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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鼎神霄 第三十五章 风雨

黑风门在观月山上,可观月山上不只有黑风门。

迟吉时打小便跟着师父住在观月山,不过搬到山腰的十来间草庐里却是三年前的事儿。一起搬过来的五六位师兄陆续都离开了草庐,投奔了山顶的黑风门,只有三个人留了下来。

师父孟赖皮,师兄何仙九,还有迟吉时他自个儿。

师父孟赖皮人如其名,是个很没品的人。

给徒弟取名字,迟吉时,何仙九。

什么破名儿?何仙九虽则没什么亮点,总归无伤大雅。可是迟吉时?日后江湖相逢,人家喊一声“鸡屎兄”,是应还是不应?

孟赖皮又嗜赌如命,赌运还臭,输光了钱,找迟吉时借钱,曰:卖师父头衔两日时限,价三两。换取迟吉时攒下的散碎银子还债,接下去两天迟吉时可以享受师父待遇,不用烧饭挑水,坐等饭吃。

孟赖皮算盘打得贼精,挑水做饭的事儿,迟吉时不做,便指派何仙九来做。可何大师兄却常常偷懒,比如一天三顿饭,节省成一顿饭,两天的饭,节省到一天来吃。所以迟吉时当两天师父只吃能到一顿饭,还是迟吉时前一天自己做的饭没吃完剩下的。

第一天基本都能挨过来,毕竟还进了点食,第二天师徒三人便瘫坐在院子里,比拼挨饿的能力,谁先饿的受不了了,谁去做饭。迟吉时这一项能力总是最差的。这么三五次下来,迟吉时就不再上当了。

孟赖皮想了个新招,跟迟吉时赌酒。所谓赌酒,就是脱下裤子,在裆下小兄弟上挂一只酒罐子,不断往罐子里面倒酒,谁的罐子先落地,谁就输。每次赌酒孟赖皮总是拿出本小册子观摩,看得满脸红光,不知是什么神功秘籍,迟吉时总是毫无悬念地败下阵来。

迟吉时不大服气,有一次趁孟赖皮醉酒,偷偷翻了那本小册子,名曰:春,宫秘事。神功果然了得,迟吉时翻了三五页,当时小兄弟就傲娇了。

孟赖皮除了赖皮的特点,没什么别的讲究,更没什么人生追求,大体不杀人不放火的事儿都能商量,独独有两件事孟赖皮是坚决不允的。

其中一件是关于一块木板子。

草庐外面挂着块三尺长的破木板,上面歪歪扭扭地写着“黑山风雨”四个字,风吹日蚀,卖相很不讨喜。有衣餐不全的逃荒客上山来投奔,看一眼这块破木板,原先十成的热情就要消去九成九,十分地不涨面子。迟吉时早就想把这块破“扁”卸下来,这样长短的木板子拿去弄成荡秋千的座儿,大小刚好不是?

可孟赖皮老实板着脸说过,人活着,板子就得挂在上面。有一回迟吉时终究没忍住拆了板子,孟赖皮罕见地发了回真怒,打掉了迟吉时半条命才住手。

另外一件事就是不允许迟吉时上山投奔黑风寨。

这让迟吉时很恼火,咱是个有人生追求的热血青年,日后怎么也得混成个江湖上有名有号的大侠才不枉世上走一遭。跟着这两个没皮没脸的师父师兄,能有什么出息?

迟吉时早就想上山去,跟着黑风门的汉子一起出去闯江湖,可是各位师兄弟都可以上山,赖皮师父独独不允许迟吉时上山。迟吉时心想,孟赖皮大概是害怕自己上山了,没人给他做饭吃了。

我们说过,迟吉时是有人生追求的,他的梦想是做一名刀客。师父孟赖皮十天有九天醉在床上,何仙九那懒货,整日里除了睡觉就是想法子从迟吉时这里骗银子去山上的酒坊嫖女人。学武指望他们教显然不靠谱。

没人教,迟吉时便自学,没银子买刀,便用菜刀替。练了十来年,刀法不知如何,厨艺长进不少,想来日后没处着落,找个饭馆去应聘切菜工是没啥问题的,也算学了门谋生的手艺。

至于内功修炼,孟赖皮倒是指点过几句,还发了本印版的《孟氏长生经》。迟吉时瞅着字迹眼熟,后来有一次蹲茅坑的时候发现坑里的擦屁股纸跟这玩意十分神似。迟吉时对此便没抱多大希望。随手练一练,不料居然真的开了元。想来这算是孟赖皮这些年来所做得唯一一件人事儿了。

这日下午,茅庐前的老柳下,迟吉时比往常多练了半个时辰《孟氏长生经》,修习了十来年,今早上居然突破到元境二阶通脉,难免有几分激动。眼瞅着太阳落到山脚下,才收了功。

正要打道回府,山道上拐出个衣衫褴褛的乞丐来,模样瞧着挺年轻,有手有脚的,如何就做了乞丐?

受够了不良师父和师兄的窝囊气,迟吉时向来瞧不起混吃等死的货色,对于这个身子还挺壮实的年轻乞丐也就没什么好脸色了。当即冷着脸,并不搭理乞丐的招呼,自顾回了茅屋。

不料这乞丐颇有毅力,一路尾随迟吉时到了“黑山风雨”牌子下面。

“你跟着我干什么?”迟吉时掉头恶狠狠道。

乞丐被吓了一跳,指了指头上的牌子道:“黑风门?”

“黑风门不收乞丐!”迟吉时对乞丐的反应很满意,继续恶狠狠道。

乞丐伸头往门里瞅了瞅,一脸鄙夷道:“这么穷?我只是穿的烂了一点,但至少我还买得起刀。”乞丐拍了拍背上的黑铁刀,又指了指迟吉时手里的菜刀,模样十分得意。

迟吉时暴跳如雷,拎起菜刀大吼一声:“你可以侮辱我,不可以侮辱我的刀,我要和你决斗!”

乞丐上下打量了迟吉时一眼,叹了口气,低声道:“真可怜,又穷又傻,媳妇儿难找了。”

迟吉时正要证明自己并不傻,身后忽然响起无赖师父的声音。

“吉时,让他进来。”

背刀乞丐进了屋,迟吉时坐在门口生闷气。赖皮师父破天荒的没要人吆喝就自己起来了,可他居然让乞丐进屋,把自家徒弟关在门外面。有这么当师父的么?还是不是自己人? 迟吉时忍不住又动起了上山的念头。

屋子里。

“小兄弟,坐!”

乞丐有些惊讶地瞧了眼邋遢道人:一脸酒气,蓬头垢面,身上的道袍倒挺干净。

“道长有话跟在下说?”

“小兄弟没话问我?”

乞丐和邋遢道人相视一笑。

“‘黑山风雨’?这便是黑风门?。”

“是,也不是。”

“怎么说?”

“这里是黑风门,但不是小兄弟要找的黑风门,你要找的黑风门在山顶上。”

乞丐微微皱眉道:“卧榻之侧岂容他人安睡?山顶的黑风门怎么会容得下道长的黑风门?”

邋遢道人嗤笑道:“你问反了!”

乞丐表情错愕,一时无语。

“小兄弟找黑风门何事?”

“混饭吃。”

邋遢道人摇摇头:“虽然我不知道你用了什么方法掩盖了自身境界修为,但是你瞒不过我。不说实话,看来是来找黑风门晦气的?”

乞丐目露惊奇:“道长何出此言?”

邋遢道人摆摆手:“你下山去,我不为难你。到了山下随你怎么对付黑风门我都不会管,但是观月山上不行。”

乞丐摇摇头:“原本只是来抢道诀心法,倒可以答应道长。现在么,”乞丐站起身来,“朋友之仇,我心中之恨,屠山!”

邋遢道人眼皮一跳:“不死不休?”

乞丐握住刀柄,咧嘴一笑。

邋遢道人不说话,盯着乞丐,指头微弹,速率极快,只能看见一连串模糊的指影。

“啵”得一声,一线黑影,急速射向乞丐面门,轨迹飘忽。

乞丐神色一凝,身形暴退,以背撞破屋门而出。身前隐约可见一道五色半透明的灵壁,一只黑玉扳指陷入灵壁中,剧烈颤动。

乞丐微微眯眼,连斩数刀,俱未劈中黑玉扳指。

黑玉扳指越震幅度越大,频率越快,五色灵壁光华散乱,逐渐不支起来。乞丐神色凝重,弃开长刀,戴上一副黑铁拳套,一息之间,连击数百拳。

屋外迟吉时瞪直了眼。

漫天拳影,一时间能看见几十个拳头在眼前忽闪,带起风声呼呼作响。

高手啊!丐帮大侠?

“嘣!”一声脆响。

拳影突然散尽,乞丐右拳平举在身前,一只黑玉扳指撞在黑铁拳套上,炸成了一堆粉末。

一只黑猫从屋顶上跳下来,借着迟吉时的头顶当了跳板,跳到乞丐的肩膀上。

迟吉时猝不及防,被黑猫踩了一脚,碍着“丐帮大侠”在前,敢怒不敢言,只好恶狠狠地瞪着黑猫。

乞丐气机一泄,迅速重新纳气。

肩上黑猫开口道:“长生经?破浪刀?”

木门碎裂,邋遢道人大摇大摆,从屋里走出来。

迟吉时一脸急色,小跑过去,拉着孟赖皮的袖子往一边拖。

邋遢道人无奈道:“吉时,拉着为师作甚?”

迟吉时不回答,小心翼翼地伸头往屋里瞧了瞧,又进屋仔细搜了一遍,最后盯着道人转了一圈。

以一种打死都不信的语气道:“是你?”

邋遢道人瞥了一眼:“除了为师还有谁?瞧你那没出息样。”

迟吉时不说话,张着嘴巴,表情极为丰富,显然一时没法消化这个答案。

邋遢道人撇开傻里傻气的徒弟,转而饶有兴趣地打量着黑猫:“如今世上竟然还有生灵识得本门绝技?”

猫九懒懒道:“气机绵绵不绝,攻势如浪堆叠。若非修炼长生经大大提高了感知气机的能力,以你的修为怎么可能看破九面幻蛛的隐匿之法?只不过你小子修为太低,一息只叠了十重浪,否则不会这么快就输了。”

邋遢道人脸一红,尴尬道:“你这小猫倒也有趣。”

猫九胡子一抖:“孟风雨见了虎爷爷都得恭恭敬敬地叫声前辈,你是他多少代孙子?说话没大没小的!”

……

第二日,山道上,乞丐遇见了迟吉时。

“鸡屎?”

迟吉时不答,脚底下加了点力,想把这个讨厌的乞丐甩开。

“鸡屎老弟急着干嘛去?”乞丐笑问。

迟吉时面红耳赤,喘着粗气,也没能撇下乞丐,干脆一屁股坐地上等乞丐先走。

乞丐晃了晃手上的黑铁刀,“想不想要?想要就跟上!”

迟吉时一咕噜爬起来:“要!怎么不要?走着!”

山顶,青砖高墙朱漆铁门,黑匾金字高挂,“黑风门”。

迟吉时握紧刀柄,刀尖狠狠地往脚下泥地里一戳。

“爷爷来踢场子,孙子们快滚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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