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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鼎神霄 第五十五章 有客夜来

有了卢沧浪前车之鉴,新任郡守李丰年再没敢向上级发过什么闹骚。

李丰年是“根正苗红”的穷二代,祖上往前五代人逃过荒、要过饭、落过草、卖过菜,到了他父亲李生财这一代,总算转了运,兵荒马乱的时候,帮过一个落难的富家公子,这位公子安定之后,提携李生财到他府里做个管事的。在大户人家做事,洒汤泼水的总能捞着几分油水,李生财心眼活泛,赞了两分家底,置了两亩地,李丰年总算有机会进学堂念了两年书。

弘文元年秋招,李丰年二十岁,一笔好字被县衙的主薄看中,选去县里做个文书。从不入流的县衙文书到正五品的越岭郡守,李丰年用了十五年。在非常看重出身的北莱官场,李丰年着实是个异类。没靠山没背景,不结党不拉派,硬生生的凭着治下政绩民声爬上来。

然而李郡守绝非迂腐刻板的死心眼,若是那样的话,他比卢沧浪死得更快,哪轮到着他来接任郡守?李丰年之所以能在官场一步一脚印四平八稳地往上爬,而且还爬地不算慢,只因其信奉“不争”二字。

他从不争每年州考第一,尽管他几任县令,治下百姓有口皆碑,但是第一第二让给那些刺史、将军的晚辈门生,他落个第三就心满意足;他从不争调任肥缺的机会,任那些百无一用昏聩无能的豪族子弟去膏腴之地搜刮地皮、大把捞油水,他守得住清贫;他从不争巴结长官的机会,立功讨赏占便宜的事儿让给别人。

一年年过去,刺史、将军的门生都像火箭一般窜了上去,根本不会堵住李丰年上升的路,反而对李丰年的识时务之举颇为赏识;在任上不会做事儿只顾捞油水的豪族子弟,一茬茬儿地换,走马观灯;那些钻营投机,谄媚逢迎的货色,爬得飞速,可惜出了事儿了,这些人第一个被拉出来顶缸,掉下来的时候,比往上爬的速度还快。

于是乎李丰年行得正走得稳,前无堵截后无追兵,三年一步,九品到五品,正好十五年。

李丰年任越岭郡守是秋康亲自上书向朝廷举荐的。入仕十五年从未拜访上官的李丰年,接到朝廷的任命之后,当日便赶到刺史府,求见刺史大人。秋康未见,而是事后让人带了句话:平灭越岭郡山匪之日,刺史府为你摆宴庆功。

李丰年不是傻子,秋康言下之意,拿得下紫峰观的“山匪”,才认他做嫡系。

越岭郡郡府衙门能调动的一营郡兵,如今连一半编制都不够,拢共七十多人,连维护郡城治安都捉襟见肘,还谈何剿匪?

六月已至,眼瞅着又到了年中灵米收获的时节,留给李丰年筹划的时间可不多了。

李丰年坐在郡衙三日,足不出户,第四日命人张榜公示:

悬赏捉拿山匪,一颗山匪人头三十块灵玉,活捉山匪一人赏一百灵玉;

郡衙组建剿匪营,招收江湖人士入营,平日供给由麒麟土生长的灵米所做的饭食,与山匪作战,所有战利品归营军所有,由其自行分配;先到先报名,报满为止,只收三百人;

每次剿匪作战按劳记功,山匪剿灭之后,将上报朝廷请赏,另郡府单独出资一万灵玉分赏有功士卒。

即日起,非郡府雇佣佃户和剿匪营兵卒,其余闲杂人等,不得进入鹤辞山腹地灵田,所有违令擅入者,一律按山匪处置,格杀勿论。

告示贴出,观者一片哗然,这条件未免太优渥了,无论剿匪与否都供给灵米!仅这一条就让无数人垂涎三尺。市面上一斤麒麟土灵米价值超过一两银子,修道练武之人,食量又大,等闲一顿饭轻松吃下一斤灵米,照这样消耗,一年就得十块灵玉吃下肚,没有宗门或家族势力依托,有几个人拿得出这么多钱来?

虽说剿匪必然危险重重,可是好汉架不住人多,咱有一个营的人不是?就算有死伤,怎么就那么倒霉落到我头上?说不定就能捡个漏,割下两个人头来,下辈子就不用愁了。至于山匪剿灭上报朝廷请赏,江湖人倒未必看重,朝廷的事儿,咱还不知道么?翻脸不认人的例子见多了,说不定就给个口头表彰糊弄糊弄,谁稀罕呐?但是那郡府出资一万灵玉分赏就不同了,明码标价,一万灵玉啊!想都不敢想的数字,虽然明知道分到每人头上也不见得有多少,还是忍不住眼红目眩。

当即就有江湖散客心动,尤其是年轻的游侠儿。当初怀揣侠客梦踏上江湖路的时候,哪里想得到,莫说大侠的威风,连普通的温饱都够呛。如今官府给出供给灵米的条件,可不仅解决了吃饭的问题,连带着道武之路也可以稳步前进,叫这些囊中羞涩的有志青年如何不心动。稍有心机的老江湖不免会担心山匪太强大,只是郡府给出的条件太诱人,好到几乎让人怀疑其真实性,一时间逡巡不决。

府衙外临街放着一张长案,便是剿匪营报名登记处。告示刚出不久,便有一位白衣负剑的青年上前登记。有了这第一个,后面纷纷跟上,在案子前排开了一条长龙。

与此同时十几道调令迅速从府衙发出,将越岭郡内任职的各世家子弟调入郡府,负责巡守郡城。这一手甚是毒辣,如此一来,山匪就不敢在乱杀城内郡兵,否则得罪的势力太多。各世家心中虽恼恨李丰年将自家子弟拉出来做挡箭牌,但是一郡之内,除了地方县令和郡府典学、司马等几处要职由朝廷任命,其它郡级下属衙门人事都由郡守说了算,李丰年这么做只算是职位变迁,他们也挑不出理来。

第二日上午就有小道消息散开来,说是此次剿匪,是刺史府授意,各种奖励也有州里作保证,势必剿灭山匪。下午更是有一名开窍境界的山匪被新报名的剿匪营士卒击杀,衙差当众向剿匪者发放三十灵玉的奖励。

这么一来,周围百里内的江湖人蜂拥而来,甚至有些宗门拖家带口,全宗一起上阵。府衙顺势提高收人门槛,只收开弓二百斤以上或道武境界在通脉以上者。尽管如此,还是在第四日晚收满了三百人。

随后官衙通知剿匪营三百人在城南校场集合。根据应征者实力强弱,均匀分为十队,由十名曾经效力军伍的老卒担任队长。这十名老卒原本是卢沧浪的亲卫,卢沧浪退伍担任郡守,他们也卸甲跟了过来,如今卢沧浪一死,几人本准备重新投军,李丰年亲自出面挽留了下来。

剿匪营编制一定,李丰年便将灵田边界划成十段,分别交于十队负责。立下军令,不论哪段出了问题,全队连坐。

这招不新鲜,老几任郡守也是这般,可惜收效甚微,原本人手不足,真出了事儿哪舍得杀人?

李丰年何尝不知?可他一个文官,对于治军之事实在一窍不通,这几日厚着脸到几位老将军府上登门求教,可这些老狐狸一个个都在观望。面上是越岭郡和紫峰观的较量,背后是钟山王家和丹泽州刺史秋康在角力,这会儿押错了宝,事后清算起来很可能就是灭族之灾。

对于李丰年来说,这一仗更输不起,一输就是万劫不复。正是清楚这一点,他才一改往昔作风,不惜得罪各大世家,将其子弟调入郡内挡箭。

布置了剿匪营防守任务,李丰年独坐深宅,挑灯翻看几本传为经典的兵书,试图从这里找到求胜之门。临时抱佛脚,不管有没有用总比干坐着着急强。

烛光微颤,李丰年神色一动,合上兵书,转过身来。

一名白衣负剑青年已经立于屋内,正饶有兴致得盯着他看。

李丰年神色如常,伸手指了指一旁的圈椅道:“坐!”

白衣青年坦然坐下,略感惊讶道:“李大人好胆色,不怕在下欲行不轨,加害于你么!”

“不怕。”

“为何?”

“这时候没有人会来杀我。况且如果少侠要杀我,李某一介书生,武士皆在十丈之外,少侠取我性命易如反掌,怕又有何用?”

“哦?紫峰观、钟山王不会派人来杀你?”

“自然不会,公然刺杀郡守,已经超出朝廷容忍底线,别说郡守,下面的县令他们也不敢。只要我一死,卫戍将军府必然以此为借口,迅雷出击,剿灭紫峰观,将钟山王家在丹泽州的所有势力扫荡干净。除非钟山王现在反了,不然他只能忍气吞声。”

白衣青年点点头,又道:“若果真如此,刺史府岂不是有理由派人来杀了李大人?然后嫁祸紫峰观不就成了。”

李丰年笑道:“这是逼钟山王反。你当刺史府真希望钟山王反?若是钟山王反了,第一个遭殃的就是丹泽州,所以如今最牵挂李某人性命的就是秋大人。眼下形势,钟山王家和丹泽州刺史府都不敢把事儿搞大,所以两边都不插手,任凭紫峰观和越岭郡互掐,不管最后谁输都得认。”

江鸿竖起大拇指:“李大人洞若观火,佩服。”又转头对窗外道,“李大人都算到了,阁下何不现身一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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