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君行的四言诗刚刚诵毕,论战堂中既没有人出声喝彩,也没有人立刻出言反驳,众人似乎都陷入了沉思。
这首诗打油诗并非叶君行所创,乃是他拜读武侠小说大宗师金庸的《射雕英雄传》看到的,由于觉得十分有意思便记了下来。
诗的意思其实很简单,第一二两句是讽刺儒家亚圣孟夫子的。
孟夫子传道授业喜欢讲故事的方式,他曾经说过两个故事,分别是“齐人有一妻一妾”和“有一个人天天到邻居家去偷鸡”的故事。
金庸先生借古灵精怪的黄蓉之口对孟夫子提出质疑:齐人贫贱如乞丐,哪里还能娶得一妻一妾?而邻居家又哪里会有这么多鸡能让天天去偷!
这是讽刺孟夫子讲故事设定不合理,缺乏事实依据。
而诗的后两句则是直指儒家至圣孔夫子做为儒家思想的创始人,不去维护周王室的权威,却举着“尊王”的旗号在列国周游游说诸侯的言行不一行为。
诗中提及之事发生在相距不远的历史中,在座的又都是读书求学的士子,如此简单浅白的诗他们马上便明白了其中的含义。
起初他们只对叶君行论战辩才莞尔一笑,但后来越品越是觉得这几句诗不仅讽刺意味浓厚,更是将儒家表里不一的嘴脸鲜活的呈现出来。
接下来,论战堂先是爆发一阵哄然大笑,然后便是持续不断的高声喝彩。
叶君行直接攻击儒家两位宗师的言论将姬长俭激怒了,他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手指也向腰间佩戴的长剑摸去。
众人都没有注意到姬长俭的动作,不过有两个人却在目不转晴的盯着姬长俭。
其中一个是黑衣人,另一个则是魏风楼的总事应云霄。
方才黑衣人驳斥姬长俭时,应云霄便已悄然隐身在内堂静听。
姬长俭的手指刚刚摸到剑柄,应云霄便适时在他的视线中出现。
那个黑衣人原本已经站起身来,见应云霄出现,他又缓缓坐了回去。
姬长俭心头杀机已动,准备不顾一切一击格杀这个狂妄之徒,可当应云霄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他才猛然冷静下来:如果应云霄全力出手,自己定然讨不到便宜。
就算自己可以将那个狂徒顺利击杀,但在众目睽睽自己公然杀人,今后无论是魏国国府,还是儒家学派都将会非议自己,更有甚者还有可能影响自己的大好前程。
想到这里,姬长俭咬牙忍住怒火,心中暗暗想道:“应云霄啊!应云霄!你可得好好活着,他日我定要亲手取你性命!”
就在应云霄微笑注视下,姬长俭一拱手,随手丢下十金,然后说了句告辞便扬长而去。
众人见姬长俭离去,已知好戏已然落幕,再加上此时夜色已深,士子们便纷纷道别后相继离开了魏风楼。
白冰羽也觉出来的时间太长,便拉着叶君行跟着人流走了出去。
楼外已是月至中天,淡银色的月光洒在长街上,处处是银白柔和。
一阵清凉的微风拂过,叶君行的酒意消退不少,头脑也渐渐清明起来,他与白冰羽相视一笑,二人便向分社走去。
二人没走多远,便看到前方不远处有一个红色人影,看身形分明便是魏风楼中的那名红衣士子。
叶、白二人和他并不熟悉,也不打算上前攀谈,三人便一前二后继续前行。
谁知刚走到街角处,一个白衣人突然从阴暗处冲出,只见寒冷的白光一闪,长剑已直向红衣士子刺去。
事发突然,叶君行和白冰羽虽然看见,却只来得及“啊”的惊呼一声。
红衣士子听到身后传来惊呼声,自然而然的回头看去,却见一柄长剑直向自己刺来。
电光火石间,红衣士子猛然侧身,剑锋从他的右肩一掠而过,一道血泉瞬间迸出。
白衣人见红衣士子闪过要害,顺势一脚将他踢翻在地,手中长剑向他的颈间划去。
生死关头,红衣士子仓促抽出佩剑,及时架住了这致命的一剑。
不过这白衣人似乎武功颇高,他的剑虽被架住却见他手腕轻抖,一瞬间剑身竟变得好似一条白练,将红衣士子的剑紧紧缠绕。
接着白衣人猛然发力,红衣士子不但剑被扯飞,两条小臂也多了几道血痕。
叶君行知道白衣人的下一次攻击红衣士子必定难以幸免,他一边让白冰羽留在原地,一边要取剑上前救人。
岂料他的手却在腰间摸了一空,这才想起黑炎剑和九合剑竟连一柄也没有带出来,当下急的团团乱转。
眼看白衣人就要再施辣手,叶君行急中生智竟将长靴脱下,向白衣人“呼”的一声扔了过去,同时口中还大喊道:“看我唐门暗器!”
白衣人正要取红衣士子性命,却猛然听到一声高喊忙回身望去,只见一个黑影正向自己飞来。
此时夜色深沉,白衣人分辨不出到底是什么东西,也不敢随意接下或闪躲,只用剑全力刺去。
一阵轻微的“撕拉”声后,白衣人这才发现自己的长剑上竟倒插着一只黑色的长靴。
白衣人厌恶至极,长剑一抖便将靴子甩脱。
待他看向那发暗器之人,不由一愣:“是你!”
“是你!”这时叶君行也看清了眼前之人的面貌。
“不错,就是我!看来是你辱我儒家太甚,我儒家祖师冥冥之中安排你我相遇,让我得以为天下除去你等异端邪说之徒!”这白衣人正是负气离去的姬长俭,他见半路杀出的竟是此人先是一愣,接着便冷笑着说道。
“真是冤家路窄!”叶君行一边暗暗埋怨自己在这个乱世竟然出门不带武器,一边在心中盘算如何脱困。
“这是误会!是误会!”叶君行眼角余光观察着四周,口中却应付道,“我叶君行从小就尊师重教,怎么会辱骂儒家呢!对了,我还会背《三字经》呢!”
哪知姬长俭根本不买他的账,身形一动便已闪到他身前,手臂一伸长剑便已疾刺而出。
叶君行没料到他的速度竟如此之快,当下只得向后顺势一倒,接着就地一滚避过攻击。
姬长俭没想到叶君行能躲过他的剑,剑势稍稍一缓便又再扑过去。
“看我必杀暗器雾霾!”叶君行刚刚爬起见剑光又至,猛然将地面抓起的尘土向姬长俭一抛,一团烟雾便向姬长俭裹去。
姬长俭不知叶君行耍什么花招,生怕烟雾有毒,立刻掩鼻向后急退。
待他明白过来,叶君行早已拉着白冰羽奔出了数十丈。
姬长俭冷哼一声,施展其轻功,只两个纵跃便又将叶、白二人拦住。
这次姬长俭再也不给叶君行耍花招的机会,只一个照面五道又快又狠的剑光便向叶君行袭去。
“快去找你爷爷白霖和司马总事!”叶君行高声喊道。
他心知今日凶险,忙将白冰羽向一旁推去并高声叫破白冰羽的身份,希望姬长俭忌惮白氏势力不致对白冰羽动手。
叶君行话音未落,剑光已至面前。
千钧一发之际,一柄黑色的阔身长剑突然出现在叶君行眼前。
只见这黑剑就在叶君行的眼前绕了几绕,五道凌厉的剑光便被悉数化解。
接着一个黑衣人便挡在了叶君行身前,只见他一柄黑剑见招拆招,尽数将姬长俭的剑招接下。
姬长俭的剑越来越快,到最后已然看不清剑身,但见一团银芒在空中飞舞。
黑衣人却丝毫不乱,依旧是稳扎稳打,防守的滴水不漏。
两人正打的不可开交,姬长俭一剑刺向黑衣人左肩,黑衣人及时架住,却不料姬长俭的剑竟他的剑紧紧缠住。
姬长俭见黑衣人中招心中暗喜,右手奋力一带,黑衣人立时胸腹大开,同时他左手一掌拍去。
黑衣人根本没想到姬长俭的剑竟还有有此奥妙,不由楞了一愣。
“快弃剑!”恰在此时,叶君行的提醒声传至他耳内。
黑衣人猛然惊醒,右手松开仍又姬长俭将剑卷走,左手也是一掌拍出迎向姬长俭。
“砰”的一声,二人两掌相交一合既分。
巨大的反震力让姬长俭连退三步才稳住身形。
黑衣人虽然没有后退,但身形也是晃了三晃。
姬长俭警惕的审视黑衣人:“墨子剑?阁下是墨家的人?”
学派武林中使剑的学派和个人多如牛毛,但以木剑作为武器的天下间只有墨家。
“墨家卫江秋。”黑衣人沉声道。
“原来是墨家非公一脉的高手!失敬失敬!”
“姬大门主客气了!”卫江秋微笑抱拳道。
姬长俭的脸色却突然一变,声音充满了威压:“儒墨两家同为天下显学,虽然因道不同,二者平日并不通联,但却素来井水不犯河水,不知今日卫兄为何要插手儒家惩处奸邪小人之事?”
“众所周知,我墨家主张‘兼爱、尚同’,这位兄弟言语虽有冒犯儒家先师的地方,但毕竟罪不致死,姬门主又何必非要伤人性命?”卫江秋态度不卑不亢。
“如此说来,卫兄今日是定要管这件闲事了!”
“姬门主难道不知制止不义的杀戮也是墨家的思想主张之一吗!”卫江秋将墨子剑一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