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七点多钟的coco酒吧最为清闲,只有四五个熟客还沉浸在狂欢的余韵里回不过神,一杯接一杯地消灭着面前的Brandy。柔和的阳光透过窗子斜照进来映着粒粒微尘,显得宁静安详,让人荒诞的想起晨光里的大教堂。
coco在淮安这块地界上绝对算不上什么高档消费的场子,取巧的是方圆一千米之内有两所高中。慢摇酒吧对这些精力过剩的半大孩子的吸引力是致命的,就算口袋里并没有几个钱,青春期的躁动也让他们对这种场所趋之若鹜。
两辆悍马护着辆白色宾利静静停在酒吧门口,在这种发展迅速的小城市里并不算如何扎眼,而车头上的拍照却让早早候在门口的酒吧负责人额头见汗,再不识货的人也该知道那一大串“8”的金贵。
“杨少,这破地方有什么好的?值得你亲自跑一趟?”开悍马的年轻人显然对这座经济实力并不雄厚的小城有些不屑一顾,古城特有的飞檐在他眼里就是落后的象征,品不出个美来。
“你懂个屁。”被人称作杨少的杨家永显然知道自己这个兄弟是个只知道纸醉金迷的草包货色,丝毫没有帮他恶补漕运文化的意思。虽说淮安这地方现在还算不上惊艳,不过站在古淮河和京杭大运河这两条线的交点上,发展起来也是迟早的事。
杨家永没兴趣去和上海已经站稳了脚跟的大鳄们斗智斗勇,反而曲线救国,来这种发展潜力无穷的地方淘金,这就是杨家大少爷从小在大院里熏陶出的战略眼光。邓公有言:“黑猫白猫,能抓到老鼠就是好猫。”杨家在商海沉浮这么多年,对利益的嗅觉早已出神入化,还不至于落了地域歧视的下乘。
宾利上伸出条被丝袜包裹的诱人美腿,光从这一条腿就可大胆揣测车上佳人是如何的婀娜玲珑、曲线毕露。酒吧负责人艰难的咽了口唾沫,眼巴巴的看着那个年轻女人从车里优雅探出身子,顿时觉得自己的人生已经圆满了,就算当场毙命也死而无憾。
杨家永对她抱以善意微笑,显然关系还不错。而开牧马人的年轻人早已殷勤地小跑过去搀扶侍候,丝毫没有作为资深富二代的自矜。没办法,自己家里再有钱也就是个数字,人家可是正宗的红三代,是那种在哪随便说一句话都会引起地方官员小心揣测的重量级人物,这根大腿给谁抱都不会嫌不够粗。
酒吧里喝的热火朝天的五个人顿时安静下来,他们也就是普通的穷学生,家里最多只是小康水平,哪有胆子在这两男一女的剽悍气场面前卖弄风骚。负责人战战兢兢地跟在三人后面,生怕说错了一句话惹恼这几尊大菩萨,干脆来个沉默是金。就算不讨人喜欢,至少也出不了岔子。
“这场子油水怎么样?”杨家永像在参观自家一样闲田信步,毫不避讳的抛出个敏感问题。负责人恭敬答道:“每天营业额怎么说也有个十几万,高峰期能有个小几十万。赚的是学生钱,走了一批又来一批,客源您尽管放心。”其实大老板也舍不得把这块肥肉拱手让人,但好几方一起施压之下再不撒手就是不识抬举了,这三位家里有多大的能量谁也说不清楚。
杨家永点点头不再言语,盘算着其中的利润与风险。一直扮演花瓶的漂亮女人冷不丁开了口:“场子干净吗?”
其实她对这些满是铜臭味的交易并没有兴趣,奈何架不住朋友的死缠烂打,加上一直对这座走出过好几个伟人的古城抱有好奇,这才鬼使神差的一起跟来,兴许能在这片人杰地灵的地方遇到几个不俗的人物。
“您放心,再蠢也不会有人向高中生兜售毒品,而且我们酒吧完全禁止这种交易,有专门的保安巡视的。”负责人深知这个场子将要易主的事实已经无法改变,卖力地吹捧着自己老板的产业,希望能在最后的交易里多加一些筹码。
女人不动声色的打量着酒吧的装潢,她对夜场绝对算不上陌生,既然来了自然要帮朋友把把关。那五个中学生带着嫉妒和青春期那种特有的桀骜不驯盯着她,原本自我感觉良好的高中生不约而同的觉得自己土的就像蹲在烂泥里的鹌鹑,在仰头看着翱翔的凤凰。
杨家永注意到他们眼中浓浓的不服气,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年轻就是好啊,热血、有活力、充满幻想,觉得自己通过努力总有机会出人头地,多么淳朴的梦想。只是淡淡一瞥,他便收回了目光,没兴趣去跟这群勉强算作同龄人的学生大眼瞪小眼,毕竟就算他们玩命攀爬一辈子也不一定能到达自己出生时就拥有的起跑线。这个社会就是这样,多的是撞的头破血流然后默默埋葬自己野心的年轻人。要在几十亿人中脱颖而出,只能看命数。
女人在不大不小的酒吧里停停走走,对这里的装修颇为赞叹,看来酒吧老板也是个注重格调的人物。
不知不觉转了一整圈,她这才注意到吧台前的两个男人,似乎和整个酒吧融为一体,自然得体,相映成趣,不由暗暗称奇。
吧台里面站着个正仔细擦拭杯子的酒保,身材挺拔修长,简单的平头在他身上也不显俗气,那种不骄不躁的气质更是加分不少。饶是眼光高傲如她也得赞一声帅哥,看来coco人气的火爆跟这位仁兄脱不了干系。
吧台外面坐着的年轻男孩儿更为诡异,乍一看只觉得眉目清秀,却难以记清到底是个什么模样,刚一转脸那张好看的眉眼就模糊不清了,让人忍不住又回头仔细去看。
似乎感觉到了目光的注视,男孩抬起头疑惑的望向她,一双干净清澈的眸子顿时让女人心里一软。
以她的身份地位来说一见钟情,甚至日久生情都是狗屁,但在那一个瞬间她的心还是狠狠颤了一下,只是单纯的被那种通透眼神所震撼。
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女人有意问道:“这个酒吧还允许未成年人进入?”优雅亲切,就像领导人对下属的关心般自然得体。
酒保没有露出应有的惊艳目光,连眼睛都没有抬一下,似乎手中那只玻璃杯比这个浑身散发着庸容华贵的女人更加秀色可餐:“已经打烊了,小朋友来喝点果汁。”男孩配合的用牙齿叼起吸管扬了扬,表示自己确实没有饮酒。
女人点点头转身准备离去,那张澄澈面孔立刻又模糊起来,她立刻心里一紧,终究有些放不下的又回过头来:“我叫肖文倩,你叫什么名字?”一脸懵懂的少年随意应付了一句,说的是江淮官话,肖文倩听不懂,却也没好意思继续问,到她这种境界的女人往往没兴趣在同一个男人身上浪费两次时间,点了点头便转身跟着两个气焰嚣张的朋友走了出去。
“对这个小姐姐不满意?”酒保露出个猥琐笑容,哪里还有刚才古井无波的样子。
男孩儿笑的更为奸诈,秀气柔和的五官都挤在了一起:“眼角上扬,内有青丝,卧蚕有痣。对付这种狐媚子就得放长线钓大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