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主,”佘穆伏在草丛中,悄声对甘宝道,“这不足五百的兵士,你竟用了六十多人做探令!”
甘宝嘘声不答,猫着头看向前方,在他心中,斥候的作用可是很大的。
这里距苍梧山只有十里,刚刚探令来报,说有几个行者经过,可能是苍梧山崖衍的警戒队,甘宝只好先行埋伏下。
等了许久,未见人影,这才起身继续前行。
他看看佘穆,乃道:“若不是敏捷多智之士少得可怜,我还能再派出一些。佘弓长,你难道还不知这探令的妙处吗?”
佘穆哼道:“自然知道,只是如此数量的侦察,恐怕打草惊蛇,先暴露了自己。”
甘宝点点,道:“你说的不错,不过我亦有考量。商书和公主兵术共通之处……咳咳,待会儿你就明白了!”
又向前一里,甘宝止住队伍,有探令到:“报!前方探得,苍梧山众有八百守兵,奴千余,妇数十人。”
甘宝欣慰的点点头,对佘穆说:“佘弓长,你看如何?”
佘穆看他如此得意,只好道:“连妇人都晓数目,的确不凡!”
甘宝哈哈一笑,让探令再去,那探令竟然扭扭捏捏的不走。
甘宝变色道:“这是何故?”
探令连忙扑倒在地:“将军饶命,吾只是有一事相求。”
“将军?”甘宝摸了摸下巴,虽然他知道这是尊称的客套话,也不由有些得意,“哈,看在你的报令很是有用的份上,我饶了你,你且说是何事?”
甘宝身后众人也侧耳倾听,虽然平时和甘宝耍的好,但上官毕竟是上官,轻易得罪不得,这小子胆大包天究竟想说什么?
“我……那个,将军帐下探令还缺个探令长,可否让我当之?!属下不才,定当竭尽全力!”那探令刚开始还有些扭捏,后来越说越快,自信满满。
甘宝听后笑了,他身后的刀盾也偷偷笑,有大胆的探身到前面道:“都尉,这家伙叫平嘴儿,您瞧他鼻子嘴,曾经被人一刀削了个落日平。”
甘宝这倒奇了,低头看去,果然,那人唇上比鼻上缺了一块,从侧边看,跟压在树上似的,不愧为平嘴儿。
又有大胆的探身道:“嘿,平嘴儿,你平时脑袋就灵光,现在还真敢为自己求官啊!我说,怎么每次轮到你来,就有好信儿,不会是你还挑拣着过来领赏吧?!”
众人听了都回想,这厮好像真是如此,只挑好的来报,什么“前方未发现敌军”,“前方剪除陷阱”,“前方有三人疑似敌人警戒,或可捉之”之类,多为有益之举。
甘宝心道,这平嘴儿果然是号人物,有胆也有些谋,不管那什么心机,只凭他的胆大和心细,就足以胜任探令之职了。
他想了想,觉得有个词萦绕在心头经久不散,哈哈大笑道:“探令长,这叫起来不好听,以后在我手下,就叫探长好了!”
于是甘宝的第一任探长平嘴儿就这样上任了。
众人见甘宝如此豪爽,都有些摩拳擦掌,恨不得找个贼人揍一顿然后好去毛遂自荐。
这个机会应该马上就会来了。
又行进两里,探令往来越来越频繁,往往一刻不到就能听到一声“报!”
佘穆看着一个个的报令,又看看甘之如饴的主公,脑中突然蹦出一个想法——主是不是在校场里被百里云直压着,压抑了许久,如今好不容易有个自己带兵的机会,就故意享受这六十报令?
甘宝的头越扬越高,他就越想越觉得不对,“还说什么商书、什么碧公主兵术,明明就是狂妄了。”
甘宝自然不知道一向沉默的佘穆竟然是在猜他的小九九,还得意的看了他几眼。
阿蛮倒是很兴奋,蛮兵可没有这些有趣的报令。
不过他更多的时间是去领着刀盾,这次带了几只大橹,除了他,没人能够持之轻松行军。
“报!前方发现五百精锐士兵!”
行至山下六里时,终于有一报军队消息。
“全军停下。”甘宝喝止后,问探令道:“可知是哪部人马?”
五溪四水,九江十三豪帅起事之后,作为识别,要在左臂扎青巾。
“臂上未扎巾,头上无旌旗!尚且不知!”
甘宝闻之,眉头时而皱其时而舒展,之后大笑道:“这定然是贼兵,建功立业之时已到了!我首次出击,定然要大展雄风!”
佘穆见他如此兴奋,倒高看了他一层,虽说有些好大喜功,但这也是有斗志的表现。
前行了半刻,平嘴儿急匆匆的赶来,到甘宝跟前才报曰:“右侧不远擒住先前报令的那三名行者,原来他们都匿藏了起来。”
“擒住?”甘宝疑惑道,“我说平嘴儿……不对,是探长!东边的探令可没几个人,你们能制住人?”
平嘴儿低头道:“那三人,乃是一个白胡长身的老先生、一个身段极好的女子、和一个粗布妇人,拍髀就能使其就范。”
“女子?”甘宝眼前一亮,“不愧是探长,又来带一个好消息。全军稍待,我领几人前去察看!”
佘穆眼前一黑,嘴角抽动道:“主公……您的大展雄风呢?前方五百精锐敌兵呢?”
甘宝顿了顿,这是要穿帮啊,他大义凌然的挠挠脸说:“这个嘛……是这样,这贼兵四乱之地,竟然有老人女子、还是姿容貌美之女子在道上行走而无人问津,本就过于蹊跷,若是不弄明白,岂不是有失谨慎?”
佘穆还待再言,甘宝已然让平嘴儿带路自己抓着天书也飞一般的跟了上去。
半路上遇到一辆马车,平嘴儿说这便是那三人的,不知道是谁眼尖,发现了探令,于是下车躲了起来,任马自行,不久之前才现身。平嘴儿认为普通人不会如此谨慎,故而将她们控制起来。
甘宝忙不迭的夸他不错,若是自己真当了将军一定有他一官半职,平嘴儿乐得跟猴子似的边跑边跳。
这将军给的职位至少是有官奉和官印的,与他如今的什么探长自然是有天壤之别,这郡兵多少号人,他能得此许诺,不乐才怪。
为免有贼人发现,那三人被两个探令逼迫到一个隐秘的地方,待甘宝到时,果然有一花甲老人担忧的抚着一个妇人,一个身段儿极好的女子,正与对面的探令争吵,声若黄莺。
甘宝大喜,也不管是不是折回的路,硬闯过身边的草树枝桠往前那边去,这碎碎作响的声音让女子警惕的回头望,一双明亮的眼睛睁得奇大。
甘宝眼前一黑,前面的枝桠瞬间变得难以逾越,他浑身颤抖,大喊道:“平嘴儿!你丫不是报喜的鸟儿吗?!怎么这女子是个黑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