枪响了,一阵短暂的酥麻感过去后竟没有丝毫的疼痛,随之而来的却是脑海里翻天覆地的混乱,仿佛她飘身在一处黑暗的无声的无际的宇宙中。
过了许久,仿佛依稀里听到有个女人在唤着她的名字,那样的急切与哀恐,这辈子还没有谁这样子深切的喊过她的名字,是谁呢,这样想着,她竟不由自主的向着声音的方向飘去。
近了,更近了,就在要到达的时候,一切却又都静了下来。不知是那声音消失了,还是她的脑子更乱的失了听觉,只是模模糊糊的感觉脑中似乎有什么不属于她的东西,似流水漫过指缝一般无声却真切的流走了,随后分筋错骨般的疼痛袭上了她的全身,直直将她痛醒。
睁开了眼,她有一瞬间的恍惚,片刻,记忆便似开了闸的水一般铺卷而来。
没死?
怎么可能,那可是一枪爆头,她可不认为那女人的枪法会有任何问题,也不认为自己有传说中的铁头功刀枪不入。
还不待她细想明白,一颗花白的脑袋插进她的视线里,眼神里带了七分哀痛两分怜惜一分轻喜,莫名的复杂。
絮濡沫眨了眨眼,看她奇怪的发型,奇怪的服装。
那花白了头发的老婆婆见此,长长的呼出一口气,似放下了什么心事般,却是一句话也没说,急匆匆的转身而去,如一只鹏鸟般掠上了陡峭的悬崖,一起一跃间渐失了身影。
哇,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轻功?
高天一碧如洗的干净,柔软凉风如情人的轻抚,远处雪山上晃着如碎冰坠地的晶莹,一切都是那样的清新真实,可她还是不太相信自己未死的事实。
她想掐一下自己看是否在做梦,伸了半天手终于勉强抬起一次,却又瞬间无力的落下,但是,只这短暂的一眼,惊吓到她了!!
那手莹白如玉,晶亮透明,软弱无骨,它太过娇小,看起来只是个六七岁小儿的手,再看看连接那小手的手腕和胳膊,仿若嫩藕般一段一段,胖乎乎的可爱。
这是个什么情况?
还想再摸摸自己的脸,可这次努力了许久也无功,浑身无力没有任何感觉,却惊秫的察觉有什么东西如蛇一般蜿蜒游走在体内各处。 她积攒了半天的力量迅速抬起头看了一眼,身体小小的,看样子都不到一米,一身洁白的长裙上血迹斑斑。一道灵光闪过脑海,她瞬间了解了一个事实:
她清楚的知道她已经死了,却没有一了百了,也没有投胎,那么,只有穿越了!
……
她没死!庆幸,她穿越了!迷茫,她对这个身体全然陌生!纠结,她再看不到父母了,嗯…本想挤几滴眼泪应应景表表孝心,无奈,对于其他改变她还有相应的情绪,可对于最后这项改变,她实在没什么感觉。
抛去过去,考虑眼下,她苦思冥想,看过几部穿越的电视剧,也看过几本穿越的小说,关于穿越女的身份---
要么是被逼嫁给自己不喜欢的男人而殉情自杀的,但是这个身体才这么小,不可能是这种情况,所以排除;
要么是家里不受宠的庶女,整日里被正夫人和嫡出的姐妹欺负致死的,但,这个身体光看一只手就晶莹剔透娇嫩无比圆圆滚滚的,实在与被欺负的天天吃不饱喝不足的倒霉庶女挂上钩,所以也排除;
再要么就是世家大族嫡出的娇女,因为将来要继承家权或继承家财,让心怀叵测的后母或庶出姐妹羡慕嫉妒恨之下狠心杀害的,这个的可能性很大,从她此时静躺的视角看去,四周雪山冰壁,陡峭嶙峋,高不见顶,应该是被坠崖身死的。
她开始羡慕起刚才那个白发婆婆来,跟只大鸟似的,蹦蹦跳跳的就飞上去了,比电视剧里边吊威亚的好看多了,也不知道这个婆婆认不认识这个身体的主人,她要是求婆婆教她这飞来飞去的本事,也不知道她会答应不。
浑身动不了,对未来又两眼一抹黑,她就躺在那想些有的没的,一会想感谢这身体提供她居住的环境,她要帮这身体的主人报仇,一会又想还是算了,她对这身体一点不了解,谁知道她的仇人是谁,死过一次的人要更爱惜生命才是,她不断劝慰自己,不是不给她报仇,而是冤冤相报何时了。
初时,阳光温煦,风吹过如同细腻的绸缎从面上拂过,柔柔软软,细细滑滑,撩拨着她的长发扫在脸颊上,颈项上,麻麻痒痒,好不舒服。可到了日落时分,不仅温度降了很多,这风也陡然变成了杀人刀刃,声音都粗重了许多分,呼啸着割过她的皮肤,火辣辣的疼,也细分不出是风吹的还是冻的。
躺了一下午了,身体里原来尚存的那点暖意逐渐散去,明月如一轮圆盘高悬于空,透过薄薄一层的淡云,散着如水的光华,宁静而祥和,她越来越抵不住了,手脚麻木周身冰凉,几乎要失了知觉,她哀戚戚的开始诅咒老天爷,不会刚给了她一场重生的惊喜,马上又将她打入地狱吧。
几次里险些找不回仅有的意识,庆幸的是身体里有股子莫名其妙的热流帮她稍微抵抗一下冰雪的寒冷,护住了她心口那一寸暖,三番五次下,她的脑子又开始浑噩,意识在浮浮沉沉里似是过了许久许久。。
……
再次睁开眼,粗糙的木质房顶,横梁墙壁上挂满了各种各样的草药,就连鼻端全是混杂的草药味,身上盖了一条厚厚的有些陈旧的棉被,上面满是阳光的干燥味道,温暖而舒服。
絮濡沫转着眼珠打量这陌生的环境,心里有些疑惑,又穿了?
眼角扫过床边,一个雪白的脑袋背对着她,背影单薄,双肩垂下的弧度让她感觉无限的沉重和哀伤,似是觉察了她的醒来,那人转过头来关切的望着她。
絮濡沫认出是她第一眼见到的那个婆婆,看来这个婆婆与这身体果然有些渊源,看起来也是真的关心她,也许真的可以求她教她高来高去的本事。
可让絮濡沫不解的是婆婆之前只是花白的头发,如今却雪白的无一丝墨色?是她这睡美人一觉多年?还是这位婆婆一夜之间悲白发?
“丫头,醒了?身体可好些?”她的声音有些嘶哑,却温暖平和,并不苍老。
絮濡沫缓缓坐起身,暗自握了握拳头,蜷了蜷脚趾,反应很连贯,很好很自然,她礼貌的回答道:“谢谢婆婆,我感觉好多了!”
她看到婆婆眼中迅速划过一抹惶然心疼,她心一沉,会不会露馅了?
白发苍苍的婆婆却并未再问下去,黯然的垂下眼帘,遮了眼里的晶光,想了片刻,“快把身体养好了我继续教你学武学医,直到你能…保护好自己再决定要不要…下天山!”
絮濡沫一边感受着新的身体,一边暗自吁了口气,原来是师傅,要不要改口呢,算了,别改了,这个时候再改更让人感觉异常,想到她灵魂飘荡时听到有人呼唤她的名字,絮濡沫抬起头看着婆婆的眼睛,带了一丝迟疑,不确定,“濡沫谨遵婆婆教诲。”
婆婆有些惊异了看了她一眼,又是什么也没说,转身离去。
看来名字没改,絮濡沫舒服的躺了下去,没想到,脑门上挨了一枪竟然也赶上回时髦的穿越,没有后妈,没有她不喜欢的男人,没有一群闹事的姐妹,更没有深宫里阴谋诡计的陷害,最最幸福的还是有个白发魔女教她武功,武功耶,日后她也可以飞来飞去,帅呆了。
穿越如此,妇复何求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