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听说了吗?国公府的二公子被马车碾残了。”
“这消息不新奇了,前日我就听说了,哎,堂堂国公府,国之砥柱,大公子秦适倒是颇有冠军侯的遗风,十六岁入伍,征战十余场无一败绩,至今不足五载就已经位列将军戍守一方,这二公子秦仪却是文不成武不就,还喜欢吟诗作对附庸风雅,谁能想,出城踏青却被卷入马下,落得个半残的下场。”
小酒馆内,文人墨客、游侠兵勇穿杂其中,此地尚武之风浓烈,而且很少有什么忌讳,所以将相之家的逸闻轶事便成了这些人的酒桌谈资。
“对对,我记得去年秦仪去江南府游玩,就作了一首诗。绿树青草七彩花,高山流水帝王家。不见仙子临池沐,梦里锦被裹着仨。哈哈...这二公子当真是狂妄至极,连天上的仙女都敢亵渎,而且还是三个。”
众人哄堂大笑。
“这事我也听说了,当时右丞相吕梁吕大人,还曾参过秦仪一本,说这绿树青草对高山流水还算工整,只是七彩花对帝王家,便是对皇家的蔑视和嘲讽,还说陛下的三宫六院被秦仪比喻成花花草草,此乃大不敬。”
“这都是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寒城之内谁人不知,当时陛下还大骂了吕大人一顿,说他一大把年纪却抓着一个小孩子的毛病不放,当真是越活越回去了。不过,此事要是放在别家,想来这秦仪早就作古了。”
“谁说不是呢,要说这秦仪也算不枉此生了,陛下竟然连亭月公主都许配给他,这寒城之内达官显贵才貌公子何其多,陛下怎么会偏偏选中他呢...”
“大事至,大事至...”
众人还没来得及感叹,就被门外冲进来一人打断。
“知道今日上午发生何事吗?”那人随便找一桌拼凑一下,毫不客气拿起旁边的酒碗仰头喝尽,才意气风发说道。
“赖四,你不去青楼蹭你的花酒喝,怎么有空来这腌臜之地,难道我等这些清酒也能入你的法眼?”其中一人调笑道。
赖四抹了抹肮脏的衣袖,无赖的笑道:“说了你们还别不相信,今日我不仅蹭到了花酒,还蹭到了美人春宵一度。”
“你就吹吧。”
赖四怒道:“我赖四虽然好吃懒做囊中羞涩,但什么时候说过假话,今日上午你们知道谁去了花月楼吗?”
眼见众人来了兴趣,赖四才昂头笑道:“国公府的二公子秦仪。”
“胡说,这秦仪虽然胡闹惯了,再怎么也不会去这等肮脏之所。”
“好你个赖四,蹭不到花酒,就来这里消遣我等,那秦仪大前天刚从马车上摔下来,怎么可能今日就去了青楼?”
众人轰然大乱,对赖四口诛笔伐。
赖四急的满脸通红:“你们听我说完吗,这秦二公子真的去了花月楼,而且还是被家丁用门板抬着去的。”
众人闻言大多闭口不言,眼神中多了三分质疑。
赖四继续说道:“这秦二公子到了花月楼之后,却提出一个古怪的要求。”
“什么要求?”
“他竟然要看男女匹配之事。”赖四挠了挠蓬乱的头发说道。
“噗...什...什么?”
“这事千真万确,而且秦家的家奴还拿出纹银百两,说谁能办到就给谁,”赖四一边说着一边从怀里掏出一锭银灿灿的银元宝,看大小应该是五十两,“这下你们信了吧。”
众人洪水般围了过来,眼冒绿光,不知道是贪婪这锭元宝,还是好奇上午的大事。
赖四连忙将元宝收起来,得意的一笑,在寒城之中盗抢是重罪,他可不怕别人给他偷了去,喝了口酒赖四继续说道:“当时在场的哪有人敢做,就连那些姑娘们也是一个个羞得脸色煞白,小爷我一咬牙一跺脚,迎头就上去了,在那青楼李老板的威逼利诱下,终于有一个姑娘也同意了,那姑娘虽然老了点,长得也不是很好看,脸上的麻坑跟马蜂窝似的,但是爷不挑食,于是就在这大庭广众之下,爷终于尝得男女欢快之事,还别说当真是刺激非凡,爷我不负此生啊。”
“那秦仪呢?”众人没工夫鄙视赖四没出息的德性,八卦的问道。
赖四愣了下,才说道:“在我刚捅进去的时候,那秦二公子吩咐家丁,将他抬近点好让他看清楚,只是他刚过来就大喊,吓得我差点掉出来。”
“喊什么?”
“忘记了,好像是什么敬完茶来抓人,咦,不是,好像说的是敬茶来抓人,”赖四想了想说道,“只是他喊了半天没人敢上前,他又大骂苍天,最后还加了句什么,哦,对了,是法克油,反正是一堆听不懂的话。”
“后来呢?”众人满脸激动的问道。
赖四脸上一红:“刚开始我还放不开,经过秦二公子这么一闹腾,突然发现我竟然勇敢起来,后来我只顾忙着自己的事,秦二公子什么时候离开的我也没注意。不过来的时候听说,这秦二公子不仅去了花月楼,而且被家奴抬着走遍了九城,还差点闯进宫去,幸好遇上老国公,才被训了回去。”
众人闻言都是脸色大黑,但是心里却坐实了一个想法,那就是秦家二公子疯了!
秦国公府此时已乱作一团,大院里四五个长凳上都躺着一个家丁,随着板子不停地落下,四五个家丁不住的哀嚎,其中一个正是那李三儿,闷头趴在长凳上,板子落下他眉头一皱但并未出声。
秦子齐一身蓝色朝服,比起先前那糟老头子模样,此时多了些威严,他一挥手喊道:“打,给我狠狠的打。”
“哎哟...”
哀嚎声此起彼伏。
先前那华贵的妇人正是秦仪的母亲施芸,被当朝皇帝追封忠勇公的冠军侯秦忠之妻,听着哀嚎声,施芸更是心中慌乱:“父亲,算了吧,此事也不是这些奴才的错,都怪仪儿太胡闹了。”
“哼,主辱臣死,自古的道理,这群奴才看着仪儿胡闹却不加阻拦,若是在军中,直接枭首示众,打几下板子都是轻的。”秦子齐阴冷的甩动一下小胡子骂道,“给我狠狠的打,谁敢留情与其同罪。”
施芸看了眼秦仪的房门,担心的问道:“这张御医到底行不行,为何这么久?”
秦子齐叹了口气:“张御医是有德名医,如果连他都不行,那恐怕...”
施芸闻言眼睛一红,点头问道:“父亲,陛下怎么说?”
秦子齐黯然摇头:“婚约已定,决无更改,就算仪儿瘫了,公主殿下照嫁不误,陛下还说,等仪儿束发之后,择日成婚。”
施芸苦笑:“好大的恩惠。”
“吱呀...”
房门打开,一个小厮搀扶着一个小老头走了出来。
“张御医,仪儿如何?”施芸连忙迎过去。
张御医向秦子齐作了作揖说道:“老国公,令孙的四肢可保,只是痊愈之后,不能出力,其他与常人无异,只是...”
“只是什么,但说无妨。”秦子齐眉头一皱说道。
“公子除骨伤外,身体并不异常,照你先前所说言行异常,此时又一字不语,根据老夫多年的行医经验,应该是精魄之病,或者惊吓失魂,所以才会疯言疯语不知所谓。”张御医咳嗽一声,才叹了口气说道。
秦子齐脸色微变:“那可有治疗之法?”
张御医沉默一下,才说道:“老夫年轻时曾见人用过巫医之术治疗失魂,便是找齐十童男十童女,在夜半子时,童男童女在前,公子在后,沿着公子出事的路途,让童男童女叫喊公子名讳,一路上不可回头,等到了出事地转三圈喊三声,然后原路返回,期间不可出声,也不可被打扰,转回家中再让童男童女守护三日,或许可以将失魂找回来,不过这个方法老夫也不知道有没有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