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在这里该不会是想要抓我归案的吧?”见他迟迟没有动作,叶离又苦于看不透他现在的想法,所以也不知道他堵在这里到底是想做什么。
闻言,石暝轻睨了她一眼,道:“你的面子有那么大么?”
语毕,他便转过身去不再看她,语气一如既往地平淡,道:“若是识趣便趁早离开,否则到时可别牵扯出本王来。”
说着,他便就提步离开了。
看着他逐渐远去的背影,叶离一时间有些发蒙。
他这番举动算什么意思?难不成只是来跟她说这么几句废话的?
见石暝离开后,叶离也不疑有他,便就照着原先定好的逃跑路线,从临轩殿后门翻墙出去,等安全落地后,她便趁着四下无人遁入了墙外的林子里。
等离开之后,叶离禁不住地又将这一段时间的事情想了个遍。明明照势态她该有所作为的,可谋划了这么久,一切事情却在半途中戛然而止。就像一条本来走的顺畅无比的路,不料半中间竟出现了一条渊壑,让她不得不就此收步。这种感受,真是险些把她憋死。
不过郁闷归郁闷,现今她既然失败了,那就得快些赶回建康,将那头的事解决了,她才能够进行下一步的动作。
也不知道季渊现在是个什么情况,虽说他今晚“爽约”了,可是今晚上发生的种种不正常的迹象好像都指向着一个不明的目标,但她一时间却又不能确定那个目标到底是什么。只知道,本来在计划中的事情,一下子变得扑朔迷离了许多。
不过想来,季渊那家伙好歹也有点实力的,所以应该不会有多大问题。虽然她原先是不想和他有太多瓜葛的,可像现在这般不辞而别也不是她所想的。
但现在想太多也没用,有些事情该是怎样就是怎样,强求不得。所以对于这一行所发生的那些本不在意料之中的事,还是尽快忘掉才好。毕竟,这一行就在此画上了句点。而接下来,等待她的将会是新的征程。
……
自出了临轩殿后,叶离便一路往东走,穿过了那片林子,顺着林子里的小路直走,等天色复又明朗的时候,她已经顺利地出了城。
这条逃跑路线是原先在季渊所持的那张地图上划出来的,不仅是这一条,他们原先还定了其他的路线。只不过她走的这一条刚好是以临轩殿为起点的。
出了城的十里之外有一处驿站,那处驿站算是个转角站点。如果照原先的计划,他们该是会去驿站借宿一宿再继续赶路的。可现在天也亮的差不多了,这一天才刚开始,从这里到驿站,估摸着时间,等到达的时候怕也是临近晌午了。到时倒可以上那儿吃点东西、补充点粮水再走。
敲定主意后,叶离到城郊取了马,换了身行头后就一路往着十里外的驿站赶去。等差不多到了驿站时,已是接近晌午。
她本想先牵着马儿到驿站旁的草地上,给它喂点食儿的,可还没等她下马,就听见前边嘈嘈杂杂的,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揣着疑惑,她便下了马,而后牵着马往着前边走去。
……
“本官爷怀疑这驿站里藏着燕人奸细,识相点的就自觉站出来,要不然过会儿可别怪官爷我不讲情面!”那官差一脸横肉,一圈的络腮胡粘满了他整脸,看起来凶神恶煞的,跟街边杀猪贩肉的屠夫没什么两样。
语毕,他便纵容手下的官兵前去搜站里百姓的身,想以此来找出这些人中间可能潜藏的“燕人奸细”。搜查归搜查,可这些官兵下手都没个轻重的,所到之处,非打即砸。
不出一会儿,驿站里便就成了一片狼藉。
这还不是最过分的,过分的是,那些人光搜捕也就罢了,可行动的时候,竟对那些没有抵抗能力的妇孺老弱动手。难不成,这些人也在他们的搜捕范围之内?
叶离是没想要趟这一次浑水的,可是下一刻,在眼见前边一怀着身孕的妇人被那莽撞的官兵推搡着马上就要摔倒的时候,她还没来得及考量,身子就先一步挤了进去,在那妇人倒地之前,先一步扶住了她。
那妇人经那官兵一推,眼见自己的大肚子就要撞到地上了,便就绝望地闭上了眼睛。可刚到嗓子眼里的那声惨叫还没来得及发出,她便见到人群中横冲出来一位少侠将她扶住。
她还没来得及跟他道声谢,就听见后边响起了一声杀猪一般的惨叫声。
叶离原先从人群出来后,因为在扶住那名妇人时不小心暴露了身手,所以被那些官兵给错认成了燕国奸细。见她一出来,便有好几个官兵一齐地往她这儿涌来。但顾虑到身边还有个孕妇,叶离便先一步将那妇人推向了人群,然后一个偏身,便就顺走了离她最近的那名官兵身上的佩刀。
本来就因为段王孙被人截走而生了一肚子的闷气没地方发泄,这时候这些不长眼的却来找她晦气。
“给本官爷擒了这燕贼!”那名官差见她突然出现,先是愣了会儿,随后忙让人上前抓她。
见此,就算叶离不想动手也不成了。一来,要是这些人继续堵在这儿,唯恐耽误了她的行程。二来则是,既然这些人主动送上门来给她解气,她又何苦让自己继续憋着呢?
这些官兵不像军营里训练有素的那些士兵,最多也就能刷几套花枪唬唬那些单纯的百姓。可一碰上像她这样有真材实料的,不费拳脚之力就能轻易地让他们现出原形来。
本来还一副气势汹汹的众官兵,三拳两脚的就给她收拾得服服帖帖的,都倒在地上起不来了。那原先还在叫嚣的官差,见此,两条短腿不住地打着颤,浑身就跟筛糠似地,哆哆嗦嗦的。
“大……大侠……小人有眼无珠……饶命啊……”说着,他竟颤颤巍巍地给她跪下了,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哪还有刚才的蛮横样?
叶离鄙夷地看了他一眼,轻嘲道:“废物。还不快滚?”
“是……小的这就滚……”说完,他便连忙带着手底下的人撤出驿站了,生怕慢一步,叶离的刀子就会架到他们脖子上似地。
方才在听见这边的动静时,她便疑心那来截段王孙的燕人就在这家驿站里。若真是如此,她不妨先进去走一遭。
见那些凶恶的家伙被叶离打退,场上人当即便想道谢,可是等他们回过头来时,叶离已经消失在原地了。
叶离在那些官兵离开之后,趁着场上的那些百姓的注意力都还在前边的时候,就趁乱离开了现场。
离开后,叶离便牵着马来到了驿站后边。本想牵马到前边的马槽,却在拐角处看见了前边有一小厮打扮的人,手上端着一碗东西,偷偷摸摸地往着后边的柴房走去。
等她看清那小厮的长相后,她就耐不住性子了。
常德……他怎么会在这儿?
常德一向都是跟在慕容恪后面的,重来没有单独行动过。这样一来,是不是就意味着,慕容恪也在里面?
……
常德昨夜带着因受重伤而昏厥的季渊一路到了驿站,趁着当时驿站里没有太多闲杂人等,便就挟持了驿站的掌柜和一干小二,然后换上了手下的弟兄。
因为前边不安全,所以他就做主,将人安排进了这后边的柴房里。
他知道外边有官兵追查,可眼下殿下昏迷不醒,他们就如同缚住了手脚,多走一步都显得艰难。
虽说留在这儿跟等死没差别,但现在出去就是送死。躲在这里至少还能拖延点时间。
而为今之计,便只有静等殿下醒来了。
此刻的他小心翼翼地端着手上来之不易的药,谨慎小心地回到柴房里。
殿下之前为了行动方便,便就戴着假面佯装成无尘公子的模样。而昨日在地宫经一番打斗后,他脸上的那张面具也被兵刃划破。在突出重围时,殿下索性就将整张面具一并撕去了。
没了那张面具的遮挡,殿下的脸色就愈发地苍白了。
殿下身上这伤很重,虽然及时得到了救治,但是这乡野大夫的能力毕竟有限,像殿下身上这伤,怕是得经过好一番调养才能有所好转。至于什么时候醒,便只能看殿下自身的造化了。
常德将药端了过去,扶起床上昏迷不醒的人,拿过药碗,正要喂药的时候,便听见外边响起一阵微不可查的脚步声。
怕有人闯进这里,他便放下药碗,起身出去。
正当他欲开门出去的时候,面前突然横过一把刀来,他反应不及时,便被来人用刀背击中腹部,若不是他扶住了门框,险些就要摔到地上去了。
见袭击他的人竟是叶离时,常德一时间有过错愕,但是只是一晃神的功夫,他便抽出了腰间的佩剑,引着叶离到院子中打斗。
叶离跟着他到这儿来,无非是想问清段王孙的下落的。可打着打着,就见他身形不稳。她一向不喜欢占人便宜,见他现下没了还手之力,她也就没再拖延,而是反手用刀背击落了他手里的佩剑,然后横刀架在他脖子上,语气疏冷道:“让你家主子出来。”
常德见此,忍着手臂上传来的痛意,不以为意地哼了一声:“乘人之危,殿下他不在这儿。”
“是么?”叶离冷哼一声,用刀子胁迫他往后边的柴房退去,“你说,我要是就地把你正法了,你家主子还会不会在里边儿缩着不吭声?”
没想到,此番燕派来劫段王孙的人竟会是慕容恪。
叶离冷着脸,押着常德一步步往柴房内前进,等进了柴房,看见房内的矮榻上躺着的人后,她不禁有些错愕,架在常德脖子上的刀,届时也收了回来。
“这是怎么回事?”看慕容恪的样子,好像伤的不轻。
常德见她没有进一步的动作,便就退到一旁,拿起桌上的药碗,自顾自地给自家主子喂药。
闻言,他从鼻子里哼了一声,道:“你不是盼着我家殿下死吗?如你所见,殿下他如今危在旦夕了!你满意了?”
听着常德的回答,叶离皱了皱眉。但很快,她就敛了心神,冷声应道:“管你家殿下是死是活,段王孙呢?”
常德不耐道:“段王孙不在这驿站里,叶将军还是请走吧,少在这儿聒噪!”
虽然常德有可能是在说谎,但是具体想想也该知道段王孙不在这儿。
现下慕容恪重伤,这些人也没法儿行动。他们费尽心力劫走段王孙,定是不想功亏一篑。这样一来,照常理的话,段王孙怕是已经被人从另一头送走了。
思及此处,叶离不免觉得有些烦躁。看着床上躺着的那个将死之人,她又该死地觉得心口发闷。
或许慕容恪还真就是她命里的克星,虽说好几次她都巴不得他死,可真正看见他快要死了,这心里头就特别不是滋味儿。早知道就不过来了,没亲眼看着他死,她心里头或许还会好受点。
在原地顿足许久的叶离,最后有些烦躁地离开了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