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Gin会所里两个中年男人正在对坐喝茶,虽说有底气到这里来消费的多半不是庸人,不过这两位的气场确实是过于跋扈了些,原本伶俐可人的小服务员光是站在两人面前就有种喘不上气的压力,在开着空调的包间里竟是汗如雨下。
“你看看,任谁都能瞧出来你是个恶人。”国字脸的男人挥手遣退了脸色苍白的服务员,瞥着她落荒而逃的背影打趣道。
穿西装的男人放下手中那盏价值不菲的木纹紫砂杯,反讽道:“那你就是什么善男信女了?”
“得,咱两就别在这斗嘴了,斗了这么多年,没劲儿。今天晚上这场酒局可是有不少人在暗中看着呢,你就真没点表示?”
“不过是有点闲钱的几个小辈,还真把自己当作过江龙了。”西装男吹了吹茶沫,不动神色的回避了这个话题。
“我说你也别装了,不是心疼女儿你能千里迢迢从山西赶回淮安来?我在北京方面也认识几个说得上话的朋友,老弟你要是真咽不下这口气,我去帮你活动活动。”
淮安不缺有钱人,只不过有点小钱的大多都出去闯了,若是真有人敢把这个小城当做可以随便揉捏的软柿子,多半得崩碎自己一口牙。
穿西装的男人眼观鼻、鼻关心,如老僧入定:“小辈的事就由着他们自己打闹去吧,杨家这个后生指不定就能扮演个试金石的角色。”
国字脸掏出根至尊南京给自己点上,没忘留了一支在友人手边:“小寒这孩子我放心,关键是你那儿子,我没记错的话才十七?还是十八?让他接触这些是不是早了些。”
“老曹,你也有看走眼的时候啊。”西装男露出个罕见的笑容:“当初我起步的时候老爷子对我不闻不问,还能侥幸达到今天的地位。惊蛰这孩子被他老人家调教了整整十七年!你看着吧,从今天这场晚宴开始说不定整个江苏的天都要开始变了。”
两个说出名字就能让整个淮安震颤的中年男人满脸唏嘘,国字脸虽然听多了那个老前辈的传奇,但还是第一次听这个友人主动提到自己的父亲,不由暗暗感慨:“这是苍龙要入海啊!”
朱淮臣开着他那辆苏A打头的Jeep几乎横穿了整个淮安才寻着了魂不守舍的王惊蛰,见他有些萎靡不振,体贴问道:“要不要先回coco休息会再去会所?”眼光毒辣的首席大酒保自然不会傻乎乎的去打探小少爷变成这幅模样的原因,当即把老板“立刻把惊蛰带来”的命令放到一边,先稳住这孩子的情绪再说。
“喂,我问你。”坐在副驾驶上郁郁寡言的王惊蛰突然开口道:“我会不会比我姐更适合这条路?”
“我觉得姐姐不应该去承受这些。我是男人,这条路应该由我来走,姐姐应该像我现在一样受到母亲的疼爱,而不是被断绝关系。”
“少爷,你错了。”朱淮臣停下车子,面对这个还有些迷惘的孩子郑重道:“你确实比老板有心机,可能也更坚强。但是你记住,没有任何人适合走这条路,这是条死路,是一直走到黑的路!王先生当年是生活所迫,老板她也是形势所逼才不得不走这条路。老太爷养你满腔锦绣断然不是让你白白来这条道上葬送自己的,少爷你是要做大事的人,若是有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情请尽管吩咐给我们去做,就够了。”
南京军区的某位大人物和王惊蛰的父亲喝酒时曾无意间说道:“你女儿安插在酒吧里的那个小伙是个好苗子,你要是舍得放人我就开开后门把他吸收进部队来,不愁没机会出人头地,到时候还能多帮你们家一把。”
王惊蛰的父亲只说了一句话便打消了这个老首长的念头:“袁老,我实话跟您说吧,这一个朱淮臣顶您身边三个警卫兵,您要是有法子能让他乖乖跟你走我保证不拦着。”
在coco默默蛰伏守护了三年的王家天字号大忠臣终于在少爷入世的前一天尽显虎贲锋芒。
只有暴风眼中心的王惊蛰一人还懵懵懂懂,不知为何今天大家对自己都像交代后事般郑重其事。不过到底是老人家一手带出来的得意孙子,就算还达不到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境界,至少表面上勉强能装出润物无声的坦荡,只是心中那颗决然的种子在几方的拔苗助长下开始冒出了头。
Jeep开得很稳,七窍玲珑的朱淮臣特意兜了好几个圈子,见他面色恢复正常才缓缓停在楚樾香榭门口。
这家私人会所别说在淮安,就算放到一线城市去也不算寒酸,还是有价无市的那种,没点身份地位连门口那道坎儿都别想进。
王惊蛰这个“少爷”的称呼水分其实大的很,老爸混的风生水起却没兴趣管家里,作为后起之秀的姐姐被母亲拦着无法照顾自己,除去一肚子弯弯道道其实也就是个没见过世面的穷学生。哪有机会来过这种挥金如土的高档场所,走在会所的幽静小径上从泼墨山水看到典雅鱼池再看到模特般标志的服务员,想破脑袋也想不出个贴切词儿来形容,只能在心里不停夸着“雅,真是雅。”
迈着一双笔直美腿的女招待目不斜视走在最前端,一扭腰一摆臀都像专门训练过。朱淮臣见他紧紧抿着嘴,微笑安抚道:“不用紧张,就当吃个便饭,自然有老板会和他们斗法。”
说话间两人已经转过走廊进入大厅 ,土鳖王惊蛰瞬间被满眼的金碧辉煌闪的有些恍惚,眯出一条缝来才看清沙发上坐着的那个娇俏身影。
小寒也看见了探头探脑的弟弟,轻轻放下手中杂志,欲说还休。
王惊蛰愣愣盯着这个自己最熟悉而又渐渐陌生的亲人,不觉有种“当时明月在,曾照彩云归”的怅惘,嗫嚅半天才唤出句:“姐。”
此时的小寒早已褪去少女的青涩,女人特有的妩媚以及和惊蛰如出一辙的灵气巧妙地结合在她身上,一颦一笑都显的有些高深莫测。
她上前两步似乎想摸弟弟的脑袋,惊觉记忆中的那个毛头小子竟然已经比自己高了不少,便伸出白皙柔软的手臂缠住他的腰拥抱了一下。
王惊蛰险些流出泪来,哽咽道:“姐,跟我回家吧。”
小寒没有回答,淡淡道:“先吃饭吧,客人该等急了。”嗓音清亮柔美,带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
客已上座,这场横跨上海、北京、江苏三地,被政商黑三界所关注的大戏终于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