲没事。”施芸强笑一声,就在小翠搀扶下急匆匆离开。
秦仪叹了口气,他知道施芸是南方人,南方多雨气候温和,而北丘国地处北方干旱多寒,施芸以前是深闺大小姐十指不沾阳春水,来到北方之后却受了不少苦,尤其是生下三个孩子,秦忠去世以后,她事事亲力亲为,加上她远离故土思乡成疾,在这天灾人祸下,施芸的身体一直不好。
根据秦仪半吊子经验,施芸应该是关节炎,双腿无力而且阴天下雨都会疼痛难忍,由于旧处严寒之地,寒邪之气入侵,头风病也时时折磨她,平时倒没什么事,一旦疼起来,那就是天崩地裂,秦仪不是医生,只是懂一点外科急救,还有野外的生存经验,但这一刻,他真的好希望自己是个医生,可以妙手回春,让这位可敬的母亲远离病痛。
“夫人每次头疼起来,脾气会变得异常暴躁,所以她一头疼就将自己锁在房间里,连小翠也不让进去。”想起李三儿告诉自己的话,秦仪深深的叹了口气。
“三儿,今日不写字了,你去把那些东西拿过来。”在施芸走后,落日西垂,秦仪放下毛笔说道。
“好...好的,那三儿先去熬盐水。”李三儿虽然不知道秦仪要做什么,但还是爽快的答应。
初春的夜色降临的很快,练武场中,秦灵儿拿出腰间的手绢擦了擦汗,将剑狠狠地丢在地上。
“闷死了,闷死了,”秦灵儿气呼呼的坐在场边的石头上,“都怨废物二哥,若不是他,我怎么会受罚。”
“我不舒服,也不能让你好过。”
秦灵儿银牙暗咬,弯腰捡起地上的剑,见左右无人,就偷偷地向秦仪的住处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