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若琛默默叹了一口气，那声音极微弱，动作极轻，舒清若只是偶然捕捉到而已。
真的不是她存心看戏。
这叫什么，因果报应？
“你只要保证，今日的事情绝不会再做，我就将它们还给你，但若再让我发现你胡来，我就毁了它们。”
顾若姮眼泪汪汪：“小妹不敢了，小妹再也不敢了，大哥别生气了。”
好家伙，这是神经错乱了，还是故意的啊，这小妮子到底知不知道眼前这个人就是她的大哥啊？
怎么一会儿骂天骂地骂祖宗，转眼就认大哥了？
顾若琛也软了心，示意按住她的两个守卫可以松手了，他走过去，捧着四个布娃娃，递到顾若姮面前：“还给你，父皇母后，大哥……都在，你别怕，不要像个刺猬一样，在这里，没人会伤害你。”
顾若姮抿着嘴，奋力地点头。
舒清若默默翻个白眼，这也太玄幻了，剧情怎么说跑偏就跑偏，她还指望顾若姮拆了这楚王殿呢。
顾若琛宽厚的手掌拂过顾若姮的小脑袋，凄苦地一笑：“松绑吧。”
“是。”
顾若姮被松开，小心捧着怀里的四个布娃娃，嘟着嘴走到负手而立的顾若琛身后。
舒清若本以为她是去道歉的，不想她竟一脚踹在顾若琛小腿肚子上，得逞后开心得像个小仓鼠，拔起腿就跑。
这一屋子的丫鬟守卫没有一个不惊大了一瞬眸子，就连舒清若也险些将一勺汤险些塞进鼻孔里。
好家伙，这小妮子也太贼了一点儿吧。
虽说没把顾若琛踹动分毫，但这份勇气，实在可嘉。
她还惊叹着，忽听顾若姮叫骂的声音老远传来：“你着急投胎啊，走那么快，撞坏了你配得起么？小心我父皇母后大哥削你啊！”
季瀚忍着叫骂的声音，盛一副不太好的脸色，走进来：“王上，世子那里不太好。”
舒清若看戏的心情全然没了：“怎么了？！”
季瀚睨了舒清若一眼：“不停呓语，不顾伤痛在床上乱动，伤口不停裂开，任谁按住都没用……”
“呓语，喊谁的名字？”
季瀚哽了一瞬：“王上，您的。”
顾若琛听了这话还了得，挥开袍子便要赶过去，舒清若擦了擦嘴准备跟过去，正逢顾若琛回眸：“你好好待在家里，摇星不会有事的，相信我。”
舒清若盯着夜幕里两人消失的背影，不禁嚼了嚼鼓了一嘴的饭菜，相信你个鬼嘞。
大型医患家属闹事就要在这个遥远的古代上演了，呵。
可是，为什么她会有一种心安的感觉，莫名其妙。
被小丫鬟们伺候着要洗澡，她推脱着赶了她们出去，解开衣服，钻进浴桶里。
正阖着眸子算计怎么才能逃出顾若琛的手掌心，一声凳子倒地的声音惊得她心快跳出来了。
要命啊，不会是顾若琛回来了吧！
她伸手去够画屏上搭着的衣服，无奈，胳膊到用的时候方恨短，这丫的，还差一截啊。
透过画屏，她果然看到一个影子，鬼鬼祟祟，偷偷摸摸，可仔细看着，好像是个女的噻？
“你是谁？”舒清若缩回浴桶里，紧紧盯着那个瑟缩的影子。
“是我。”顾若姮说着，小脑袋自画屏后探了出来，一笑粲然，不要太美好……如果头发梳得整齐些就更好了。
舒清若还是有些怵这丫头的，毕竟是顾若琛的妹妹，那股子虎劲儿说来就来：“你干什么？夜深了，去睡觉。”
顾若姮半蹲着身子走到舒清若面前来，两手搭在浴桶上，只露出一双眼睛，笑眼弯弯：“我当然知道夜深了该睡觉，我来找你，是有些事情问你。”
舒清若警惕道：“什么事？”
顾若姮忽然甜甜一笑：“嘿嘿，白天吓着你了吧？”
舒清若干咳一声，废话：“还好，你到底有什么事？”
顾若姮拨弄着桶里的水：“也没什么事，就想问问，你和我哥，是什么关系？”
舒清若转转眼珠子：“不明显么，他追求我，死皮赖脸追求我，就差跪地磕头了。”
顾若姮紧着问：“那你被他拿下了？”
我呸。
“没有。我，考虑考虑，追我的人多着呢，他算老几啊。”
舒清若万万想不到有一天，这只配在梦里出现的句子，竟被她，真的，从嘴里说了出来。
颇有些神气。
没想到顾若姮没有半分惊讶，反而长舒一口气：“那就好，那就好……”
舒清若咂舌，丫的，你们不是亲生的吧。
顾若姮忽然滴溜溜乱转着眼珠子，伸着长长的脖子，够到舒清若耳边来，鉴于有顾若琛咬她耳垂的前科，她实在不敢心大地相信顾若姮不会乱来。
于是顾若姮往前凑，舒清若划着水往后缩。
顾若姮无奈，只得低声道：“我告诉你个秘密，顾若琛不是我哥。”
舒清若想了想：“是啊，你哥是顾恒。”
顾若姮撇嘴：“我说，我哥不是追你的那个人，他是假的，我哥早被他害死了，他霸占着我哥的一切，为非作歹，很是可恶，你不要被他骗了。”
舒清若看着顾若姮认认真真的表情，险些就真的以为她没病了，遂回得敷衍：“我知道了，夜深了，该睡觉了宝贝。”
顾若姮扒拉着舒清若的手，死活不愿意退出去：“我说真的，你相信我。”
舒清若连连点头：“相信你，相信你，快回去睡觉。”
顾若姮抓住舒清若的胳膊死活不撒手：“所以你得帮我。”
舒清若无奈：“怎么帮？”
顾若姮忽然抓住舒清若的手抚在她的小肚子上，舒清若惊了一瞬：“什么意思？”
顾若姮恬然一笑：“你感觉到小宝宝在动了吗？”
舒清若悻悻收回手：“嗯嗯。”丫的，怎么可能，你这撑死才两个月，而且，多半是你丫臆想的。
“他经常跟我说话呢，一直求我一定要把她带到这个世界，千万千万不要放弃她。”
浴桶里的水已经温了，舒清若听顾若姮这话，不禁脊背发凉：“是么。这和我帮你有什么关系？”
顾若姮握住舒清若的手：“你得帮我把她带到这个世界来啊，他们都要害我，他们一定会阻止我把这个孩子生下来的。”
舒清若觉得可怕：“小妹，你知道，什么是生孩子么？”
顾若姮眨着好看的眸子：“当然了，我和大哥就是从母后的肚子里钻出来的，我已经有过好几次小宝宝了，可是他们半路都离开了我，这一次，我一定不能再让这个孩子离开了，你帮我，你得帮我……”
舒清若苦笑：“这个，怎么帮啊？”
他要是个男的尚且还能尽一份薄力，可她结结实实是个女的啊，帮不了，真的帮不了。
“你帮我小心那些坏人好不好？”
舒清若抿着嘴：“妹妹，你哥会保护你的，他可比我强多了。”
顾若姮嗔怪一般：“你怎么不懂呢？他不是我哥，他是假的，他就是那个坏人，我的孩子，一直都是他在背后捣鬼，才让我失去他们的。”
说着，眼眶了已有眼泪在打转。
舒清若越听着，心里越是膈应，如果顾若姮说的是真的，这……要不要坏的这么彻底，舒清若尚且以为，虎毒还不食子呢，毕竟一层血缘，顾若琛怎么能狠心做到这一步来？
而且她想不通，如果顾若姮是帝妃，怀孕诞子不是对顾家更有利么？顾若琛干嘛费尽心机让她流产呢？
想着，舒清若不禁看向顾若姮，她差点儿忘了眼前这个姑娘是个疯子：“好，我帮你，你要我怎么对付顾恒？”
“这个给你，你小心收好。”
顾若姮说着，小心自袖兜里掏出一包不知什么东西塞进舒清若手里。
她端着好奇的眸子打量着这个东西：“这是什么？”
“毒巴粉。”
舒清若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怎么样？无色无味，一滴封喉？见效快不快？”
舒清若觉得顾若琛可能是最可怜的反派了，好妹妹和好“老婆”躲在一块儿研究怎么治他于死地。
顾若姮笑道：“非常有效，而且他一定不会发现。”
“好，我帮你。”
顾若姮又是恬然一笑：“大嫂真好。”
舒清若默默一笑，目送着这小妮子蹑手蹑脚开门出去了，不禁嘀咕这称呼不对，她总觉得顾若姮叫她大嫂哪里怪怪的，但也只是端详着手里的……毒巴粉，发愣而已。
裹上中衣，毒巴粉塞在枕头底下，一梦酣然。
天还没亮，她忽然就醒了，身边躺着一个人，隔着被子手搭在她肩头，鼻尖贴着她的脸颊，不用想她也知道是谁。
她微微动了一下，顾若琛跟着便醒了，四目相对，有些尴尬。
“寅时还没到，再睡一会儿。”
舒清若不置可否，你怎么知道还没到三点，你肚子里装了钟哦：“回你的屋子去。”
“这里就是我的房间，”顾若琛阖上眸子，头深深埋在舒清若肩头，“昨晚回来的时候忘记了，看到你躺在床上，也不知道为什么，只是挨着你，就觉得很安心，本来只是想躺一会儿就走，一会儿又一会儿，就再也不愿意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