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圈旁的木屋干燥干净,没有一样家具,只是摆放了半屋子晾晒后处理干净的羊皮,墙壁上挂着许多羊头骨,羊角处则零散挂着腌制的干肉和香肠,显得有些凌乱,而且就算开着门,也有一股子挥之不去的羊膻味和腥臭味。
尘拜无霁站在窗户前看着絮濡沫忙碌的从屋外取来几块长木又扯下十来张羊皮搭成一个简易的榻榻米,出声问道:“未请教姑娘芳名。”
那颗精致可爱的小脑袋一直忙碌着东张西望,此时望向他道:“我叫絮濡沫,柳絮纷飞的絮,相濡以沫的濡沫。”
“多谢絮姑娘救…”
“真啰嗦!谁看不出我是个姑娘啊?”絮濡沫有些嫌弃的打断他,自认为表情凶狠却不想表现在她不到十岁的小脸上却天真可爱如撒娇般,“我爹妈给我的是‘姓名’,可不是只有一个‘姓’!”
尘拜无霁有些惊诧的听着她一套理论,无礼中却也有理。于是,思量再三,决定坦言相告,“在下尘拜衍曜。”
絮濡沫听后轻笑了一声,道:“眼药?珍视明还是润洁啊?”
絮濡沫想了想,估计这个世界还没有眼药一词,笑的很是一个开心,尘拜衍曜被笑的莫名其妙,随后看那女子索性盘腿坐在地上,垂着头让人只看的到她如缎般的乌发,笑的越发没心没肺。
姓氏尘拜,他已坦言,她为何一点反应都没有?
不,不是没有反应,而是没有正常的反应,他心下有些疑惑的看那女子笑了片刻又爬起来背对着他继续收拾那张榻榻米。
絮濡沫背对着他,一滴眼泪悄然落下,离开现代,虽她口口声声对自己称那样的世界已经没有什么值得她留恋,那样的父母也不值得她去怀念,可为什么还是会想起,会想念,听到现代的名词还是会黯然会落泪。
手中翻来覆去整理着那些已经整理好的羊皮床榻,心中也翻来覆去着那前世的回忆,她一一想起再一一掩埋,许久,在尘拜无霁都觉得久的有些奇怪的时候,她才整理好了心情,语气却有些冷硬的道:“过来躺下!”
他这些年来还是第一次被女子这么不客气的命令,尘拜衍曜眉头微跳,一言不发的过去依言躺好。他刚躺下,絮濡沫便二话不说的开始撕扯他的衣衫,他直接跳将了起来,一张俊脸也有些可疑的微红。问了一句所有在被强制脱去衣服的受害者都会问出的话:“你想干什么?”
絮濡沫将他按了回去,鼻子里重重的哼了一声,又撇了他一眼,答非所问:“你想的美!就算你愿意,我还不愿意呢。”
他瞬时又无语了,这真是个不到十岁的小姑娘吗?
古代的衣服极其繁复,虽然看起来极其简约,却是忙了一大顿依旧不知道从哪下手,这其中当然最主要的还因了他的抵触情绪。
“喂,为了件衣服你想死不成?想活就自己脱!”
随后一屁股坐在地上,光明正大的欣赏起他扭捏的样子,心道,这货八成是个处男,还不曾在女人面前宽衣解带过。此时他一张俊美绝伦的帅脸微红,似是山间半红的枫叶,摇曳一种恬淡的无声的妩媚。
她依然坐如钟的盯着他,等待。她才不信他会为了所谓的高尚情节连命都不在乎了,脸上假装出烦闷不耐的表情,片刻才终于是见他极不情愿的开始缓缓褪下了衣衫。
絮濡沫盘腿坐在地上,面含微笑的欣赏了一场美男脱衣秀,直到看他褪的只余下一条长裤时,情不自禁的吹了声口哨。这货身材真他妈的好啊,肌肤温软莹润如软玉般,色如中秋皎月光光洁细腻,泛着淡淡的晖采,颈下一抹性感的锁骨延伸入宽宽的肩膀,身体虽瘦却不见骨,从宽肩处倒三角向下如精雕一般在腰腹处极其优美的收束,依稀可辨长裤下那双笔直有力的长腿。
尘拜衍曜心下有些无奈有些恼怒也有些褪去衣衫的尴尬,但是这些情绪在见她一声口哨之后迅速转换成认真而专注的神情后,烟消云散,暗嘲自己太过计较,不够沉着。遂低头平静的打量着眼前半跪的女子,见她每扎一针都会思索一会,然后再的无比慎重扎下下一针。
“你体内先有的食心蛊,随后中了紫形草毒,那毒顺着血液先被食心蛊承受了,在蛊虫死后,你进了涂抹喷洒了天路花的山洞,天路花虽是不如紫形草,但因为蛊虫淡去些紫形草的毒,于是两种毒药一内一外达了平衡状态,相互抵制下,你才有生还的机会。”
“不然这三种东西,平日里任何一种都可以要了你的命,两种一起的话也是不出三日,而现在恰巧是三种一起,虽是能坚持一段时日,但终究会慢慢打破平衡,最主要的是蛊虫的尸体还在你体内,会发生很多病变。”
尘拜衍曜听着她的一番详尽的讲析,亦是惊出了一身的冷汗,无论是一开始的食心蛊还是后来的两种毒,他都一无所觉,原以为自己只是受了极其严重的内伤,不曾想,竟已在鬼门关转了多圈,而此刻身上最不致命的却是自以为是的内伤。
正想着,一颗小脑袋贴在他胸口细听了片刻后又返了回去。那片刻的时间,她身上的药香也浓重了些许,柔软如丝的长发撩拨过他赤果的胸膛,身前体内似都有电流闪过,酥麻不已,呼进的也都是含着她呼出的带了药香的气息。
晃神间,忽觉胸口一痛,那痛直达心肺,他咬紧了牙关才让自己没痛的哼出声来,低头见她用发上的木簪灌注了内力狠狠插在了他胸前左侧,若不是知道她无歹意,他几乎都要以为她在杀他了。
她抬头看了他一眼,道:“食心蛊已经快到心脏处了,若是再晚几日,我也都救不了你!”
他从齿缝挤出一句谢谢,她却恍若未闻的比量了下长度后又俯身在他胸前细听,再深入几分,如此几次,直到她认为满意了才将木簪拔出来,道:“木簪是婆婆用百花百草浸泡过,可以试毒解毒清血的。”
说完抬头看了他一眼,又看着他胸口的伤处,皱着眉有些关心的问道:“你冷吗?”
尘拜无霁又是一阵无语,相比寒冷,你现在不是更应该问我一句---你痛吗?
此时伤口处缓缓的流出了如蜂蜜般粘稠的黑紫色液体,流了一会便见其中夹杂了两只抱成一团的有如绿豆般大小黑漆漆的蛊虫。
直到流出的血液去了黑色而且不再那么浓稠时,絮濡沫才用银针封了穴道,将他伤口简单的包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