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青玛的头发不停往下流水，石陨找来电吹风帮她吹干，最后揉了揉她的头发，打趣地说道：“这位小姐姐，需要办卡不？”

青玛轻笑：“多少钱一张啊？”

“不贵，999元一张。”

“这么贵。”

“咱这可是钻石卡呢，一个月洗吹十次，多划算。”

“那有期限不？”

“有啊。”石陨把她额前的头发拂去。

“多久？”青玛眨巴着眼睛。

石陨用食指刮了刮她的鼻尖，低声说：“一辈子。”

青玛心里一热，扑进他的怀里。

石陨抚摸着她的后背，趁她不注意，将她打横抱起。

他将她轻放在床上，欺身而上，在她额前烙下一个深情的吻。随后，他的手慢慢滑到她的腰身，青玛紧张得闭上双眼，嘴唇抿成一条线。

石陨无声地笑起来，滚烫的鼻息扑在她泛红的面颊上。接着，他用力一扯，压在青玛腰身下的黑色衬衫被拽了出来。

青玛猛地睁开眼睛，一脸懵。石陨用食指在她脑门上一杵，然后将取出的衬衫拎在她面前晃了晃，表情有些嫌弃：“我只是取走自己的衣服，这脑子里整天想啥呢？”

青玛的脸刷地一下变成绯红，她用双手抵住石陨的胸膛，想把他推开。石陨得了便宜还卖乖，说：“这么着吧，我勉为其难让你亲一口，怎么样？”

青玛腾出一只手，在石陨脸上捏了捏，说：“你脸皮咋这么厚呢？！”

石陨：“我哪敢和你比。”

这次，青玛直接上脚，双脚蹬在石陨的小腹，“你走，我要睡觉了。”

不知道是动作不当还是用力过度，她的肚子隐隐作痛，她皱着眉头摸了摸，不过两秒后又没事。

石陨放开她，慢悠悠走到沙发旁，跌躺下去，将衬衣盖在胸口，嘴角带着笑意。

青玛一时有些懊恼，赶紧将灯关掉。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生哪门子气。最后，她干脆拉过被子，将头蒙起来。

过了一阵，石陨的声音从她耳旁传来，不大不小，有点像梦话，“李老师，我们来打个赌。”

青玛侧身看他一眼，望着天花板问：“打什么赌？”

听到旁边有响动，她赶紧转过身来。通过微弱的光线，她看见石陨从沙发走到他们中间，放了一只拖鞋，然后又退回去躺下，他说：“从现在开始，到明天早上八点之前，谁先迈过这条线谁就输。”

青玛还是第一次见石陨玩这么幼稚的游戏，于是就配合着问：“那输了又怎样呢？”

“你输了就亲我三下。”

“那要是你输了呢？”

“我不可能输。”

“这么自信。”青玛笑。

“对。”石陨双手抱着胳膊。

“那万一输了呢？”

“万一输了是万一的事，我不会输。”

居然钻字眼，青玛不死心，继续问：“那万一你输了咋办？”

“到时再说吧。”石陨打起哈欠来。

青玛想了一阵，觉得对自己不公平，于是“喂”了一声，想抗议。结果耳边传来石陨轻微的鼾声。

她撇嘴：“癞皮狗。”

睡到半夜，青玛的肚子翻江倒海起来，她嗖地一下坐立起来，想冲进厕所一泄为快，视线却刚好停留在那双拖鞋上。想了想，她又躺回去。

这时，她想起晚上吃的那一碗凉粉和那一杯滚烫的咖啡来。

酒店门口不远处有夜市，镕城的凉粉很出名，遍布大街小巷。为尽地主之谊，青玛请石陨吃凉粉。

后来，她又发现那家她曾经经常光顾的咖啡店。这家咖啡店离她们学校不远，每次散步路过这里，她都会买一杯来喝。

夏天，大家都喜欢喝加冰的，但是不管有多炎热，她都会喝热气腾腾的。因为她觉得，咖啡要有足够的温度，才能品出它的醇香来。

见她一边喝一边用手掌扇热，石陨善意提醒：“你这一热一冷的，别拉肚子。”

青玛笑了笑，回道：“没事，难得回到镕城。”

现在想来，石陨早就料定她会拉肚子，所以才和她打这个赌。

肚子实在是不争气，青玛咬了咬牙，偷偷摸摸进了厕所。

回来时听到石陨细微的鼾声，青玛舒了口气，可快要走到床边时，耳边却传来石陨的声音：“李老师，你输了。”

青玛顿了一下，见石陨没有动静，以为他在说梦话，正要爬上床时，耳边再次传来石陨的声音：“癞皮狗。”

青玛走到床头“啪”地一下打开灯光，光线太亮，石陨一时无法适应，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坐立起来，勾了勾手指，青玛乖乖走过去。

她俯下身正要亲他脸颊，他像是早就预料到似的，一个侧身，刚好亲在他嘴上。

他嘴角一扯，说：“还有两下。”

青玛突然生气起来，语气不太好：“没心情了。”

说完，她便爬上床去，背着石陨躺下。要是以往，她巴不得亲他，可是此时此刻她感觉自己成了他的玩物，不想被他随意调戏，像个傻子。

为了给自己一个台阶下，石陨补充道：“没事，那先欠着。”

关灯之前，他走过去拍了拍青玛的肩膀，问：“肚子好些了没？”

“上完厕所就没事了。”青玛回。

石陨把灯关掉，闷闷不乐地躺回沙发。自从到达镕城，青玛的情绪就一直不稳定。他想方设法逗她开心，可好像每次都适得其反。

说到底，在讨女孩子开心这方面，他还是有些木讷。

以往，青玛从来没这样对待过他，她到底是怎么了呢？

青玛也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到底是不喜欢被石陨玩弄，还是怎么的？想来想去，她终于找到答案。

不是不喜欢他的玩笑，而是……想到和他在一起，她对父母心生歉疚。

毕竟，他是仇人的儿子啊。

*

第二天上午，青玛和石陨买了鲜花去陵园。

父母的墓碑前有几片枯叶，还有几片碎纸片，她弯腰捡起来，看了看四周。石陨从她手里接过，想也没想，直接揣进裤兜里。

青玛把鲜花放在父母的墓碑前，看了看石陨，欲言又止。

石陨意识到青玛要和父母说一些需要他回避的话，于是指着右边二十米开外那个凉亭说：“我去那边等你。”

走了没几步，他忽然转身，走到青玛的父母的墓碑前，跪下磕了三个响头。

他喉结滚动，像要说什么，最后却沉默离开了。

青玛跪在墓碑前，看着父母的照片，鼻子陡地一阵酸，很久说不出话来。

她声音颤抖，断断续续：“爸……我终于找到害死你的那个人，他叫石永利。”

接着，她的视线又移向母亲的遗照：“妈，你说是不是很讽刺，爱我的这个男人，居然是仇人的儿子……”

说着，她看向凉亭那边。石陨背靠木柱，正在抽烟，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青玛看着他说：“可是爸妈，石陨是无辜的，他与此事无关。并且……我真的很爱他。你们会同意我们在一起吗？”

她双手捂在脸上，带着哭腔：“我到底该怎么办？！”

就在这时，她的左边突然传来小女孩的声音：“妈妈，爸爸就住在这里面吗？”

青玛侧头看过去，是一位三十岁左右的女人，带着个三岁左右的小女孩。

女人神色憔悴，目不转睛地看着墓碑，一言不发。

小女孩走过去抚摸着墓碑，嘟着嘴告状：“爸爸，你快出来。妈妈不准我吃烤肠，你出来管管她呀。”

听到这里，女人笑起来，笑容里带着一丝酸涩。她把女孩拉过去抱进怀里。

女孩用手指玩弄着她的头发，样子有些委屈：“妈妈，宝宝不开心。”

她和大人一样，称呼自己“宝宝”。

女人问：“宝宝为什么不开心？”

女孩说：“别的小朋友都有爸爸，就我没有。”

女人放开女孩，抚摸着她稚嫩的脸颊，“宝宝，无论什么时候，你一定要快快乐乐的。就算以后爸爸妈妈都不在你身边，你也要快乐。知道吗？”

青玛怔了一下，这番话让她想起了母亲，想起她躺在地面上，一脸安详。她记得，母亲生前跟她说过类似的话，哪怕他们都不在了，她也一定要微笑着面对生活。

她几乎是扑过去，一把揪住女人的衣袖，眼神带着哀求：“不，你不可以死，你不能这么自私！”

她看向女孩，继续说：“你有想过你女儿的感受吗？你走了，她怎么办？她要怎么快乐？！”

女孩见这情形，吓得哇哇大哭起来。

女人怀疑青玛脑子不正常，害怕女儿受到伤害，奋力推开青玛。可青玛没有放手的意思，反而抓得更紧，怕自己一松懈，就会造成一场无法挽救的遗憾。

石陨在一旁听到哭声，立马跑过来。

他用力掰开青玛的手，把她从地上拉起来，抱进怀里。他向女人解释：“不好意思，我女朋友伤心过度，情绪有些激动。”

女人看了看旁边的墓碑，皱眉摇了摇头，表示不要紧，却还是牵着女儿迅速离开了。

青玛一头砸进石陨的胸膛，带着哭腔：“她不可以死，她死了她的女儿怎么办？！”

石陨亲吻她的头顶，安慰道：“放心，她不会的。”

青玛抬起头来，看向石陨，脸上挂着泪珠：“石陨，如果我不去同学家，我妈就不会死。”

随后她又摇了摇头：“不，她太爱我爸，我阻止不了她的。”

石陨：“我懂。”

她的母亲又何尝不是处处为他的父亲考虑，从来不顾自己的身体。

青玛重新回到石陨的怀抱，双手把他抱得紧紧的。

石陨拍了拍她的后背：“青玛，还有我。”

几分钟后，青玛情绪稳定了一些，声音很小：“石陨，我真的好想他们。”

石陨捧起她的头，替她擦干眼泪：“青玛，他们一定希望你快快乐乐地活着。”

青玛抬头望天，想起母亲生前说的那些话：“……从此以后，我只希望你平平安安快快乐乐，将来找个疼爱你的男人嫁了。”

她看了眼父母的墓碑，用手掌擦掉泪痕，坚定地说道：“走吧。”

说完，她便拉着石陨离开。

*

一路上，青玛沉默不语，目不转睛地看着车窗外，心不在焉。

因为头一晚没睡好，石陨在车上睡着了。

睡得正沉时，被青玛一把晃醒，下车才发现是民族大学门口。原来，他们提前下了的士。

青玛问石陨，还记得这里吗？

石陨：“肯定记得啊，这里是民族大学。”想了想继续补充：“西南门。”

走进校门口，青玛说：“我有点口渴，想喝水。”

石陨想起上次过来，看到校门口旁边有一家商店，于是指着旁边的花廊说：“你去那里等我，我去买水。”

青玛抿嘴点头：“嗯。”

石陨买好水回来，青玛不见了。这时，手机响起来，他掏出来一看，是青玛。

“青玛，你在哪儿呢？”

“女生宿舍。”

“女生宿舍？”石陨很诧异。

“对啊，知道怎么走么？”

石陨似乎意识到青玛这么做的原因，于是配合着问：“怎么走呢？”

“这怎么好说呢，得看从哪个门进？”青玛说。

这话听起来耳熟，石陨越来越确定青玛的意思。

他看向旁边，笑着回：“进门后，面前有一座雕塑，视线往左有一、二、三……九、十把椅子，椅子再过去一点是花廊。”

“那是西南门。从西南门进的话，沿着雕塑旁那条路一直往前，走到篮球场后再往东，就是往右，再走一段就是学生宿舍的区域了。记得往东哦，往西是教职工宿舍区域。”

石陨说：“这次，你让我往东我就往东，你等我。”

青玛笑：“好，我等你。”

走到女生宿舍区域，石陨来来回回走了几圈，就是不见青玛的人影。他有些着急，问：“你在哪儿呢？”

青玛：“转身……抬头……对……看向五楼。”

石陨终于见到青玛，她的旁边站着两个女孩，微笑着向他打招呼。

画面似曾相识，以前，黎珊也这样。石陨看青玛看得出神，随后他说：“下来吧，我请你吃东西。”

“吃什么？”

“炸土豆。”

“你不是不喜欢吃土豆么？”

“因为有个女孩喜欢，我就喜欢了。这就叫爱屋及乌吧。”

青玛看着石陨，会心地笑起来。曾经，她幻想过无数次他来学校找她的情景，可是最后没能等到。

这次回镕城，她终于弥补了这个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