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鸿慢悠悠地赶回前厅，扶起三个跑来“自首”的姑娘，不仅未加责备，反而好言安慰了一番。随口瞎扯了两句，安抚众心，然后直接遣散众人回去睡觉。

曹紫霜莫名其妙，兴师动众、大张旗鼓地整了半天，一个奸细没抓就都放了回去，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什么药？安神药！”江鸿笑道，当着曹紫霜的面，打开空间戒指，准备取两百瓶火云丹出来。

一块薄薄的铁片变成一口大箱子，里面装的全是灵器丹药之类的好东西。平日里难得一见的灵玉，倒成了最不值钱的货色。

曹紫霜哪见过这么多稀罕玩意儿？当即眼冒金光，伸手便抢。

“娘的，你土匪投胎的呀？”江鸿气急败坏，赶紧收了戒指。

曹紫霜抢了玄铁盘，蓝玉如意和青莲剑。抱在怀里，任江鸿威逼利诱，死也不松手。

江鸿认命，无奈道“行！我服了你了！那两件灵器你怎么折腾我不管，那柄青莲剑你仔细着点儿，别给弄丢了，玩腻了再还给我。”又指了指桌上的一排玉瓶，“这里是两百瓶火云丹，供应所有弟子一年修炼所需。你不想担任苑主，那就专门负责管理门派丹药等资源的发放。”

曹紫霜小心翼翼走到桌边，狐疑道：“真不抢我的宝贝？”

江鸿眼前一黑。这简直就是个女流氓，眨眼就变成我抢你的宝贝了，太无耻了。

“放心坐，我不抢。说正事，白鹤山庄吃了瘪，全军覆没，这事还没了结。明天肯定还会有人上门，这回来的大概就是幕后的正主儿，你注意安排弟子聚在一起，不要分散独处，更不要随意出苑，有事立刻鸣钟通知我。”江鸿顿了顿又道：“先前让你记下最后赶到前厅的弟子，你记了没有？”

曹紫霜点点头：“在你放回那批逃跑的通敌弟子之前，有两个人来的最迟。”

“哪两个？”

“甘怡、秋夜。”

江鸿点点头：“好，我知道了。你也注意防备这两人。”

“她们也是奸细？”

江鸿嘿嘿一笑：“其它人通敌都是被迫的，这两个才是敌人派来潜伏在苑内的间谍。”

“为什么？”

“只有知道内情，心里有底，认定苑内没人能认出他们，才敢留下来。间谍平日行事不可能一点痕迹不留，说不定早就准备好了关于今天发生的事情的情报，等人来接头时送出去。刚才突然鸣钟，又有紫红蓝三女烟雾弹在先，她们怕召集众人后搜身，搜房子，这些证据得要赶紧销毁掉，这才耽误了时间比众人迟了一会儿。不用急，白天出了这么大的事，她们不可能不往外送情报，等着瞧就是了。”

“你刚才为什么放了那些通敌的弟子，还把她们带回来？”

江鸿抬头看了眼残月，幽幽道：“华英自以为牺牲了自家女儿保全了门派，殊不知你堂堂苑主连自己的亲生女儿都保不住，那还指望下面的这些普通弟子对你们抱有多大的信心？她们通敌只是为了活命罢了。包括先前抓到的董莉，我本来就不觉得她们有多大错，之所以搞这一出，是想解开她们的心结，明确告诉她们，以前的那些事情我都不追究了。她们曾经通敌的把柄已经落在外人手里，我这么做，她们就不会再因此受外人挟制，可以安心做天语仙苑的弟子。而且出于对门派包容她们过错的感激，日后只会更加忠于门派。要不然，把她们都遣散了，这么大个门派岂不是直接成空壳了？”

曹紫霜撅着嘴看着江鸿。

“你这么看我干嘛？”

“你这人，太可怕！”

“为什么这么说。”

“别人心里怎么想你都知道，还不可怕？”

江鸿眨了眨眼，不怀好意道：“是么？我还真没看出来你跟章顾远是什么关系？该不会是情人吧？”

曹紫霜仿佛被江鸿踩到尾巴了一般，尖叫道：“你怎么知道的？”

江鸿咽了口唾沫：“乖乖，你真跟他有一腿啊？我瞅着这小子听正派的，没想到也是个衣冠禽兽。” 曹紫霜瞪了江鸿一眼：“不准说他坏话。”

江鸿咂咂嘴：“啧啧啧，你这算高他个辈分吧？怎么跟他搞到一起的？”

“什么叫搞到一起，别瞎说！我们只是关系比较好而已，什么都没做。他虽然名义上比我低一个辈分，可是年龄比我还大一岁，我们在一起怎么不可以？”

“可以！可以！勇气可嘉，可惜青莲剑你是白抢了，我本来就准备送给章兄的。”

江鸿半夜的一通折腾，安了不少人的心，却也惊了某些人的好梦。意识到天语仙苑正在肃清内奸，有人一夜无眠。

送走曹紫霜，江鸿推开西厢房的木门。董莉抱着膝盖，蜷缩在墙角，眼神呆滞。江鸿进屋她也毫无反应，倒有几分心哀若死的意思。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江鸿能理解其他通敌的弟子，自然也不会独独跟这个女孩过不去。

俯身拍拍女孩的肩膀，轻声道：“你跟我来！”

领着董莉到了正屋，江鸿关上屋门，回头却见女孩瑟缩着拉紧衣服，眼里挂着泪，慢慢的往后退，好像看到什么吓人的东西一般。

江鸿莫名其妙，上下看了一圈，没什么不妥呀。

“你害怕什么？”

董莉身上的红衫沾满泥灰，颤声哀呼：“你不要过来！”

这些个小姑娘，太邪恶了，江鸿没好气道：“省省吧你！倒贴送我都不要！”又取了几锭银子和一包衣服放在桌上，“你不用怕，我不会因为你通敌之事为难你。只是天语仙苑你肯定呆不下去了，又没什么亲人在世，一个小姑娘在这乱世中没着没落的怎么生存？若是信得过我，你就拿上这些银子，衣服最好也换了，你身上的衣服太显眼。我有个朋友住在景郡射阳县东城麻柳街夹子巷七号，你先去她那里暂时住下，就说是江羽让你去的，她会安顿好你。路途不近，我没时间送你，你自己小心。当然你若信不过我，也可以不去。何去何从你自己选择。”

说完江鸿便要起身离去，怕这姑娘失魂落魄没记清楚，又回头叮嘱了一句：“景郡射阳县东城麻柳街夹子巷七号。记住了！”

解决了这个拖油瓶，已经天亮。

猫九神识监视甘怡、秋夜二人，突然有了动静。

江鸿有点意外，这位号称天语仙苑第一美女的秋夜，鬼鬼祟祟地想要趁春梦无限好的黎明时分偷溜，被江鸿堵住去路，不仅丝毫不慌，反而大大咧咧地绕着江鸿转了两圈，一幅“我欣赏你”的眼神。

这年头，难道一个勤奋能干的猫，连老鼠都会崇拜你？或者说想对你江大爷使用美人计？

江鸿不管这只老鼠是装神弄鬼故作镇定，还是心有所持肆无忌惮，且先抓了，至于是清汤水煮还是风味油炸就要看此物是锦毛鼠还是土拨鼠了。

正待手起刀落打晕此女，此女忽然抱头大叫一声：“别打！我招！”

审讯工作很愉快，有问必答，所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莫过于此。

审讯记录：

犯罪嫌疑人：秋某

性别：女

婚姻状况：未婚

职业：间谍

家庭情况：父亲是丹泽州刺史秋康，母亲董襄是司隶校尉董援之女。（备注：嫌犯在交代这一块情报时，猖獗跋扈，试图暴力越狱未果，怒，砸坏茶杯一只）

犯罪事实：潜伏苑内，图谋不轨。偷窥天语仙苑弟子洗澡数次，绘女子出浴图数张（已销毁）。

犯罪动机：推测为取向有问题的蕾丝妹，欲潜伏苑中采花。

江鸿一脸郁闷，一大早碰腐女，真是晦气，白瞎了这张瓷娃娃一样精致的脸蛋。口供是否属实还有待确认，先绑上手脚关两天再说。不料这丫的极度嚣张，嘴中叫骂不休，什么“你这个臭男人，再不放了本小姐，本小姐就让我爹把你阉了喂狗！”云云。

“再嚷嚷，小爷先把你这个千金小姐变成压寨夫人。”江鸿恶狠狠道。

果然闭嘴了。

那么只剩下甘怡了。

五月末夏花大多开始盛放。江鸿慢悠悠蹓跶过来的时候，甘怡和同住一个院子的汪颖正在刺槐树下吃早茶。树枝上挂了两条蓝色肚兜，风中飘荡。

滴溜大串的白色刺槐花挂满了树头。前世小时候管这种花叫树花，摘下来，择出花芯能炒菜吃。

两女看见江鸿反应不同。呼了声“长老！”后，甘怡羞赧地摘下蓝肚兜，匆匆回了屋。汪颖低着头，表情局促。

江鸿瞥了眼匆匆离去的甘怡，冲猫九使了个眼色。

招呼汪颖坐下，取过一杯没饮完的菊花茶品了两口：“昨夜折腾了半宿，怎么不多睡会儿？”

汪颖依旧低头，细声道：“要做早课。”

江鸿无奈：“总是屈着，不累啊，抬起头来，我又不吃人。”

女孩涨红了脸，头埋得更低了。

江鸿又好气又好笑：“算了，问你点事儿。你们平常都穿什么肚兜儿？”话出口觉得不妥，连忙道：“不是那个意思，我意思是平常挂到这槐树地下的肚兜都是什么颜色？”

汪颖愣了一会儿，结结巴巴道：“你，你喜欢什么颜色的？”

这丫头都想什么呢？江鸿郁闷道：“我又不穿肚兜，我喜欢什么？我问你平时槐树下面挂什么肚兜？”

汪颖想了想，摇摇头：“甘怡一般穿红色，我的是黄色，但是平时不晾在树底下。”

“就是不挂？”

“不挂。”

“那今天为什么挂？”

“……甘怡说槐树花开了，晾树底下有香味。”

江鸿点点头，越过汪颖肩头，看到一道黑影，便起身放下空杯子离去：“茶不错，就是水不好。”走到院门口又转头道：“汪颖，你去拿两个黄色的肚兜挂到槐树下面。”

江鸿没想到，临时起意，结果钓出一条大鱼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