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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行幻秦 第三十一章魏风论战(三)

“原来是这样啊!应某真是受宠若惊!”应云霄大度的一挥手笑着说道,“你们几个快将姬门主扶到后面,为他换一身干净的衣物!”

两名俏丽的侍女轻移莲步来到姬长俭身边,动作轻柔的搀扶着他。

姬长俭觉得当下说什么都已无用,只好向应云霄拱了拱手,便任由侍女搀扶着离开了论战堂。

应云霄目送姬长俭离去,而后向场中士子高声道:“些许小事切莫叨扰诸位饮酒聚谈的雅兴,诸位今日的酒资由在下做东全免!请诸位继续!”

“多谢应总事!”

“应总事真是感慨!”

“我等承应总事高情!”

在座士子七嘴八舌的感谢应云霄。

一场风波顷刻而散,宛若雨过天晴,诸位士子又开始推杯换盏,笑饮聚谈。

“这应总事真是个了不起的人物!难怪魏风楼的生意会这么好!”叶君行发自内心的佩服起应云霄。

“叶兄你不也是很了不起嘛!”白冰羽给叶君行斟满一爵酒。

“我有什么了不起的,二十好几岁的人了,还吊儿郎当一事无成!”叶君行将酒一饮而尽放下酒爵道。

“我听爷爷说,叶兄可是鬼谷子的弟子啊!想那鬼谷子是何等高人,他的弟子也都是名动天下之人。所谓名师出高徒,叶兄才学也必定不凡!”

“哎!我跟着先生学艺不过寥寥数日,不要说什么兵家、法家学问,就是先生的高深剑法我连皮毛也未必学到,哪里能和他老人家那些纵横天下的弟子们比啊!”叶君行自斟自饮,又是一爵下肚。

“‘人心恒之,亦可思之!’叶兄能认识到自身不足之处,已比一般人高明了很多!”

“就我混的这样子,估计很难有人不如我了!”

“那倒未必!”白冰羽一句断语斩钉截铁,“譬如我那慕起兄长,文武皆通,人也聪明,但恰恰少了叶兄这般的自省之能!人自视过高便会失去不断提升自己的动力,所以慕起兄长的成就日后一定没有你高!”

二十多年来,叶君行多处在逆境中,明明大学时成绩十分优异,但就是考不到律师证,一些成绩不如他的同窗却都顺利通过考试拿到了证书。

而一些成绩过于槽糕的同学,虽然选择了其他行业,但绝大多数在本行业内都混的风生水起。

至于那些含着金钥匙出生的富家同学则不提也罢,因为他们的功业都早被神通广大的家族安排妥当了。

如今一位貌若天仙的女子给他以如此高的真诚评价,叶君行不免又是感喟又是高兴。

“好!君行将会谨记白兄对我的期许!来,我敬白兄三爵!”叶君行为自己和白冰羽将酒爵斟满。

一爵方才饮下,叶君行又兴高采烈的连续斟满两爵。

白冰羽虽会饮酒,但她毕竟是女儿身,酒量着实有限,从方才至今已饮了三四爵。

虽然她饮的是酒力绵薄的楚酒,但眼下也已面若桃花,又见叶君行竟对自己给他的评价如此看重,更是脸红腮热。

面对叶君行三杯敬酒,她不愿拒绝,担心拂了他的好意,当下每爵便只浅饮一小口。

好在叶君行自己饮的不亦乐乎,根本未瞧出白冰羽的小动作。

三爵老魏酒落入肚中,叶君行已是酒力上涌,情绪稍有亢奋,又为自己斟了一爵,不顾白冰羽的劝阻举爵就要饮下。

就在此时,一个声音从论战台的方向传来。

“在下计然家弟子施安仁!有一事不明向在座诸位高才请教!”一个身着绿衣的青年士子向台下拱手道。

“我且问你,有何疑惑?”一位年纪稍大的中年士子矜持问道。

“我曾闻‘大人不华,君子务实’。如今天下刀兵汹汹,各国民生艰难,我等士子对眼前发生之事不闻不问,却去争论一些大而不实之事,于国何益?于民何益?”施安仁不卑不亢缓缓而言。

施安仁一语如投入如水,立时激起层层涟漪,台下士子纷纷相互交谈起来。

叶君行眼见又有好戏要看,放下已到唇边的酒爵,饶有兴致的看着施安仁。

“我再问你,眼前何事于国有益,于民有益?”中年士子再次沉声发问。

见中年士子发问,众人立时安静下来静待施安仁的回答。

施安仁微微一笑道:“数十日前,天下四大商之一魏国白氏老东主白霖前往楚国会晤猗氏,归途中被一群身份不明的刺客袭击险遭不测,如此大事难道诸位竟不知吗?”

白冰羽见这叫施安仁的计然家弟子竟提起这件事,当下也凝神静听。

大商巨贾在当世的地位已无人能够否认,但“商人无义”的传统观念士子阶层仍有一定的市场,大多数士子都本能的将商人摈弃在正道治国的范围外。

白霖遇刺之事在座的大多数士子都有所了解,但如今竟有人在论战台上公然将白霖遇刺和国政民生联系起来,在座士子皆是一愣。

“足下不觉此言大谬吗!一介贱商即使富可敌国,仍免不了好利忘义的本性,此等心志之辈于国于民能有何益哉!”

不知何时,换了一身干净衣服的姬长俭已回到了论战堂,他见有人竟在风华之地谈论儒家看不起的商人,当下便是一番尖刻驳斥。

白冰羽听见姬长俭竟敢公然羞辱白氏,不由心中愤然,圆睁着一双杏眼就要起身驳斥。

未待她发难,一个黑衣人已先她一步站了起来。

“姬门主忘性好大啊!刚刚才换了一身干净衣服,如今又在此发此诛心之言!”黑衣人向姬长俭遥遥拱手道。

“你是何人?商人无义乃是天下公论,难道我说的不对吗?”姬长俭见有人跳出来当下便调转枪口。

“若说天下公论,儒家是天下学霸似乎也是公论!”黑衣人声音洪亮中气十足,“无论是法家、墨家,还是商贾、游侠,皆入不了儒家的法眼。姬门主既说商家无义,那我问你,昔日孔夫子周游列国,若无经商的学生子贡资助,夫子又如何能不事生产而又丰衣足食。后来子贡被你儒家尊为‘孔门十哲’之一,若如你今日之言,一个贪利好以之徒又为何要被奉为先贤!”

这一番驳斥有理有据,既有讽刺,又有说教将儒家的傲慢霸道、表里不一批得入木三分,当下便引起众人齐声喝彩。

叶君行和白冰羽也大感快慰,一起向那黑衣人看去。

只见那黑衣人年纪不过三十出头,生的身材颀长,目若朗星,一身短打紧身的黑衣衬托他十分干净利落,更加引人注意的是他的腰间佩着一柄褐色的无鞘阔身长剑。

场中百十人唯有他一人身着黑衣,原本应该十分显眼,只他坐在偏僻的角落自斟自饮一壶清茶,既不与人交谈,也不参与论战,所以直到此刻叶君行和白冰羽才注意到他。

愣了半晌,姬长俭才回过神了,他怒极反笑:“哈哈!不知足下高姓大名,何方人氏?竟敢在魏风楼这文明风华之地口出污言碎语,难不成是将诸位士子和应总事当做聋子吗?”

“这姓姬的小子好没有记性,刚被应老板教训过,现在又在这里放狗屁!真是好臭!好臭!”叶君行听的痛快,再加上酒劲上头竟指着姬长俭对白冰羽道。

恰在此时,众人都在静观姬长俭,准备听他如何反驳,论战堂中一时寂静无声,叶君行的声音立时无碍无阻顺利传到了姬长俭的耳中。

姬长俭本来今日气就不顺,刚准备教训教训这个自称计然家弟子的施安仁,却又突然跳出个伶牙俐齿的黑衣人。

眼下他正在心里盘算如何反击黑衣人,竟又跳出一个满口粗言俗语不知礼的青年,想他既是燕国王族,又是儒家门主之一,何曾被人如此辱骂过,当下竟被叶君行骂的一愣。

叶君行正对白冰羽说话,没想到姬长俭听到了他的话,锋芒立刻就指向他。

叶君行“豁”的一下站了起来,由于起身太快,酒力瞬间狂涌上脑,他摇晃了几下才将身子稳住。

“嗝......!”叶君行打了几个酒嗝才缓缓说道,“刚才那位兄弟说的果真是天下公论,你这儒家弟子做别的不行,煽风点火、调拨离间是一把好手!”

“这位兄弟,你如此责难我儒家,不怕将来在天下不得立足吗!”姬长俭面沉似水厉声说道。

“不好意思,我这人说话太直,得罪了姬大门主!”叶君行又看向白冰羽,“这样吧,我送姬大门主几句诗,权当做赔礼!”

“叶兄还会作诗?”白冰羽有些好奇。

“那是自然,不是你说的吗,我将来必定会出人头地!现在为兄就给你展示一下我的文才!”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竟将姬长俭晾在那里全然不管。

“你们有完没完了!”姬长俭脸色已经黑如石墨。

“姬大门主不要着急,听我慢慢道来:‘乞丐何曾有二妻,邻家焉得许多鸡。当时尚有周天子,何事纷纷说魏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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