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
头好疼!
一梦惊醒,眼前是冰天雪地,房屋如同埋在雪堆里的大雪人,而她竟然迎着北风呼啸、鹅绒雪翻分,狂奔在屋顶之上!
此时此刻,她正撞在一座高楼屋顶,似乎原主跳跃过来撞昏了脑子,而幸好做多了替身的舒清若还有些身手,立刻死死抓住这土墙。
但脚下根本没有承重的东西,她垂眸望了一眼,乖乖,这也太高了!怎么着也得有个四五米了,吓得她一激灵,险些两手一秃噜就掉下去了。
“在这儿!”
“找到她了!”
……
一没从险境中反应过来,二没搞清楚穿越的状况,三她还没从墙上脱险呢!便听一阵骂骂咧咧的声音传来,似乎就是冲着她来的。
正想着,后脑勺被一块小石头打中,咚一声响,疼得她想骂娘!可她张口,舌头却像有千斤重,声音发出来,竟然是狼嚎!
“嗷…!”
骇得舒清若瞪大自己的狗眼去看自己抓着土墙的手,特么的是人手没错,可是为什么不会说话了啊?!
“咯咯…”
舒清若愤懑地低头,雪地里几个裹着小棉袄拿着打鸟弹弓的几个小屁孩正笑得比菊花还灿烂,厚大的帽子盛满鹅绒雪,更显得小脸通红。
其实他们还是很可爱的,如果不对她恶作剧的话。
正想着,脑海里闪出原主汹涌的记忆。在雪山和一群雪狼同住的日子,原主是快乐的,后来她被一个老爷子捡回来,不仅把她当孙女爱护着,更是细心地教她认字识书…但是舒清若明白,原主并不开心,否则她今天不会趁老爷子出门,而偷偷撬开门栓,打算逃回雪山。
若不是遇上了这几个小兔崽子使坏,原主也不至于从那么远的房子跳到这里来,结果一头撞晕过去。
“咚”得一声,舒清若顿感屁股被小石子打中,气得她脸都绿了!
可是那有什么办法,她现在上又上不去,下去一准摔死,岂不是只能当这几个小孩儿的标靶?
“库巴其噶!”
忽听一声呵斥,几个小孩儿嬉笑着、嚷着:
“月佬回来了!”
“快跑快跑!”
从另一条道子跑开了。
库巴、其噶?这是哪门子语言?不过看样子不会是什么好话,否则也不会叫这几个小孩子吓成这样。
舒清若望向来人,正是救原主回雪家堡的老爷子,大家似乎都叫他月佬,这倒不是说这老爷子撮合了多少姻缘,似乎雪家堡里的人,对德高望重的尊者,都以佬相称,而这老爷子恰好姓月。
这无可避免的让舒清若想起大佬。
但现在佬不佬的也不是很重要了,就算舒清若想笑,也得有力气才行啊!现在她只有一个感觉,那就是要玩儿完了啊!
掉下去肯定会摔死的…
“丫头,下来回家了!”
舒清若不忍又看了这位满头华发却矍铄的老爷子,一个白眼恨不能翻到天上去,虽然我舒清若敬重你,但是您这么开玩笑不太厚道吧?
五米高楼!怎么在您嘴里这么像下一步台阶那么容易呢?
老爷子似乎是意识到舒清若不开心了,一笑和蔼:“怎么了?不高兴?我看你这些天了都不怎么好好吃饭,上山给你抓了几只兔子…还闹脾气不?走啦,回家了。”
说着,将背篓里的一只野兔提了出来,活的,眼睛滴溜溜乱转的那种。
舒清若被这个小家伙萌住了,身子就像不听使唤似的,竟放开了扒拉着土墙的双手,一跃而下!
要死啊,原主的魂儿都没了,身体竟然还这么经不起诱惑。
而舒清若显然忘了原主有狼一般的身子,五米高楼,跳下去,可不真像走下一步台阶那么容易么。
舒清若冲到老爷子面前,惊觉这一跳恨不得有三五米远,还是原地起跳,国家运动员似乎都没这个水准。
接过老爷子手里的野兔,舒清若只是抱在怀里,显然并没有像老爷子想得那样,直接咬得这小家伙血肉淋淋。
“你果然是有灵性的,我带你回来没有错。”老爷子紧盯着舒清若抚摸小野兔的手,忽然抬手拂过舒清若的后脑,和蔼一笑。
舒清若抬眸,转转眼珠子,忽然打了个大喷嚏。
风雪这时停了,这两间土房间空旷的道子竟斥满老爷子的哈哈大笑。
笑罢,老爷子解下大氅裹在舒清若身上,牵着她似乎是要回家去。
手心里是阵阵暖意,舒清若垂眸望着自己早已通红的脚丫子,竟然觉得十分安心。
老爷子不走大道,行至一处墙根下,竟掀开木板,钻进地洞里去。舒清若愕然,站在洞外,看看冲她招手的老爷子,又望望四野无人,张开嘴:“没…人。”
这两个字能说出来已不知费了舒清若多少唇舌的力气。
老爷子似愣了一瞬,很快有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他拉着舒清若钻进地洞里,阖上木板,才道:“楚王不日将回王殿,清道夫早已将雪家堡大街小巷清得干净,若是你们这等乱跑的被抓住,定免不了几顿鞭子。”
舒清若跟在老爷子身后,见这地下似乎被各家打通了地洞,不免惊愕。这是什么腐烂的统治,竟然因为一句不日回朝,就提前这么早将百姓们逼得不能出门!
古代果然是没有王法的。
“楚…王?”舒清若再次掀开嘴皮子,从牙缝里生生挤出这两个字来。
搞清楚是哪个楚王,让她好知道知道这家伙的结局啊。像这种做派的,一般肯定是暴毙惨死,不然都不够史官解气的。
老爷子回眸看看他,笑笑:“帝王家事,休得多嘴。”
管得住嘴的,一般威望都差不到哪里去。舒清若听进去,也就不再打听。
从地道回到家里,老爷子第一件事就是升起火炉子,便开始做晚饭,舒清若期间一直护着三只野兔子,生怕一个不小心它们就被老爷子给炖了。
这里的房屋似乎都没有院子,开门就是大街小巷。而老爷子的屋子分了五间,舒清若还记得原主住在哪一间,似乎是老爷子带她回来后,将自己睡得屋子腾给她,而自己去睡了一间杂货房。
老爷子虽然年岁大了,但毕竟是个单身汉,所以手艺不错,舒清若抱着饭碗哼哧哼哧吃了好几大碗。这具身子似乎很饿,舒清若能感觉到它能动一下绝不会老实安稳。
老爷子捧着大碗笑:“丫头,你今日怎么突然开窍了?以往怎么逼你,你就是不肯上桌吃饭,今天竟然不肖人催。还会说人话了,爷爷我都高兴饱了。”
舒清若默默扒拉着碗里的饭菜,瞄了老爷子一眼,恨不能调动脸上所有的肌肉:“库巴其噶?”
老爷子脸上的笑意更甚,皱纹如沟壑纵横:“那是雪家堡的方言,我看你,似乎只会说官话?”
舒清若点点头。
老爷子默默夹起一片红萝卜:“也能听懂我说的话了,真好,真好哇。”
夜里舒清若躺在炕上,瞪大了眼睛,望着黑暗里朦胧的幻影,寻思着,自己怎么就穿越了呢?
不是在剧组拍戏吗?
说好的下午三点,结果一直拖到晚上七点,都没等到女主角来。舒清若当时还纳闷了,那个女的不过也是个三线演员,怎么就耍那么大的牌呢?让她这个替身很是恼火。
可是恼火归恼火,她还是要耐心等着。
这毕竟是一个替身的自我修养。
等着等着,睡着了。
那个梦她还模糊得记得一点点,什么公主府,什么谋反,她都记得很模糊,但是自己被一箭刺穿心脏倒是记得真真的,而且那感觉也真真的,就像真真的发生过一样,不免让舒清若想起就心悸。
她似乎还听到一个男人在哭,这个她也记得很清晰,毕竟那个男人长得太标志了,是舒清若望一眼就会脸红不已的类型,不知道要强过多少大火的小鲜肉。
当时他穿着一身夜行衣,抱她在怀里,温柔得不像话…呃,也许是因为那个时候她已经快要死了罢。总之舒清若拼尽了最后一口气,扯下了他的面纱。
到现在,舒清若还搞不明白,自己到底是被这个男人帅死的,还是真的只有最后一口气了而已。
后来,后来……老天,后来她就来到了这儿啊。
原来她只是因为做了个梦,就穿越了,这找谁说理去?
不过已经不重要了,她现在满脑子想得都是怎么回去。虽然老爷子这人还不错,但是这破地方一看就是落后得不能再落后的边远小村子,一看就没有帅哥,更没有什么机会条件发家致富,再看看那个楚王干的破事就知道,继续待在这里,八成会因为她的现代思维死不瞑目。
越想就越郁闷,舒清若慢慢阖了眸子,期望自己一觉醒来,人就在剧组了。
忽听一阵敲门声,敲得急促,似乎是出了什么大事。
舒清若惊坐而起,听见老爷子已经疾步去开了门,两个人用得是方言,舒清若听不懂,但是不一会儿,老爷子就走到舒清若的门口,并未开门,只是嘱咐:“丫头,堡里来了贼,爷爷出去一趟,你好好待着,千万不要出门。”
舒清若的第一反应是:就这种破地方还有人偷?
不过转念一想,也许是大户里藏着什么宝贝呢,就见怪不怪了。老爷子见舒清若半天没有声音,便锁了门,冒雪离开。
舒清若安心地躺下,毕竟老爷子的家怎么看都不像是有钱的户。
可偏偏有些眼神不太好的贼,也不知图些什么,就趁着老爷子离开以后,撬开门栓溜了进来。
舒清若慢慢起身,黑暗里寻了一个还比较称手的玩意儿,守在门后。
她能听到微微的响动,似乎是那个贼在一点点拨她这间屋子的门栓。舒清若无声地深呼吸了几口气,将手中不只是棒槌还是什么玩意儿握得更紧了。
门开了,吱呀一声。
脚步声,那家伙进来了!
“嘭!”舒清若当头对那臭贼就是一棒,为防这家伙反击,舒清若拿出原主的毁灭力气,一顿猛揍,最后似乎是担心将这贼娃子揍死了,正准备停手,眼前却突然一亮,刺目晃眼…
她想起很多年前的那个凌晨,就是这种刺目的眩晕背后,她遇见了一个好像来自彩虹云端的人。
手挡在眼前,一点点适应了这光线,眼睛从眯成一条缝,到睁成圆目,这个黑衣人从满身云雾,一点点变得,真实不幻。
从头到脚着黑衣,身量颀长,蒙着面,眉眼含笑,粲然无双。
但这些显然都没有他戴在手上照亮的电子表更吸睛啊,棒槌轰然一声落了地,舒清若激动地奔向这个黑衣人。
果然应了那句话:
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啊!
想不到穿越还能见到老乡,这狗屎运,简直了!
但是舒清若这位老乡显然没有她那么激动,大手一抬,死死按住她不安分的小脑袋,她便再近不得一寸。
话说回来,舔人不是狗才有的习惯,这原主好歹是跟着有狼王之称的雪狼长大的,怎么养出这么个掉身份的癖好…
舒清若愣了,黑衣人又能好到哪里去。
丢死人了,舒清若红着脸默默后退了半步,不敢再直视黑衣人的眼睛。
她听到他发出善意的笑声,又走过来,捡起被她扔在地上的棒槌,挑着眉头打量着她。舒清若艰难地从嘴里挤出一个字:“贼。”
“你把我当成贼了?”他笑笑,声色如清泉沁石一般好听。
舒清若点点头,又马上摇头。看眼前这黑衣人的架势,八成是玩高科技的,跟着他混一准没错。得罪谁都不能得罪老板啊。
黑衣人扯下面纱,勾起一边嘴角,不邪不魅,但足以让人沉醉:“我的确是个贼。”
舒清若硬是愣了三秒,才道:“偷、什么?”
黑衣人挥袍坐下,动作随意,却又潇洒:“我也不知道,偶尔也送东西。”
不知道偷什么的贼的确罕见,送东西的贼更是稀有,舒清若现在有点儿怀疑眼前这人他娘怀他的时候,八成是将该给脑子的营养都给颜值了。
“送…”能不能送我回去啊?我不想再在这个地方待下去了!
黑衣人一笑,似乎明白了舒清若想说什么似的,从怀里掏出一个东西交到她手里。
舒清若看得真真的,一个同心锁?
好看是好看,贵重也足够贵重,但是她要这玩意儿有什么用?留给子孙后代当传家宝么?她要枪,她要弹,她要高科技,要一拿出来别人就不敢再招惹她的东西!
黑衣人自顾自:“看你好心收留我,这个当做恩谢。”
什么收留,分明是你自己闯进来的,还有,她不要这个玩意儿!
“这…”
黑衣人不等舒清若费力去说下一个字,又堵她话头:“我明白。”
说着,粲然一笑,拿起同心锁,细细戴在她的脖颈。
而这黑衣人贴近舒清若那一刻,舒清若心里却又一千一万个不适应,但终究是贪恋这种温暖,不忍推开。
“好了,”黑衣人后退了几步,含着和煦的笑,“这个锁是我偷来的,链子是自己做的,这么看着,其实,还可以。”
怪不得这么大方,合着是偷来的东西。
舒清若垂眸去看,不禁想着,哥们儿,你怎么这么抠哇,你这链子做得也忒短了点儿吧?!
也就比脖子大了一圈儿?
这边舒清若还感叹着将来的大老板有些抠门,那边黑衣人已经察觉到有人袭近,道了一声:“我该走了。”便好似一阵风,推开层层钉锁的窗牖,准备一跃而逃。
但显然这黑衣人低估了舒清若这身体的应激反应,她跳过去一把拽住黑衣人的胳膊,速度之快,也是她自己没有料到的。
“不…”不能走啊!大老板,你得带带我,否则我一个魂穿的小喽啰很容易命丧黄泉的!好说好说,我这个人其实王者吃鸡都不赖,要是不嫌弃,回去以后,我还可以…
带带你…
黑衣人被舒清若抓住那一刻,神情像极了欲逃走的歹徒忽然被枪指住脑门儿,但他没有慌,只是在舒清若心里犯嘀咕,嘴上却说不出下一个字时,伸手拂过她的脸颊,揽住后脖颈,拉到自己眼下,轻轻一吻。
窗牖开了,北风萧杀,冬雪如絮,白如撒盐,可纵然这雪再白,也敌不过此时此刻舒清若脑海里的空白了。
作为一枚妥妥的母胎solo,对接吻这种事情,真的是想都不敢想啊。
心跳得好快,快,快炸了啊!
黑衣人松开舒清若,嘴角牵起笑意,飞身跳进雪地里,黑袍在一瞬间变为雪白,而他也瞬间消匿,不见踪影,不得痕迹。
屋里的油灯被点燃,月佬走进来,舒清若才回过神来,看看一地被自己砸碎的柜子,和此时老爷子脸上疑惑的表情,面不改色心不跳地推卸责任:“贼…”
其实她还真的没有使多少力气,当时怕把人打死,很是控制力道了,于是看着一地快碎成粉末的柜子,不禁唏嘘。
幸好没打在大老板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