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竖笛这种乐器并不适合独奏,毕竟势单力薄,比起来远不及琵琶古筝之流磅礴大气,不过胜在演奏者模样清纯可人,与空灵悠远的笛声契合得天衣无缝,赢得满堂喝彩也是意料之中的事儿。
这首《森林的歌声》算不得什么复杂的谱子,精通音律的韩思怡却意外失误了好几个地方,一直到拈起裙子微笑谢幕时耳根还在微微泛红,羞得她盯着自己脚尖不断埋怨:“这人怎么如此不守规矩,撩得人心神不宁的。”当了二十年乖乖女的韩思怡小脑袋里闪过各种网络上疯狂粉丝骚扰明星的场景,生怕这个学弟再做出什么得寸进尺的事情。
“要是他上前来纠缠不休就叫保安把他赶走吧?”
“但是他看起来不像坏人啊,要不给他留个手机号码算了…”韩思怡咬着嘴唇直想打自己一下:“太不矜持啦!”
待她鼓起勇气再次瞟向舞台边缘时,却只看到一个穿白衬衫的单薄背影,稍一眨眼便如江上落叶般淹没在人群中。不擅长和异性打交道的韩思怡悄悄松了口气。
又叹了口气。
“惊蛰?半天见不到你人,跑哪去了?”解金浩注意到他扣子全部端端正正的扣着,连脖子下面那颗让人不舒服的纽扣也被仔细系好,很是不解。
王惊蛰没有理睬,一手在口袋里摸索着打火机径直往体育馆门口走去,错身而过时才拍拍他的肩膀:“我出去抽根烟。”
“一会有大三学姐的街舞,确定不看?”
那只已经用了一年多的zippo在王惊蛰手上花哨旋转一圈,甩开盖子的瞬间被惯性“噌”的擦燃了火苗,顿时一张有些苍白的脸被火光映亮在阴暗的楼道里。朱淮臣在教他这招时信誓旦旦的说靠这一手足够勾引到夜店里大多数女孩子,不过到底是真是假还有待考证。
“不看。想看的已经看完了。”
远处在女生堆里钻来钻去的孙研焘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向着黑漆漆的楼道投去一束说不清道不明的目光。
其实王惊蛰没什么烟瘾,口袋里揣着的那包紫南京还是暑假里敬给那个上海贵公子的同一包。只有在心情极度低落或是性喜若狂时才会抽一根帮自己冷静下来。至于他现在究竟处于一个怎样的精神状态,绝对没人能从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上看出一丁点儿端倪,或许相处多年的亲姐姐能从他抚摸下巴的指尖猜测出一二,又或许勉强算做半个同类的孙研焘能根据自己的心境大胆推理出什么。但要想一眼洞悉他的心中所想,也许只有河西那位大智若妖的古稀老人有这份道行。
可能场中的表演比较无趣,三三两两的人穿过这个声控灯早早报废的走廊去上厕所,不用想也知道台上多半是几个长相平平的学长在卖力演着精心准备却实在满足不了大学生刁钻口味的小品。王惊蛰踩灭烟头往回走,盘算着自己多少也算一个人气,去捧个场也是好的。他觉得有勇气上台表演的人,不论节目精彩与否都该得到尊重,就算再没心没肺的人看到观众专挑自己表演的时间去放水都会感到伤心吧。
“刚刚那个吹笛子的妞怎么样?”
对生活缺少激情的王惊蛰从来没兴趣去探听路人的谈话,不过不小心听见在意的东西还是忍不住竖起了耳朵。
“那是笛子?我还以为是萧。”两个气质明显和高中生全然不同的人谈笑着路过隐在黑暗中的王惊蛰,身上那股子老油条味显然出自在大学混吃等死的高年级学生。
“哈哈,要不要她帮你也吹一吹呀?”满脸青春痘的胖子笑得异常猥琐。”
有些秃顶的矮子舔着嘴唇:“你看她穿短裙的样子,说不定真的肯哦”
两人发出一串男人之间的猥琐笑声一前一后走进厕所,丝毫没有注意到有个打着赤膊、手插口袋的男人晃荡着跟在后面。
此时宿舍里沉睡了大半天的男人已经穿戴完毕,坐在窗口打着电话,那部黑色Xperia Z5 Premium在橘色路灯下反射着厚重的光泽。
“早上七点的车,哪能还没到南京?没事儿,我适应能力强的很,不劳您费心。”
电话那头简单寒暄两句迅速切入正题:“肖家势大,在京城关系盘根错杂,你暂时千万不要莽撞行事。”
窗前的身影站直了显得异常雄壮,口中却是玩世不恭的轻佻:“陈力就列,不能者止嘛。自己没本事导致被挤出北京我还有什么不服的?小爷我不像那种拿得起放不下的人吧。”
“你也别跟我打马虎眼。我跟你讲,就这段日子肖文倩又跟上海那条过江龙招惹了不少江苏土地主,你要是真想从暗中搞点破坏我可以帮你联系联系南京那边的盟友。最近一个在南京扎根的新秀被她们一伙搞得挺惨,叫王小寒,挺漂亮的一个女人,要不我替你牵牵线?”
“小寒?”
“就是二十四节气里的那个小寒,怎么?你认识?”
“不认识,可能是我想多了。”这位北京顽主自顾自的摇摇头:“哪有那么巧的事情。”
“得,我知道你心里跟个明镜似的,就不多嘴了,需要兄弟帮忙的地方你开口就行,在帝都我不比你,不过在江浙地区还是说得上话的。”
“咸吃萝卜操淡心,我要是真想治那个小果儿还轮得到你来献殷勤?”高傲到极度自负的男人极有腔调地挂了手机,眼底泛着不为人知的冷意。
鸿鹄之蔻,羽翼未全,早有四海之心,已有滔天气焰。
“惊蛰?小寒?呵呵,江苏人起名儿真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