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丘国每时每刻都不平静,除去南丘国大兵压境的危机,内忧也多如牛毛,天灾人祸,虫患旱涝之灾,还有郡县各地流匪作乱,以及地方官员的政绩考核,选拔录用诸如此类,虽说决定权在赵胜,但是一般最先经手筛选处理的都是公羊少卿,这就是赵胜虽然讨厌他,但又离不开他的原因。
公羊少卿的孙子公羊明羽,游学归来已经一年多了,回到家每天不是跟着公羊少卿学习为政之法,就是出门访友,在寒城,公羊明羽是备受瞩目的奇才,也是有名的怪才,诗词歌赋士农工商无不涉猎,公羊少卿也十分重视这个孙子,几乎倾囊相授。
之所以说公羊明羽怪,就怪在他游历大陆时,结交不少豪门子弟甚至是皇子皇孙,但却没有一个人说他的不是,只因为公羊明羽虽然结交不少豪富,但却有三不谈,一不谈国事,二不谈金钱,三不谈是非。
就连昌平国的太子魏良都是公羊明羽的至交好友,据说公羊明羽游历至昌平国的国都天水城时,偶遇魏良,两人不问姓名,不问身份,以诗会友,坐谈三天三夜,在当时成为人人津津乐道的佳话,君子的楷模。
“少爷,老相爷让你去吃饭。”一个家丁跑来低声禀告道。
公羊明羽一身蓝衫,面若冠玉,是难得的美男子,此时正手持一本书在亭中细读,闻言他看了眼石桌上的蜡烛,才恍然一笑道:“逝者如斯,不舍昼夜,没想到一时沉迷,竟然过了这么久。”
“大哥倒是清闲。”假山小路上走来一女子,正是公羊默玉。
公羊明羽一见公羊默玉,连忙放下书本,站起来道:“小妹,这几天休息的可好,伤无碍了吧?”
公羊默玉嘟着嘴坐到公羊明羽对面,看了眼一边的家丁道:“你还在这里做什么,难道要我请你坐下吗?”
那家丁闻言,脸色一变,连忙道:“小的告退。”
公羊明羽看着逃命般离开的家丁,不由得摇头一笑:“小妹,是谁又惹你生气,告诉大哥。”
“告诉你又能怎样,你就只会做老好人。”公羊默玉撇撇嘴生气的说道。
公羊明羽哭笑不得:“小妹,既然我帮不到你,那你跑来我这里做什么,莫不是想念大哥了?”
“鬼才想你,”公羊默玉翻了翻白眼道,“有件事让你帮忙,你帮不帮?”
公羊明羽一脸明悟:“说吧,只要大哥能帮上的在所不辞。”
“少跟我耍嘴皮子,只是让你动动笔的事,你一定能帮上。”公羊默玉瞪着眼睛道。
公羊明羽马上败下阵来:“好,你说吧,莫不是看上哪家少年郎,想要大哥帮你作首诗以表心迹。”
公羊默玉左右瞧了眼,才略带深意的问道:“你和昌平国的那个太子是不是还有书信往来?”
“不错,”公羊明羽点了点头,突然愕然的看向公羊默玉,“小妹,你该不是倾慕他吧?”
公羊默玉脸上一黑:“我要你在给他写信的时候,提一提赵媛。”
“亭月公主?”公羊明羽脸色一紧,“小妹,告诉我你为什么这么做?”
“你就说你帮不帮吧。”公羊默玉不耐烦的说道。
“我与魏兄有言在先,不谈人是非,所以...”公羊明羽为难的说道。
“又不是让你说赵媛的坏话,是让你赞美她,什么国色无双啊,天之骄女啊,你自己想,反正赞美人拍马屁你比较在行,”公羊默玉托着下巴道,“如果那个太子询问,你就不漏痕迹的提一提她的近况,说说她有多惨多可怜,不过要把我秦兄说得很坏很一无是处才行,知不知道?”
公羊明羽眉头微皱:“小妹,这可不是随便玩笑的事情。”
“如果你不帮我,今后便不是我大哥。”公羊默玉生气的站起来,转眼间消失在夜色中。
公羊明羽深深的呼了口气,昂头看着亭外的月牙,良久之后才轻轻地说道:“我公羊明羽一生最在乎的两个女子,一个因你自怜自缚,一个因你妄动心机,秦仪,你的运气还真让我羡慕,与其这样,还不如成全小妹,总比让她嫁给吕不视那个外表温顺,实藏祸心之人好,这样公主殿下最大的心愿也许能早些实现。”
一个人默默的伤心,公羊明羽却不知道,因为他的这个决定,让整个北丘国在未来的某一天发生天翻地覆的巨变。
“少爷,咱们一会去哪?”李三儿一边给秦仪扇着扇子,一边乐呵呵的问道。
秦仪弯腰逗弄一下胖嘟嘟的八公子,才说道:“当然是下馆子,在山谷里的时候,我就答应虎儿,一定要下馆子请他吃顿好的,没想到拖来拖去差点忘记。”
“那得花多少钱,”李三儿上下打量一眼卫虎,“这大牛一顿饭顶的上我吃十天,要是普通人家早就给吃穷了。”
卫虎不好意思的一笑:“打小养成的习惯,吃不饱就没有力气,所以在家的时候,我父亲都是紧着我吃。”
“三儿,你管天管地,管人家吃多少干嘛,你要是能耐也多吃些,咱们秦府不差那几口粮食。”秦仪瞪了李三儿一眼,才对卫虎说道,“别听三儿瞎说,等明天我带你去吃皇粮。”
李三儿一听连忙谄笑着凑过来:“少爷,三儿能不能也去?”
秦仪古怪的一笑:“你确定能吃那份苦?如果你能和虎儿一样,每天早上起来练拳耍刀,我一定带你去。”
李三儿闻言立马变成了苦瓜脸:“我还是在府里给少爷看家吧,三儿只会伺候人,可吃不了那份苦。”
“软蛋。”秦仪鄙视的看了一眼李三儿。
“嘿嘿...”李三儿呵呵直乐,似乎被秦仪骂一句,让他很爽一般。
“忘乡楼”牌匾金光灿灿,门前两只石猪一眼望去就喜庆非凡。
“呜呜...”
秦仪三人还未走近,八公子就打了个激灵,龇着牙匍匐在地上,口中发出呜呜的低吼。
秦仪顺着八公子的视线望去,透过人群看到一个肥硕的大胖子,不正是上次那个商闻吗,京兆尹商胡的独子。
秦仪将八公子抱在怀里笑道:“它倒是很会记仇。”
“商爷,您这鱼到底要怎么个整法?大锅闷还是火烧?”酒店老板一脸谄笑的问道。
只见大厅里的一张桌子上放着一条半米多长的大鱼,通体透亮带着些许鲜红,而且鳞片极小,看上去就和去鳞的鱼皮一样,要不是这大鱼还有些许弹动,真像是玉雕的一般晶莹。
商闻挠了挠嘴角的胡茬子道:“难道就没有别的做法,既能保住这鱼的鲜嫩,又能做出独特的风味,整天蒸鱼焖鱼,吃的牙都酸了,你看看我这条鱼,可是爷在北山林的东郭湖里钓到的,这鱼肉晶莹坚韧,而且鲜嫩无比,爷昨个烤了一条吃,就觉得暴殄天物,才找你家厨子给露一手,你却给爷说火烧、大锅闷,爷我自己都能做,还来找你做什么?”
酒店老板苦笑一声:“商爷,您太会给小的出难题了,这鱼不蒸不煮怎么吃,难道要生吃?”
“咦,对对,就是生吃最好,你不知道,”商闻一听,脸上的肥肉一阵抖动,激动地说道,“昨天爷杀鱼的时候,那肉兹兹...那叫一个鲜嫩,就跟小姑娘怀里的馍馍似的,爷恨不得咬一口,你把你家厨子叫出来,让他把鱼肉切成片,爷要凉拌生吃。”
众人闻言都忍不住色变,听闻北匈奴生熟不忌,特别是匈奴王还喜欢吃小姑娘的大腿肉,就连军中的大将军听了都害怕,这个商闻竟然生吃鱼肉,那长此以往,会不会也想吃人?
酒店老板无奈,只能去后厨叫厨子,围观众人虽觉得害怕,但是好奇心还是让他们驻留原地,一个个伸长了脖子等待着。
“呜呜...”
一声狗叫让商闻肉眼一抬,怒道:“哪家的狗崽子搅了爷的雅兴,信不信爷剥了它的皮?”
围观众人连忙分开一条道,却见秦仪正抱着八公子一脸好奇的盯着桌上的大鱼,而八公子则是冲着商闻咬牙切齿。
商闻看清来人顿时脸色变绿,连忙挪动着肥大的身体走过来,但也不敢靠的太近,有些手足无措的干笑道:“秦二公子,原来是您呢,都怪我有眼无珠,冲撞了秦二公子。”
秦仪摸了摸八公子的脑袋,才指了指那大鱼问道:“这鱼是你从哪里弄来的?”
商闻见秦仪没有追究刚才的事,心中一松连忙解释道:“二公子,这是我在城北狩猎场北面的一处湖里钓到的,你不知道,那个湖里的水冰凉冰凉的,大热天洗个澡都能冻死,而且湖里还有这么大的鱼,二公子,您要是想吃,下午我再给您钓几条,权当给您赔罪如何?”
秦仪摆了摆手,他只是好奇,这条大鱼像极了他以前吃过的虹鳟鱼,没想到竟然可以在这里看到,就像是突然看到老乡一般的感觉,很亲切。
虹鳟鱼和三文鱼很难区分,而且肉质鲜美都适合做生鱼片,所以现在很多酒店都拿虹鳟鱼冒充三文鱼,秦仪以前和几个战友去酒店,一个战友就点了生鱼片,等菜上来他一口就吃出来是虹鳟鱼,因为这个,几人差点把那个酒店拆了。
后来那个战友为了表明自己并不是无理取闹,还找了不少图片证据,说虹鳟鱼是淡水鱼,三文鱼是海水鱼,而且肉质比虹鳟鱼多了一种香味,但具体哪种香味,那个战友却没有描述清楚,不过身为一个愤青,他唯一描述清楚的是,生鱼片不是岛国人发明的,只是让他们发扬光大了而已,还说什么全球都进入现代文明社会,而人家岛国却依然过着茹毛饮血衣不蔽体的生活,也不容易云云,让秦仪听得哭笑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