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一想到自己说话有障碍,再多八卦也只能憋在肚子里。
“你叫什么名字?”
声音清泠,蛮是好听。
舒清若左右打量一番,见他是在问自己无疑了,又想到自己说话十分费劲,只从嘴里挤出一个字来:“若。”
“若?”少年似乎一惊,“叫你阿若好了。”
舒清若望向他,竟发现他的眼睛里有掩饰不去的悲伤:“你?”
少年自嘴角牵起勉强的笑意:“星儿。”
舒清若跟着呢喃一遍,幸好那个“儿”字带得不重就可以和“星”字一起读出来,否则她是结巴的事情估计又得暴露一次。
暮色有起意时,兵马便停了,扎起营帐。舒清若被一个人安置,营帐自也小得逼仄,容摇星带着纱布和清伤口的药来时,替她抱怨了几句,甲兵便立刻给她换了更大的营帐。
这让舒清若无法不怀疑,估计这容摇星,九成就是楚王那暴君的宝贝儿子了。
不想容摇星将纱布和药递给她,忍不住道:“你和我娘长得很像……不是很像,是一模一样。”
一句话竟叫舒清若恨不能当场四脚朝天昏死过去。
她收回刚刚说过的话。
“你、娘?”舒清若默默包扎着伤口,似漫不经心地问。
“是,我娘。”容摇星随意地坐下,望着不远处的昊大雪山和斓空的星子,“她死了,我亲眼看着她死在我面前,如果不是顾叔,可能我也活不了。我看见你,就会想起她。”
舒清若不禁叹息,她也是从小没有爹妈的孩子,怎么会不懂容摇星心里的难过,便伸手抚了抚他的后脑,容摇星转眸望着她,已经晕出薄薄一层水雾在眼里,舒清若带着温暖的笑意,也许这样,会让这小家伙开心一点儿吧。
“摇星。”
舒清若被这低沉的声音吓得心惊,默默收回手。
容摇星见顾若琛立在不远处,立马从地上爬起来,麻利儿跑到他身边去,很是乖巧:“顾叔。”
“回去。”顾若琛似乎不吃这一套,生硬道。
“是。”容摇星低着头,临走时不忘俏皮地望了一眼舒清若,小眼神滴溜溜乱转。
也许他说他马上还会偷偷溜过来?还是总会溜过来找她?舒清若含着一头雾水的微笑,算是让容摇星安心。
不想目送容摇星离开,却瞥见顾若琛深沉的眸子,心里又是一惊,本就满是刀口的大腿险些站不住。
说这人眼神能吃人,一点儿也不为过。
其实舒清若默默在心里盘算过,顾若琛这种吓人却和那种刀疤横肉提刀喊此山是我开的人又不一样,其实关键是人长得太好看,舒清若被这么盯着,怎么都不自在。
顾若琛似乎没有离开的意思,一步步迈向她。
舒清若竟不自觉地后退了半步,顾若琛的气场太吓人,她着实没办法。
他伸手,在舒清若垂眸的视线中,一下握住她脖子间的同心锁。兴许是军队里的男人都没什么轻重的概念,加之这顾若琛有拉开千斤弓的前科,他以为的轻轻一拽,却叫舒清若整个人都向前倾倒,可不正撞在他怀里。
要命,她本就腿上有伤啊!
拽着顾若琛腰间的绒袍,她费力站定,抬眸,又对上这家伙摄人的眼神:“谁给你的?”
若是舒清若说话没什么障碍,她可能会逗逗眼前这家伙,说是他给的:“我、的。”
“撒谎。”这是他亲手做的同心锁,亲手戴在凤绾情的项间,也亲眼,看着它随着她的尸身埋葬,时隔七年,却再次出现在他的眼前,还戴在一个和她长得一模一样的女人身上,这让他无法平静,无法不胡思乱想。
这个女人是谁?
这个世界上,真的可以有长得如此相似的人?相似到,连闪烁的眸子,都看不出半分不同?
舒清若被顾若琛这么一拽,好不容易站稳的身子又难免一倒。人都是有脾气的好不好,你不能看着老娘有伤还这么没轻没重,那好哇,我就不站好了呗,您老先生随意拉扯。
“你背后的人就是让你这么勾引我的?什么都不说,只会投怀送抱?”
我呸!
舒清若站好,将同心锁一把拽回来,勒得她后脖子可疼。这可是大老板送的东西,说不定和怎么穿越回去息息相关,别给你这个鲁夫扯坏了:“我的,听不懂。”
顾若琛冷笑一声,可即便是冷笑,舒清若见他这张机械脸扯出一个微笑弧度来,也是迷人得不行。他伸手揽住她的后脑勺,稍稍用力,她便向前踉跄了一步,鼻尖快要和他紧紧挨在一起。
凑这么近看人,真的要命啊。舒清若紧张得阖了眸子一瞬,帅哥当前,舒清若不会有什么骨气,心跳得一快,大脑就跟着死机了。
“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这个同心锁,哪里来的?”
“神秘人、送的。”
舒清若垂眸,试图不和这个犹如魔鬼的家伙对视,但他似乎就是要她紧紧看着她的眼睛,是在看她有没有撒谎吧。
“这是我的。”
舒清若呆呆地看着他眼睛里的自己,竟然可以看得这么清澈,比相机美颜滤镜不知要好多少倍。
顾若琛见她痴了,抬起另一只手敲了她的额头:“这是我的。”
“哦,”舒清若将身后的长发揽到身前来,“解下,你的。”
解啊,有本事你就解啊,能解下来算我舒清若猪。
顾若琛面无表情,两只手揽在舒清若脖颈间,看见她脖子后那一块小小的密码锁,却没折腾多久,只听“咯”一声。
舒清若听见这威力在她心里丝毫不弱于定时炸弹爆炸的一声响,脑子里轰然空白。
这特娘……是什么逻辑?她堂堂一个现代女子,研究了两天都没打开的密码锁,竟然被一个本土远古的鲁夫解开了?
亏她还墨菲定律、排列组合了一宿呢!
顾若琛将同心锁握在手里,紧紧地握着,睨了傻愣的舒清若一眼,转身间黑袍挥起,欲飘然而去。
“等……”
舒清若下一个字还卡在喉咙里,却忽见南面的天红光乍现,在蓝空的黑夜里,点点星子闪亮间,竟破空划过一道红色的流星,让在天地间的万物,在一瞬间失色。
“流、星?”
她想起月佬老爷子,想起他总挂在嘴边嘀咕的红鸾星:“若如星辰,生世安定,若流如荧,情坎局迷啊。”
再看看同样凝望着天空的顾若琛,舒清若不禁愕然,什么意思,红鸾星动,命里注定,竟然是他?楚王?一个暴君?
舒清若还发着呆,顾若琛顺着那流星划过的方向,无可避免地看向舒清若,此时她的脸色,真和吃了屎没什么区别,那一脸的嫌弃又是怎么回事。
倏然,顾若琛拿起身侧火把堆里的一根柴火,毫无征兆地扔向舒清若,火光袭来,刺得她眼睛生疼。
不过那火焰只是擦过她的脸颊,打中她身后挥刀而来的黑衣刺客罢了。
“全军戒备。”
随顾若琛一声令下,本就轮值守夜的甲兵立刻拿出腰间的镰刀,而已躺下的甲兵也飞快奔了出来,不是顾若琛的声音贯彻了整个部队,而是袭来的刺客有的已经得手。
舒清若嗡然空白的脑袋瓜总算得以运转,两军交战,岂不正是她逃跑的好时候。想着,一跌一撞跑回营帐,拿起包裹,转身便要跑路,不想一回头,却一头撞在顾若琛怀里。
顾若琛抓住她的手腕,根本不容她争辩,也没有一个字解释,便拉着她往外走。
出了营帐,外面的战况已近焦灼,不少营帐已经烧了起来,地上倒下不少人,黑衣甲兵无法可数。
顾若琛腿长步子快,让稍稍逊色他一筹的舒清若跟着十分狼狈,可他抓得又紧,舒清若没法挣开:“放、开。”
加之刺客来袭,顾若琛这下已经认定舒清若就是背后有人,且组织庞大,怎么可能轻易放她离开。
舒清若知道耍硬的肯定拗不过这个鲁夫,遂一屁股赖在地上不准备走了,你要是能不管你的私生子在这儿跟我耗,你就耗吧。
顾若琛似乎没有被她的无赖惊到,果断横抱起她,直往前走。
本要顾若琛好看的舒清若自己却呆了,这是什么逆天的男友力啊,他还一副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任由眼前的火光映在深邃的眸子里,怎是一个帅字形容得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