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兄既然这样说，那姬某就领教领教卫兄的墨子剑法！”姬长俭冷冷一笑，随即右手持剑负于身后，左手自然下垂。

正是儒家君子剑法的起手式—君子不妄。

“卫某也久闻儒家君子剑法的大名，还望姬门主不吝赐教！”

卫江秋知道虽然姬长俭为人狂妄，但儒家剑法毕竟非同小可，当下便剑横于胸，使出墨子剑法中攻守兼备的剑招—墨守成规。

此时，红衣士子经过白冰羽简单包扎伤口已止住流血，便持剑走到卫江秋身旁准备与他共同御敌。

而叶君行跻身上前，站在卫江秋的另一侧，手里还拿着一支不知从哪找来的木棒。

三人前一后二，以品字形同姬长俭对峙。

姬长俭顿时感到压力大增，心里暗暗想道：“红衣士子武功低微，我要杀他易如反掌。那白衣青年花招百出，但武功应该也不会太高。可是那卫江秋的武功与自己不相上下，假如自己以一敌三局势定然对自己不利！”

想到这里，姬长俭手心微微冒汗。

四人对峙良久，叶君行见姬长俭始终不动手且脸色时晴，当下心中犯疑，正要提醒两位战友小心他耍花样，却见姬长俭突然收剑入鞘。

“卫兄，儒墨两家都是天下显学，因为这两个无名之辈，你我再次大动干戈，只怕有些小题大做吧！”姬长俭顿了顿接着说道，“今日我就给卫兄一个面子，不再和他们计较。但也请卫兄明白，儒家并非害怕墨家，要知道在这启封城中我恭字门子弟至少有百余人，真要动起手来，卫兄又能护得了几人！”

卫江秋见姬长俭无意动手，便也收回墨子剑抱拳道：“墨家子弟为正义之事赴汤蹈火从来是死不旋踵，姬门主难道不知？不过，姬门主给在下薄面，愿意放过这两位兄弟，在下也自当领这份情！”

“既如此，长俭下次在领教卫兄得墨子剑法，告辞！”姬长俭大袖一甩已匆匆离去。

“这位兄弟伤势如何？不要紧吧？”卫江秋见姬长俭离去松了口气，看向红衣士子关切问道。

“小弟只是皮外伤，创口也已包扎，想来并不大碍，请卫兄放心！”红衣士子说着又对三人一揖道，“多谢卫兄和这两位兄弟救命之恩！”

“还要谢谢卫大哥，要不是卫大哥及时出手，我们今日恐怕都要栽在这卑鄙小人的手里了！”叶君行说道。

卫江秋摆了摆手道：“制止不义杀戮原就是墨家宗旨，卫某只是尽墨子弟子的责任罢了！”

“这姬长俭为人不仅狂妄还卑鄙，竟因学派间的论战之争偷袭杀人，真想不通一向光明磊磊的儒家怎会有如此小人！看卫大哥和他交手，他的武功应该不及你，卫大哥怎么不教训教训他？”白冰羽问道。

“姬长俭人品虽令人不齿，但他确有真才实学，真要全力一搏我也未必就一定能胜的了他！更何况人与人之间要兼相爱，不能因为一些矛盾就刀兵相向，以和为贵岂不更好！”卫江秋如此解释道。

其实有一点他没有说，那就是墨家纪律森严，若门中弟子在外擅自有人拼斗，轻则被门规处罚或赶出墨家，重则甚至可能会被处死，如此哪个墨家弟子能不忌惮！

“卫大哥不但武功好，心胸更是大度，我叶君行能认识卫大哥真是荣幸！”叶君行被卫江秋的人品和墨家的苦心感到。

“原来是叶兄弟！叶兄弟方才在论战堂的那首诗真是妙极，由此可窥兄之高才！在下佩服，佩服！”卫江秋“哈哈”一笑道。

“原来方才那个黑衣人就是卫大哥啊！”白冰羽心思灵动马上就想起来了。

“我奉巨子之命在外采办总院所需物资，闲暇时便去魏风楼听听各家士子论战。没想到今日却看了一场儒家颜面尽扫的好戏，而且还认识了三位兄弟！”

卫江秋抬头看看天色又接着说道：“夜色已深，这位兄弟身上有伤不宜在外，卫某今夜就要押解物资返回总院，他日相见再与诸位把酒言欢！”

卫江秋有事在身，众人也不好说什么，当下便与他一一拱手道别。

看着卫江秋的身影渐渐消失在长街的尽头，叶君行心驰神往：“好一个墨侠！”

与卫江秋道别之后，叶君行和白冰羽又将红衣士子送回了他所住客栈，这才返回白氏启封分社。

这时分社依旧灯火通明，宴客厅内不时爆发出阵阵大笑声，显然酒宴还没有散去。

白冰羽幽幽一叹：“爷爷这几日可真是辛苦了！”

“你爷爷年岁虽高，但身体却硬朗如中年人，而且他的酒量深不可测，你放心吧，不会有事的！”叶君行安慰道。

白冰羽却突然“扑哧”一笑。

“怎么了？”叶君行不解的问。

白冰羽没有说话，却依旧看着他笑个不停。

叶君行这才上下打量起自己，他这一看自己也笑了起来。

原来经过方才一阵打斗，他的衣服皱如抹布、遍布尘土，右脚的一只靴子也被姬长俭刺破了一个大洞，此时半只脚掌招摇的裸露在外，整个人和乞丐相比就差了一个破碗。

白冰羽好不容易止住笑说道：“叶大哥你赶紧回屋沐浴吧！好在今日取回了衣服，要不然明日你都没有衣服穿了！”

“好的，那我们明天再见了！”叶君行说罢，一溜烟跑向自己的居所。

秋分未至，渭河平原却已降下了茫茫白霜，尽管中原地区依旧十分温暖，但这里却已是秋分萧瑟。

在这渭河平原上有一座规模宏大、气势磅礴的大城，便是秦国权力、经济的中心，天下瞩目的焦点—秦国国都咸阳。

这咸阳城始建于秦孝公时期，当时秦国经商鞅变法后国力大增，出于多方考虑将国都从栎阳迁至此处。

时过境迁，几代秦王之后，原本只是秦国中心的咸阳，如今已是天下的中心，而位居咸阳城中心的秦宫国府则成了东方六国畏惧的恐惧之门。

当最后一抹残阳划过秦宫的飞檐，宫灯高挑的国府依旧人流、车流涌动，丝毫没有停止运转的迹象。

而在秦国特种情报机构黑鹰所在的官署“鹰巢”内，一场气氛压抑的重臣会议正在进行。

“鹰巢”议事堂。

议事堂中一共有四个人，三个人坐着，一个人站着。

这站着的人不是别人，正是黑鹰七战鹰之一的雷鹰邓飞。

“事情就是这样，属下办事不利，请统领责罚！”邓飞脸色凝重，对居中而坐之人说道。

居中坐着的人穿着一件红边的黑色侍从袍服，头戴一顶高高的黑色布冠。

布冠下的那张脸眉清目秀，皮肤白皙，完全显示不出此人的年岁。

“两个高手，一柄神剑，他们的资料查清楚了吗？”他的声音纤细宛如女子。

“禀统领，属下并不知认识此二人，回来后属下立即去资料处查询，但也未找到任何有关情报。”

“赵内侍，黑鹰号称天下第一的情报组织，如今邓飞惨败而回，你们却连插手之人的情报一无所知，不知赵内侍作何解释？”坐在下首，衣着华贵的青年瞟了一眼居中之人沉声问道。

原来居中而坐之人就是当今秦王的贴身内侍，身兼中车府内侍和黑鹰统领的赵高。

“不知昌国君这句话是命令，还是指责？”赵高微笑说道。

“赵内侍，这有何区别，难道本君不能问吗！”昌国君方清泽疑道。

“当然有区别！”赵高脸色瞬间变冷，“若是命令，黑鹰直属国君管辖，大王命我统领，既是这样我只需对大王负责，其他任何人无权对黑鹰发号施令！若是指责的话，昌国君虽贵为封君却并无官职执掌，如此非议国府机构不妥吧！”

“啪”的一声，方清泽拍案而起：“赵高！你不过是个小小内侍，竟敢对本君如此说话！”

面对方清泽的呵斥，赵高既没有生气，也没有理会，只是看着方清泽身边着文官服饰正襟端坐的中年人。

同样，方清泽虽然是对赵高说话，但眼睛却也瞟着中年人。

这中年文官不是别人，正是目下炙手可热的新晋长史李斯。

李斯早年为楚国小吏，后师从外儒内法的荀子大师求学，入秦后又在前丞相吕不韦府中任门客。

吕不韦垮台后，秦王嬴政慧眼识珠，不计前嫌将李斯简拔入国府。

如此才干，如此经历，李斯虽未说话，但方、赵二人心中所想他却一清二楚。

方清泽本就不喜欢赵高此等阉人，其实李斯也对宦官十分鄙视，他觉得这类人只能做给人端茶倒水的仆人，不要说在国府任职，就算随意议论一两句国事也应该依法处置。

而且，这次谋划乃是方、李二人一起向秦王动议的。

如今，不但行动失败，方氏派出的几十名护卫也无一身还。

方清泽既怕有人借题发挥，怂恿秦王对自己加以惩处；又对邓飞撇下方氏护卫逃之夭夭的行为极为愤怒。

所以，他以目注视李斯，是要李斯说话支持他，将行动失败的责任全部推到邓飞乃至赵高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