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就不去参加毕业典礼啦?”酒保看了看腕上的手表,欧米茄的石英表,低调又不显得寒酸:“现在去还赶得上。”
男孩小口啜着杯子里的芒果汁,低头摆弄新买的苹果手机:“不去,要是让我作为学生代表发个言什么的我还能赏个脸去看看。”
“你拉倒吧,你上了台非把毕业典礼搞成演唱会不可。”酒保想起他人来疯的毛病就有些后怕,每次在场子里一玩嗨了这个男孩都要冲上台把dj挤到一边开始个人表演。有时是声情并茂的诗词朗诵,有时是义愤填膺的抗日演讲,总之只要这小子一上台,什么惊世骇俗的事都有可能发生。
“晚上这个场子就要卖了。”酒保斟酌片刻,觉得还是和这个孩子交代几句比较好。
“关我屁事,反正我也要出去上大学了。”男孩还是漫不经心的戳着手机,目不斜视。
“晚上一起去吃个饭吧,老板很想你。”
男孩略微一停顿,又哧哧去吸所剩无几的果汁:“哦。”
这个世界上有太多无法言说的感情,他只是个还有七八个月才成年的孩子,面对这种剪不断理还乱的亲情也是一筹莫展。
手机一阵震动,男孩点开短信,略一思索,抬头道:“帮我去打架,去不去?”
酒保微笑着摇了摇头:“老板让我护着你别让你受欺负,没说让我去帮你欺负人。”
“shit!”男孩比了个中指,随手拎起挂在椅子上的背包往外走去,愤愤道:“要是我受伤了,看我姐不扒了你的皮!”
出门左转没几步的地下车库就是第一中学经常摆场子的地方,中学生旺盛的精力和过度的自尊心导致了校园冲突不断,而这儿就是打群架的最佳地点。不过大多数情况都是两边各找了一大群人,见面之后发现大多相互认识,三言两语之下也就让两个主角息事宁人,各自散去。
雷声大雨点小,只不过是被学业逼成神经质的孩子在找存在感而已。
其实对于早熟的王惊蛰来说这种斗狠显得格外幼稚,这种程度的小打小闹早就无法让他热血沸腾的摇旗呐喊了。奈何自己的兄弟都是一群爱惹事的主,他作为学校里还算小有名气的人物不一起出个面露个脸显得太没义气。
现在这个社会 多的是隔岸观火的朋友,进可忘恩负义,退可忠孝两全。“义气”这个词现在来看已经过于古典。
像王惊蛰这种二话不说,一次又一次坚定站在朋友身前的傻孩子不多了。
远远望去这两帮子人还真算是声势浩大,可能是为了庆祝自己恢复自由身,刚毕业的学生聚集了五六十人,相互骂着脏话,眼看就要急眼了。一路狂奔赶到的王惊蛰只觉得果汁在胃里翻江倒海,差点呕出来。
人群里立刻闪出个人来帮他拎包,王惊蛰撑着膝盖摆摆手表示不用,好半天才顺过气。
“大哥,我给你赔个不是,您消消气。”刚恢复精神的王惊蛰立刻换上一副谄媚嘴脸,拉住对面的领头人物一阵客套,在包里翻翻找找想递过去一根香烟。
高中生打架十有八九都是为了女人,隔着老远他就注意到场外站着的小班花,加上平时也多少知道一些自己兄弟跟她的风流韵事,顿时心里就有了数。
对方显然没想到这个看起来似乎是个灵魂人物的少年服软的如此干脆,还没开打就弱了气势,连自己这边的阵营里都有人暗暗皱眉了。
“你说算了就算了?先前不是很牛逼吗?”那个染着黄毛的小青年显然不懂得“伸手不打笑脸人”这个道理,仗着自己是社会人就想得寸进尺:“没本事就别老学人家装逼,懂吗?”
“是是是,都是误会,您别跟我朋友计较。”王惊蛰一副铁了心认怂的姿态,对对方的挖苦嘲讽充耳不闻,连一直提心吊胆的小班花都不屑于他的软弱,原本紧张兮兮的眼神不知不觉冷漠下来。
可能王惊蛰再壮实一些对方也就卖了这么个面子算了,奈何他一七五的身高实在是没什么威慑力,清秀的眉眼更让那些自认为混的不错的社会青年有欺负的欲望。
“算了是可以算了,”黄毛露出个自认为很狰狞的笑容:“让那小子给我跪下来道个歉,保证以后别再烦我女朋友。”
没等当事人有所表示,王惊蛰已经猝然一脚踹在他的裤裆,简直就是冲着断子绝孙去的。同时双手顺势揪住他的头发奋力往下一扯,黄毛只觉得自己头皮瞬间被撕裂了一块。还没等疼的叫出声,一个坚硬的膝盖已经狠狠砸在他的脸上,硬生生把他的惨叫砸回喉咙里,眼泪混着鼻血喷涌而出。
“给脸不要脸,台词都讲的这么俗,以为自己在演电视剧?”王惊蛰丢开死狗一样的黄毛,还不忘吐了口唾沫。
自认见过世面的小班花不由自主地捂住了嘴巴,倒抽一大口凉气,不敢相信那个浑身散发着剽悍气场的少年和刚才那个卑躬屈膝的家伙是同一个人。以她那点风花雪月哪里看得透这位小学就熟读《厚黑学》的白脸曹操。
王惊蛰的悍勇成功鼓舞了原本还有些畏首畏尾的学生们,一鼓作气掩杀过去。就像三国演绎描写的那样,将军阵前击败敌将,兵士才敢趁胜追击,很古典,很有套路。
小混混没跟古人打过交道,也没读过三国演绎,顿时丢盔弃甲四散而逃,还有些迷糊的黄毛背上立刻又多了几个脚印子。
某个始作俑者悄悄功成身退,从人群里挤出来拾起丢在一边的背包准备离开。目睹了全过程的小美人忍不住叫住了他,王惊蛰嘴里叼了根烟还没来得及点,疑惑的看向她,又拿出了招牌式的纯真眼神。
“你不等他们吗?”小班花发现自己只不过是想和这个神秘人物说说话,随便扯了个话题。
王惊蛰没急着开口,先点起香烟慢悠悠吐出个烟圈才答道:“我只做雪中送炭的事,现在目的达到了,锦上添花大可不必。”
以他那一肚子旁门左道忽悠一个高中女生太简单了,顿时小美女的目光愈发崇敬起来,觉得眼前这个看似纯良的家伙不但有血性,而且有城府有内涵,比那些小混混高了不知多少。
实际上王惊蛰心里倒是没这么多弯弯道道,这个内心无比黑暗的家伙只是在责备自己那兄弟不会办事儿,打个架还叫这么多人,一会结束后请吃饭不知道得花多少银子,免不得又要问自己借,还是赶紧开溜比较好。
班花还想跟这个以前没有注意过的高人探讨几句,王惊蛰却已经把背包甩到肩上快步离开,只是那背影怎么看怎么像落荒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