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痛痛痛痛痛!”
钱三郎白着一张脸,“沈笙,对不起,我错了!是我错了!你放了我,我不敢再招惹你了!”
他发誓再也不招惹这个煞星了。
带刺的玫瑰虽然好看,有心攀折却要受伤甚至丢命。
如果重来一遍,钱三郎发誓,一定要离四妹的院子,离这疯女人远一点。
沈笙冷笑一声:“你不是说,你是我心悦的三郎君么?三郎?”
“啊不不不!”钱三郎在沈笙手底下疯狂地挣扎着,“你还是叫我三公子吧……不,你要是愿意,叫我钱三都可以!快快放了我!”
踏马的,这到底还是不是女人?
女人不是应该娇滴滴的,最多有一点小爪子,就算伸出来,也只是情-趣吗?
这女人怎么满身都是毒刺?
太吓人了。
沈笙用匕首拍了拍钱三郎的脸:“你要是没有驾驭匕首的能力,就别轻易地拿出来,不然要是一着不慎,就会变成现在这样,亲手把刀和你的命送到我的手上,懂了吗?”
钱三郎点头如捣蒜:“懂懂懂!我懂!沈笙,女侠,我再也不敢招惹你了!求你放了我,快放了我!”
“再也不招惹我了?”
“啊对对对!”钱三郎不住地点头,“你放了我,我这就回房去,以后若非必要,一定不会轻易出现在你眼前!”
当然,“必要”的机会,远远大于沈笙能正常看见他的频率。
只是这话就没必要说了。
钱三郎识时务为俊杰,老老实实地趴在沈笙手下,不住地求饶:“女侠,你放了我……快放了我,我真不敢了!”
沈笙也不敢逼人太过——
到底这人是钱四娘的兄长,她今日虽然威慑住了对方,可自己的身家性命却握在钱四娘手里。
若是明天钱三郎回过神来,只怕吃亏的人就是自己了。
她略顿了顿,就松开了手。
眼见着钱三郎站了起来,又疼得龇牙咧嘴的,不由晃了晃手里的匕首,在破旧的桌角上轻轻一压,如砍瓜切菜一般,桌角便缺了一块。
“这玩意,你还要吗?”
钱三郎目光落在银光闪闪的匕首上。
这把匕首,是他从胡商手里花了大价钱买来的,上面嵌了无数亮闪闪的宝石,既名贵又漂亮。
最难得的是,这匕首是开了刃的,削铁如泥。
每次约着几个兄弟上花楼时,他就在众人艳羡的目光里拿出来显摆。
在他手里,这匕首不过是漂亮的摆设。
而在沈笙手中,却成了割人性命的利器。
钱三郎梗着脖子看这把匕首,只觉得沈笙方才握着匕首挥舞的那一下,不是切在桌子上,而是压在了他颈间的大动脉上。
钱三郎打了一个哆嗦:“不要了,不要了……”
一边说,一边一溜烟地从虚掩着的门口冲了出去,浑似身后有鬼在追。
眼见着这油头粉面的钱三郎逃了,沈笙这才一松手,匕首“铛”地一声落地。
沈笙双膝一软,浑身像是瞬间被抽空了力,颓然地跌坐在地。
身子不受控制地疯狂颤抖着。
心里半是庆幸半是惧怕:她是以前闲的无聊才去学的擒拿格斗之术,没想到竟在这里派上了用场。
也庆幸那钱三郎不过是个绣花枕头,不然今日只怕还真要交代在这里。
眼泪不争气地滚了出来,重重地砸在满是尘埃的地上,尘土飞溅着。
她受着伤,本不该动,这样同钱三郎缠斗在一起,不过是人遇险时被激发了身体的本能,只凭着一口气强撑着罢了。
如今泄了力,却觉得周身都较之前更痛三分。
尤其是心口。
心脏狂跳着,像是被什么压着似的喘不过气,沈笙双手死死地按在心口上,双眼紧紧闭着,额头却已渗出了冷汗,混合着后怕的泪水一道滚滚而下。
沈笙只觉喉头一甜,头一低,“哇”地一声,呕出一口血来。
这是……
沈笙更想骂人了。
骂梦里那个不留情面的老头,也骂自己口无遮拦,这才落到这样的叫天天不应的境地。
当天夜里,沈笙就枕着那把精巧的匕首梦见了那个满身红绳的老头:“是你说只想搞钱不想要爱情,如今我不是让你发财了?你这匕首拿出去卖,起码值这个数!”
老头比划一个“五”。
“不过嘛。”老头磨着牙,哼哼冷笑,“我同他们打了赌,你这样心无敬畏,自然不会拥有财富,甚至,还会孤独一生。”
谁说神一定心软。
心软的神仙活了上千年,早见惯了生离死别,哪里会轻易为一个人心软——
被触怒了大耳刮子扇人的时候更多些。
沈笙怀疑自己就是得罪了这老头,才会遭这样的罪。
心里想着,嘴巴就不受控制地问了出来。
老头却笑的有些神秘:“不可说,不可说,天机不可泄露呀!”
沈笙气结,却又拿老头没办法,只好眼睁睁地看着老头驾着一片云飘走了,自己也浑浑噩噩地重睡了过去。
她不知自己睡了多久。
第二日醒来时,除了心口的疼痛更尖锐些外,身上倒是好了不少。
至少钝痛减轻了一些,腿上的拧伤,也不如昨日那般青紫,她终于可以呼出一口浊气。
目光落在昏暗的屋子里。
如果不看多出来的那盏牛油灯,缺了一角的桌子,还有枕下的……
手下意识地朝着枕下的匕首摸了过去,却空空如也。
沈笙一愣,不信邪地将枕头举了起来,下头仍是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沈笙面色一变。
“你是在找这个吗?”
钱四娘身边跟着几个膀大腰圆的婆子,手里把玩着一把精巧的匕首,双眼放光地感叹,“没想到你还有这样的妙用。”
这把匕首,她眼馋了很久。
可惜是兄长的爱物,就算眼红,也不好夺人多人心头所好。
当然,如果这匕首送上门来,钱四娘也不会拒绝这样的机会。
钱四娘从怀里掏出一个药瓶,扔给了沈笙:“匕首和瓷瓶,你选一样吧。”
不,沈笙不想选。
似是看出了沈笙的抗拒,钱四娘不由勾唇一笑:“你是我的,你的匕首,自然也是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