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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鼎神霄 第五十四章 实力和势力

弘文十五年四月二十二日夜,江河夫妇遭人伏击,江河身亡,顾淑涵重伤逃离,下落不明。

这就是黄衣客人用十枚灵玉从揽月阁买到的消息。当时在一旁的蓝衣客人正是以幻蛛腹皮改变面容的江鸿。人怕出名,一夜之间登上潜龙帮第十,不知被多少人惦记。江鸿留了个心眼,街边找了位黄衣客人,给了他五十块灵玉,请他帮忙去问消息,约定事后在再给五十灵玉酬金。

伙计虽然与黄衣客人低声耳语,却如何瞒得过相距不过数尺的江鸿?

事后的酬金只是个幌子,江鸿既已听得情报,自然不会去冒险付什么酬金。

江鸿不怀疑消息的真假,不是因为揽月阁的信誉。江鸿至今仍记得一个多月前在沧浪河畔的那个夜晚,莫名的心惊肉跳,惴惴不安,那一日正是四月二十二日。

前世今生,匆匆四十余年,两双父母,再能相见者,或许只有今世的娘亲顾淑涵一人。分离何其速也,天意何其谬也,吾心何其痛也!

猫九背负江鸿,一日北行八百里。

江河曾说过,听雨剑取自山北云低处,他日身死,此地亦为剑冢。江鸿此行要去取回听雨剑。

何处云低?

大陆地理志有载:落日山脉东,有火山,终日烟雾袅袅,每三载喷发熔岩,高达百尺,山口处烟气不散,浓郁如云,是谓天高云底。每至傍晚,尘雾凝结成雨,是以终年阴雨不止。吾观其惨淡阴森之处,如通地狱,故名之曰:地狱之井。

江河取剑之时,思及此剑常年静立雨中,才取名听雨。

百里外便能瞧见地狱之井的接天烟柱,及至近前十里之内,迷雾浮尘遮天蔽日,十丈之外皆不可见。江鸿摸索许久,才寻至火山口。极目所至,火山西侧有一块数丈高的黑色巨石,石壁上斜插一剑,露在山石外的剑体长有三尺,除剑柄剑刃交接处有一透明圆球,其余通体漆黑。原本毫无动静,待江鸿走近,忽然生出道道黑色丝线,游离飞舞,绕江鸿旋转数圈,一股浓郁的哀伤弥漫开来,一声细不可闻的叹息,黑色丝线化为点点灵光,飘散虚无。

“剑灵自灭,你去拔剑吧。”猫九叹了口气。

江鸿跃起,握持剑柄,入手温润。忽而眉头微皱,改为双手持剑,一声暴喝,“铮”的一声,剑体出石,江鸿连剑一起轰然坠落,落地时,剑尖指地,通体没入山岩之中,只余剑柄在外。

这哪里是“三两半”?分明有三千五百斤。

江鸿只得盘坐在地,就地以真元炼化温养。此剑旧灵自毁追随江河而去,新灵初生,此时以精血温养,便能与剑灵心意相通,日后便可如指臂使。

天下神兵之中,以名剑最多,无他,唯有剑道可直指长生,练剑既是练武亦是修道,道武同修,而练刀练枪只可做与人争斗之用,却无助于道法修为的提升,故而持剑之人比使用其他所有种类兵器的修士之和还要多,如此自然多出名剑。

名剑亦有先天后天之分。若是剑仙李负峥开创剑道之前,天下剑器自然皆是后天人为所铸,然自李负峥剑气化虹破虚而去之后,留下浩然剑意于天地之间,山木草石或感其意,凝聚精华,自成剑胎,才有先天名剑之说。但凡自行铸成剑体的先天剑胎,皆有天生纹理,其中精妙,需要剑主长期温养体察。至于后天所铸之剑,内中阵纹皆是人为刻画,剑之灵性,全看阵纹之优劣,剑主只要研究熟悉剑中阵法,便能迅速发挥剑器威能。

听雨显然是先天剑胎。依江河所言,此剑由黑色巨石中生长出来。

约莫半日功夫,江河初步炼化听雨,勉强能将真元融入剑身,真元合肉体之力,总算可以“搬”动此剑。

江鸿取了一壶灵酒,倾倒于黑石之前,望南三叩。

江河都无法匹敌的对手,实力之强大已经超出了目前江鸿所能企及的范畴。眼下当务之急是找到顾淑涵,再将江清媛带离太虚宗。江河一去,江家同太虚宗再无情面可言,江清媛独自留在太虚宗太危险。

连去揽月阁问消息都要藏头露尾,这些事谈何容易?

江鸿握了握拳头,实力和势力。

临山郡城这两日忽然加强了警戒,附近的一支隶属丹泽州卫戍军团的三千重甲步军调进城内协助城防。不过当兵的只管街市太平,并不骚扰过往商客,倒也没有引起居民骚动。有消息灵通的私下里传说州里有大人物要驾临临山郡城。

临山城分东西两个城区,东城住的都是达官显贵,每日除了跑腿的小厮和衙差,只有一顶顶样式各异的轿子来来往往。西城区则鱼龙混杂,商铺市集茶楼饭馆青楼书苑应有尽有。万永商行的临山分号便设在西城最大的街道拐角处。两个年长些的干事在内堂闲聊,一个身着棉布袍的瘦脸伙计站在门口迎客。日头刚刚起来,晨露未干,街上只有些挑夫走卒往来,商行的生意大多集中在午后的两个时辰。伙计没甚精神,眯着眼靠在门柱上打盹,没注意到一位身材颀长的华装客人进了门。

来人器宇不凡,虽然面容尚还年轻,然而威势不小,双目有神,进门旁若无人。堂内两值班的干事顾不上呵斥门口的伙计,干净迎上来接客。

偏房端来的茶水,华服青年只揭盖闻了闻,未曾碰嘴,又放了下来。

两干事中年长的坐近同客人洽谈,见状冲另一年轻些的干事使了个眼色,转而歉声道:“许是茶叶放陈了,爷您多担待,小的这就让人换茶。”

客人摆摆手:“不必了。”又从怀里取出一张白纸字据和一块印有金色“王”字的木牌,“赶紧办了,四爷等着回话。”

年长的干事赶紧双手结果单据,和木牌,勘验一番,面有难色。

客人眉头微皱:“有问题?”

“爷,字据和腰牌都不假,只是一下子抽走这么多资金,商行有几宗大生意就周转不过来了……”年张干事解释道。

客人不耐烦得挥手打断道:“我杨某人只办四爷的差,其它的事情我不管。”

年长干事踌躇道:“杨爷,掌柜的不在,这么大的事情小的一个人做不了主啊?”

客人猛拍了下桌子,站了起来:“混帐!钟山王家嫡子金牌不认识吗?你意思是四爷做不了你的主?”

“小的不敢,小的不敢!小的这就给您办了。”

凭借王卫来留下的几张单据和钟山王家的嫡子腰牌,江鸿马不停蹄,顺利从临山郡、景郡、乐安郡几处隶属王家的产业提出了八千块灵玉、一万两黄金、十一万两白银。灵玉收进空间戒指,金银换成宏昌票号的金票、银票。

还有最后一张单子,要的是一个人。人关在紫峰观,江鸿赶到的时候,王卫来非礼刺史千金被下了大狱的消息已经传遍了丹泽州,刺史大人已经亲自前往临山郡处理此事。王卫来都被抓了,江鸿手里的腰牌、单据自然是唬不住人了。只好另寻他法。

紫峰观所在的鹤辞山是丹泽州中南部一座环形山脉。山脉中央是一块万余亩大小的盆地。这几年,鹤辞山所在的越岭郡官府与紫峰观闹得很不愉快,正是为了这万亩盆地。

紫峰观自然极想把这块楔在肚脐眼上的地盘纳入自家兜里,越岭郡官府却不买账。这块盆地天然铺有一层厚达数丈的特殊土壤,颜色朱红,粘稠如胶,具有引纳灵气的特性。传说曾有瑞兽麒麟在此渡劫失败,灵体化入土地,所以当地人称之为麒麟土。这万亩麒麟地,种的不是普通的粮食,而是优质灵米。一年的净收成高达近两万灵玉之多,莫说紫峰观一个二流门派,就是超级宗门也要眼红。郡里自从发现这块宝地以后,一直将之纳入公产。原先紫峰观没搭上钟山王家的大船的时候,倒也不敢和郡府对着干。如今有钟山王家撑腰,两边可就耗上了。

从王倩然嫁入紫峰观始,至今二十二年,皇帝都换了人,可紫峰观和越岭郡每年的闹腾从来没停过。

两边每年都得死几百个人,大部分都是郡府衙门的官差。紫峰观暗里出手的都是宫藏境界以上的修士,哪是一般的官差能匹敌的?

紫峰观也不敢做的太过,事儿闹大了,容易落下把柄,追查起来,引来雁翎军、重甲步兵团等卫戍军队来清剿,钟山王家也救不了紫峰观。尽管如此,隔三岔五的死几个衙差,越岭郡也渐渐难以支撑下去。现在谁还敢投到越岭郡衙门去办差?搞得府衙公文都快没人送了。越岭郡前后几任郡守已经向丹泽州刺史府、卫戍将军府递了几百份请求剿灭紫峰观山匪的呈文,全都石沉大海,毫无回应。

上一任郡守卢沧浪是个军伍出身汉子,在军队里就是个死脑筋,只因做人义气,又有一身勇力,再加上运气也不错,硬生生靠军功累出了一个五品散骑郎将。官场上的事儿一窍不通,刚做了两个月参领,便因为“不懂事儿”得罪了上面,给扔到边境州郡,随便配了个椅子上长钢钉的郡守位置。名义上是同级平调,且不谈当下时局烽火四起,实权武将前途远胜于治政文官,就说给的这越岭郡郡守的位置,别的人是躲都躲不及,别说政绩,能活着卸任就算祖宗有灵了。

卢沧浪干了一辈子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的沙场买卖,只会直来直去,掉这油煎火烤没着没落热锅里,哪儿忍得住?

好嘛!每年两万灵玉的收成,卫戍将军府和刺史府就拿走一万六,上交朝廷的田税两千,

再被紫峰观抢走一千,剩下的一千留到郡里,两千多种田佃户的工钱,上百个殉职官差的抚恤都不够发。

卢沧浪不干了,他娘的,别的都罢了,你刺史府、将军府凭什么光拿灵玉不干事儿?这可不行!年初州议,卢沧浪当着一州大小官员将军的面撂了话,卫戍将军府和刺史府再不出兵剿匪,今年的灵玉就不上交了。

刺史秋康和卫戍军统帅、龙骧将军萧猛相视笑笑。

没多久,卢沧浪被随便安了个罪名,发配到北原小县当县丞。卸任郡守第二天,被山匪乱刀砍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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