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各有志,心怀敬畏才能走得远。”李唐感慨道:“看得出来你不是胆小怕事的人,放在自己面前的蛋糕能忍着不伸手,这份心性确实难得。”
“唐哥谬赞,能跟在您身边学习是我的荣幸。”王惊蛰不再说一些空泛的场面话,诚恳而又显得不卑不亢。说到底,王惊蛰也不是什么善类,就像在体育馆的厕所里给那两个大三学生开瓢时他也没有一点心慈手软,等保安赶到时两个人脑袋早就裂的跟个血葫芦似的。然而他对丁许上位的路子很是抵触,虽说在这一行崭露头角的人物底子都不会干净到哪去,不过若是真的事发,像李唐那种隐在背后用头脑杀人的角色肯定更经得起查。王惊蛰喜欢钻空子不假,可贵的是在有十足的把握之前,他往往会选择明哲保身。
这场谈话最终在晚上十点半:夜总会开始营业时落下帷幕,孙研焘当晚就跟着丁许去了卡洛尔的地下停车场。王惊蛰走时无意间在马路对面瞥到他穿着灰色保安制服的样子,一点儿也不酷,甚至有点滑稽,与他憧憬的江湖相去甚远。
他对这个湖北汉子并不了解,除去一身装傻充嫩的本事和犀利霸道的山东谭腿便一无所知。就算用上老爷子亲自教的看相的法子,也不能窥探到分毫,要说非得品鉴个所以然来,王惊蛰也只能硬着头皮推测出他家里很穷,不是一般的穷。
穷是很可怕的,真的很可怕。玩了命的奋斗一生可能还得不到别人一出生就有,而且还根本不稀罕的东西,你说这得多揪心。最操蛋的是穷人的圈子里也只有穷人,别人聚集在一起时讨论的是O2O、B2C,自己却两眼一抹黑,连个引路人也没有,于是就这么穷一辈子。
你都说不清是社会残酷剥夺了你的梦想 还是你的懦弱引来世人的嘲弄。
孙研焘摘下帽子摆弄脑后的那个标签时看到了王惊蛰,笑容里看不出什么雄心壮志,但满是铁骨铮铮!
“你这朋友很不错。”李唐看起来有些疲惫,闭着眼睛靠在副驾驶座上。以他的身份自然不可能给王惊蛰当司机,开车的是个很有韵味的成熟女人,据说也是夜总会这边的管理人员。
王惊蛰收回目光,在这两人的强大气场下有点如坐针毡。李唐察觉到他的拘束,微微勾起嘴角,毕竟是小城市走出来的人,在灯红酒绿间有些惶恐也不是什么不可饶恕的过错。相反,正因着一点点忐忑才让他放心把王惊蛰留在身边。
“不怕您笑话,我第一眼看到这小子的时候就觉得他异于常人。果不其然,刚过十几分钟他就当着我的面把个小痞子一脚踹飞好几米远,现在想想那一脚还有些胆战心惊呢。”王惊蛰顺了顺被汗黏住的刘海,满脸乖巧:“最后还给了那个惹事的娘们一巴掌,一点都没心慈手软。”
“哈哈,果真是个锱铢必较的性子,正好和丁许凑成一对。”李唐放肆大笑:“你还有看相的本事?”
“跟着爷爷学过一点,不精。”
“那你看看我是什么面相?”李唐转过头来半开玩笑道。
王惊蛰立马垂下目光,也不知有没有仔细去看:“唐哥自然是人雄之相,天生的领袖气质,一生荣华不必多言。”和那些骗吃骗喝的江湖骗子所言如出一辙,听不出半点诚意,连李唐都失望的不再接话,自顾自闭目养神。
他自然不敢老老实实把自己看到的说出来:脑后有反骨,心思机敏、杀伐果断,到位极人臣之时必反其主!
一时间气氛尴尬起来,原本王惊蛰倒是个擅长插科打诨的货色,不过碍于李唐生人勿近的气场,加上自己也藏着点不大不小的心思,他肯定不敢随便开口。紧张之下竟是有些晕车。
眼看着王惊蛰就要吐那辆宝马M6一车,口袋里的手机适时响起,他立马条件反射的看向李唐,而后者像脑后有眼似的点点头,王惊蛰这才强忍着难受接起那个并不认识的号码。
“喂?”开口就是个狂放不羁的嗓音,精气神和两小时前判若两人,不过凭着音色依稀能分辨出是留在宿舍里的那一位。不等王惊蛰询问便滔滔不绝道:“王惊蛰?你是不是在体育馆的厕所里搞残了两个大三的傻逼?虽然不知道他们干了啥对你不敬的事儿,但你这下手也忒狠了点,怪不得十多个警察满学校找你。”
王惊蛰心里一惊,暗道还是被查出来了。
“不过也活该那两老小子倒霉,胖爷我已经把这件事儿给压下去了,有我把话放在那儿,这事没人敢查!改天我牵个头,让你和钱局长吃个饭,你当面给人家道个谢。添麻烦是小,主要是碰巧趁着这次的事儿搭上他这条线,你在卡洛尔讨生活以后免不得要和这些局子里的人打交道,就当胖爷我送你一段机缘,到底该怎么用,我想以你的智商也不需要我更多聒噪。行了,就这样吧,记得把这个号码存着,胖爷我叫郎思聪,记清楚了。”言毕,丝毫没有拖泥带水的挂了电话,颇有种“事了拂身去,深藏功与名”的派头。
手机的锁屏界面逐渐暗淡下去,王惊蛰琢磨着刚刚听来的话,一摸下巴,暗暗笑道:“原本还以为是个上不得台面的乡野村夫,哪曾想竟是个卧龙岗上保定乾坤的闲散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