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老爷子年轻的时候身强体壮,又是打猎一把好手,便成了雪家堡的堡长,后来年纪大了,纵然堡里的人都愿意他继续带着大家,但他也有闲云野鹤的追求,就婉拒了。
拒是拒了,但堡里有了大小的事情,还是喜欢招呼老爷子。
舒清若才知道,原来这里是北漠,不是中原。
中原民族的图腾是龙,北漠是鹰,他们敬重雄鹰翱翔在雪山之巅的威凛,也坚信,可以弯弓射下翱鹰的弓箭手,都将前途光明。
所以大家敬重老爷子,多也是因为他年少时,射下过一只雪鹰。
舒清若虽搞不懂这是什么逻辑,比如在中原,谁要是敢动龙一片鳞甲,肯定会被当成乱臣贼子对付的。
好比哪吒。
但舒清若却不打算在这上面和一群古人较劲,反而觉得学学打猎射鹰,是大老板没来找她之前,一等一的要紧事。
舒清若正郁闷着因为那个一听名字就知道是暴君的楚王清道一事,下午就听回来的老爷子说,因为昨晚堡里闹贼一事,楚王很是生气,罚了雪家堡一万刀币,也不打算从此处过了。
舒清若不禁又咋舌,这是什么奇葩的罚款理由?
算了,但她现在也难有心情深究这个,一个同心锁足以让她头秃。
她现在终于明白大老板链子做那么短的意义了,他就是存心的啊,存心让她摘不下来,好戴在脖子上得以招摇过市。
别问为什么舒清若取不下来,问就是被大老板上了密码锁…
舒清若在尝试了不下百遍密码之后,终于放弃了,抬眸却对上老爷子异样的眼光,怎么说呢,又惊又喜又担忧。
可能是惊舒清若这脖子上的东西是个什么玩意儿,他从未见过。
可能是喜捡回来的这丫头举止行动渐渐像个人了。
但担忧的,一定是见舒清若和一个锁链子较劲,怕她莫不是智商跟不上。
老爷子干咳两声,指着同心锁:“这是?”
舒清若艰难道:“捡。”
老爷子点点头:“那这么戴着也好,遇着失主,记得还回去。”
舒清若点点头。
老爷子想了想,进屋去取了一套衣服出来。舒清若眼睛都亮了啊,她从昨天到今天一直纳闷自己身上为什么脏得塞过天桥的流浪汉,衣裳也破烂不堪,要不是屋子里暖和,她怕是早僵过去了。
白绒红绸,是舒清若喜欢的颜色搭配。
老爷子又从屋外挖了雪烧成热水,舒清若激动不已,不想在这里,洗一次热水澡都能让人幸福成这样。
换上暖和的棉衣,脸上的污泥也洗去,老爷子见舒清若走出来那一瞬,险些没认出她来:“好看,真好看。”
老爷子捡回原主以后就为她置备了这一身衣服,但是很明显,原主需要的从来不是这些,回到雪山,才是她的向往。
还好这是舒清若希望的,不至于白白浪费了老爷子的一番苦心。
堡里虽然被罚了款,但似乎楚王只要不从这里走,大家就开心得不行。又听老爷子掐准了风雪欲停的时间,起灶烧饭,待到雪停,竟然搬了桌子到街道上,几家人凑在一起,聊得欢畅。
众人看到老爷子身侧的舒清若,不禁都呆了:“这是,哑奴?”
老爷子含着笑点点头。
舒清若瞪了一眼躲在大人身后拿着弹弓瑟缩着头的小家伙,攥紧了拳头,做了个要揍他的样子,不想竟然吓不住这个小兔崽子,他当即就射过来一团雪球。
舒清若猝不及防被打住眉心,便拎着棉群追了过去。
小孩儿毕竟是小孩,就算跑得再快,便是用后脚跟儿想也不可能快得过自小长在狼群的原主。舒清若一把拎住小屁孩儿的后衣领,躲过他手里的弹弓,敲了他的脑袋。
小屁孩儿不哭不闹,反而奇怪地看着她:“你怎么不像狗子一样了?”
舒清若顿时气得七窍生烟,合着雪狼高贵高傲的品种,被这几个小家伙误以为是土狗了?想着,又愤懑地敲了他的脑袋:“狼…!”
小屁孩又大惊失色:“你会说话?”
舒清若抱臂而立,神气地点点头。
小屁孩不服气:“那你以前怎么不说?”
舒清若又调动满脸的肌肉,艰难挤出两个字:“不想。”
小屁孩狐疑地打量着舒清若,忽然狠狠踹了她一脚,欲夺她手里的弹弓却没得逞,跑开得飞快。舒清若被这小孩儿的顽皮程度气得牙痒痒,捡起弹弓,揉了一团实在的雪球,精准得打中了这小破孩儿的屁股。
他捂着屁股嗷嗷直叫,回头来,一颠一簸走回舒清若面前:“你竟然会玩弹弓?”
舒清若知道,原主最害怕这个,似乎很多和她一起长大的雪狼就是命丧弓箭之下,所以她对小型的弹弓也怕得不行。
但那毕竟是原主,说舒清若一个新世纪女性不会玩弹弓,开什么玩笑?多年前在孤儿院里,她可是打鸟的一把好手,遂极力做出不屑且说话不费力的样子:“不难。”
小屁孩儿不知是被舒清若的转变吓住了,还是臣服于舒清若这种不可一世的气场,总之他招来很多小屁孩儿,要舒清若带他们去打鸟。
舒清若一想到他们之中有打她后脑勺的兔崽子就恨得牙痒痒,遂准备撂了弹弓拒绝,但一想到回去了也没什么好玩的,便点点头答应了。
一红五灰六个点在雪家堡后的雪山慢慢移动着。
这山不高,山上青松覆了一层又一层雪衣,竟美得不像话。但这里静得要命,连根鸟毛都没有,舒清若不禁回眸睨着几个小兔崽子,逗她玩呢吧?
直至走到树下,舒清若才看到小屁孩儿指的一个鸟窝:“最高的那个,你能打下来么?”
挑衅?她还真的不怕这个,遂伸出右手,示意给她小石头。
装好“弹药”,舒清若眯起一只眼睛,对准了最高的鸟窝,但是半天没有打下去,她不禁又看了看腿边几个笑得人畜无害两眼放光的小屁孩儿。
应该没什么幺蛾子吧,小孩子嘛,也许是觉得打那么高是多么不可能的事情一样,就想让她丢丢人而已?
于是他们越笑,舒清若就越觉得自己是否将人心想得复杂了些,遂拉弓打了上去。
力道颇用大了些,舒清若手搭在眉上,见自己似乎将那鸟窝打了个窟窿,唏嘘中,却又就不见鸟窝里惊出鸟来,正准备问问身边这几个小兔崽子怎么回事,一回眸,腿边哪里还有什么人影,早已跑得夭夭。
舒清若不禁心虚,搞什么?再看那鸟窝,我x,这鸟什么品种,怎么尾巴处那么长一根刺啊?!
这很不友好哎,难道你们就不怕睡着的时候扎到身边的爱鸟或孩子么?
正想着,颇有说曹操,曹操到的意思,竟从那鸟窝里飞出不下十只这种鸟来!
要命啊,一只尚且能对付,这么多,太夸张了吧?想着,舒清若已经拔起腿准备逃了。
她跑着,心里亦奔腾过无数只草泥马啊,这些小孩子,也太毒了点儿吧!人心果然叵测。
可纵然她跑得再快,终究还是比不过拿翅膀飞的,没跑开两步,耳边嗡嗡的声音已经越来越近,舒清若不禁暗叹,这东西,难道是马蜂的鼻祖不成?个头也忒大了点儿吧!
正想着,后脖子处已经被叮住,刺痛一下,不过仅是一下,这长相奇怪的鸟,似乎就像断气了一般,掉落在舒清若脚边。
死得比马蜂还快?舒清若差点儿以为它的死全因自己,若是没有看到插在它腹上银针的话。
抬眸间,白影袭来,挥起白袍,挡住了所有的怪鸟,而舒清若被吓得险些飞了魂,跌在白衣人的怀里。
再随其白袍挥动,十几只怪鸟悉数昏死在地,整齐划一的姿势,一模一样的死法。
舒清若瞪大了眸子,这简直匪夷所思,这白衣人,身手未免忒好了点吧?什么手法?能不能慢放加回放啊?抬眸一望,舒清若险些窒息过去。
这人,这人…这如黛墨远山的眉眼,这如雪胜月的肤色,这温润的容颜,这无双的容颜,这不就是梦里那个人?
因为她的死而痛哭流涕的人!
眼前有了光晕,似乎在为此人打光,舒清若心想,这根本没必要啊。帅哥果然会让人神魂颠倒、神志不清,舒清若还没来得及多看此人两眼,便觉头重不已,天旋地转,下一秒,昏了过去。
待她挣扎着醒来,显然已被送回老爷子家里。
昏迷之前,她好像是听见老爷子呼唤她的声音来着。不过美色当前,竟让她一时给忽略了。
屋内只有她睡着,床边也没有人守着,却听见老爷子和一阵好听的男声从屋外传来:
老爷子:“皇山别苑的人竟会走到雪家堡这等偏僻之处来,实属罕见。”
“谢允不才,是因一副画,慕名而来。”
谢允,原来那个白衣的男人,叫谢允。
“画?”老爷子顿了一瞬,似乎想起了什么,浅浅一笑,“一幅画而已,值得谢公子翻山越岭而来?恐没有这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