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爸星妈又吵架了,异常激烈。
村里的孔家二兄弟在五年前因做生意借了一笔钱。最近星妈觉得手头上有些紧,尤其星澜上了高中后花销更大了,开学还要带着钱,所以想把钱给要回来,毕竟年数不小了,怕万一再要不回来可就完了。可星爸不是很情愿,碍着面子说不太出口,意思是再等等,先把存折里那点钱取出来,两人意见不合不一会儿你一言我一句就呛起来了。星妈把星澜拉过来说谁错谁对,星澜夹在中间战战兢兢不知所措,劝着星妈说着星爸,也不知道是错是对。星妈脾气倔,扭头就出了家门自己去孔家了。结果孔家二兄弟知道是来要账的就躲在屋里不出来,星妈自是没要着钱,心里更憋屈火气更大了。回到一说,星爸恼怒了,那话不是说的是吼出来的,星妈也吼,屋顶都要掀翻了,可两人谁也不让谁。星澜在中间大喊着“别吵了,都少说两句”,可是根本不管用,只有眼泪哗哗地流。星爸眼睛瞪得像个铃铛,气冲冲,伸手把一只碗给摔了,星妈不依不饶,伸手拿了一个玉米使劲扔到星爸肚子上。星爸怒发冲冠不可控制似的,星澜害怕极了,忙过来护着星妈。这时门口突然有人喊星爸喝酒去,星爸骂了一句,瞪了星妈一眼,转身走了。星澜边哭边去捡那碎了的碗的瓷渣,不小心划破了手,只想着千万不能让星妈看见。
星妈坐在床边一直哭,说:星爸傻,不懂得和家人近。星澜不知道怎么才能劝得了妈妈,只能陪着她掉眼泪。一直到了中午,星妈说咱不哭了,做点饭吃。可等吃饭的时候,星妈又哭了。星澜觉得是怨星爸的,面子就那么值钱?脾气又暴躁,有时候生起气来又不讲理,星澜怕他,却不敢说他。
星妈哭累了,又头疼,吃了药后就躺下了,星妈是睡不着的,脑子里还想着事情。星澜晚饭熬的米粥,给星妈盛了一碗放在床头。自己回了房间,先是怔怔地站了一会儿打量着屋子,然后不知怎么的躺到了床上,睁着无神的眼睛看着屋顶,心想:我,未来一定要挣很多的钱!这样他们就不会因为钱而吵架了。
突然听见有人哐哐哐地砸门,惊雷似的,吓得星澜从床上跳下来,没来得及披上外套,慌忙中听见有人喊,“嫂子,快开门啊!”
星妈起来开门了,只见星爸被人架着,闭着眼红着脸,嘴里还念念有词,不用靠近就能闻见那刺鼻的酒精味,星爸喝醉了。星妈本不想管,上午的气还没消呢,但生气归生气,照顾人还是该照顾的。星妈顶着肿的跟核桃似的眼睛,边费劲把星爸抬上炕,边气不过的唠叨:喝一杯就醉的人逞什么能耐,现在喝得烂醉如泥不怕人家笑话!星爸躺在炕上不安分地挠着肚子,星妈知道他难受,忙兑蜂蜜水给他喝,可用杯子他根本喝不进去,星澜到处找吸管。可他喝了反而更难受似的,扣着喉咙干呕了几次,接着“哇”地一声吐出一堆异物,星妈赶紧让他漱口。本以为这就算完了,可星爸接着大喊难受,还捂着胃翻来覆去。怎么办呢,只好去诊所打针了,可是,现在都十二点了,弟弟都睡着半天了,哪儿还有诊所开门啊。可没办法,只有一试了,星澜和星妈架着星爸往电动车上抬,十分费劲!好几次电动车差点要翻过去,不过好在有惊无险。
星妈在车厢里照料者翻来覆去的星爸,星澜在前面开车,载着三人的车子在黑暗中上路了,从一座静谧温柔的村庄驶到另一个静谧温柔的村庄,阴冷的寒风迫不及待要让人尝尝厉害,带着刺耳的声音和粗钝的爪牙把人袭击。星澜冷得全身发抖,好像身体里流动的不是血液而是冰水,星澜哭不出来了,用只有自己听到的声音干哭,星澜不想让星妈担心了。
半小时后,终于来到一家诊所。意料之中的是诊所已经关上了门,早就融化在一片黑暗中。星澜赶紧下车,用拳头敲打诊所的门,院子里的狗一阵叫,星澜本以为有人开门,可在寒风中等了好久,还是没有人出来。星爸越来越难受了,一遍遍的*。星澜不想浪费时间,着急赶去另一家诊所,可还是没有人开门,星澜边哭边喊,边喊边敲门,还是没有人出来。星澜难过极了,他们明明听见有人在喊,可为什么还是不出来呢,难道此时的睡眠比病人的生命还重要吗。星澜恨他们!
星澜还是回家了。星爸还是一直难受,一直到凌晨五点多。不过这样也好,疼痛越久就记得越牢,看星爸以后还敢不敢多贪杯了。期间,星妈和星澜轮流照看星爸:喂水,呕吐……直到星爸睡了过去,星妈也躺下休息了,星澜却再也睡不着了。
走出家门,看见几家的烟囱冒出了奶白的炊烟,那烟是多么自由轻盈多么无忧无虑啊,任微风裹挟着,游向远方。星澜往前走,路上已经有早起的老人跑步锻炼了,他们结伴同行并不说话;卖油条糖糕的大婶又开始走街串巷了,大婶总是笑嘻嘻的,星澜闻见清甜和香味,非常想买可是没带钱;那小孩早起仿佛是为了和别人玩,昨日未完成的城堡今天砌了一半;立华娘被儿媳妇凤英撵出门外,坐在门前的石墩上等,不知等什么;不知是谁家又死人了,墙内一片哭声,白灯笼挂了一夜现在火熄了。
人类的幸福苦痛并不相同,每个人都在用力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