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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大王,妃同小可 第一卷:照日深红暖见鱼 第22章 袭风

早在一个月前,来到建安城的第一天,就在准王妃的车队刚刚驶入南城门时,姜见鱼向秋月问出的头一句话便是:

“建安城最好的戏楼叫什么?”

这个问题在当天晚上有了答复:蓬莱阁。

建安城的市集虽不如益都那样光怪陆离,没有奇形怪状的花灯和漫天晃眼的幌子旗子,但也相当热闹,勾栏瓦舍宾客如云,秦楼楚馆朝歌夜弦。

每家店的门面都规规矩矩,偶有几个小厮或鸨儿站在街上舌绽春雷地揽客,进去店里之后,饮上几盏茶,听来一段曲儿,便觉得好似又回到了益都。

姜见鱼和两个丫头在蓬莱阁二层神楼开了间有看台的包厢,果子小吃茶水点了一桌,伙计送来戏单,今天一共三出,其中有个颇受追捧的名优在最后一出压轴出场。

曹黑二人则在一层的腰棚里挑了个不错的位子坐下,只有黑八郎是在认真看戏的,曹二文不忘自己护卫的身份,不大能真正沉下心去看,时不时朝姜见鱼那厢望去几眼,见三个姑娘吃得开心、看得雀跃,才松了松神。

冬阳磕着瓜子,一边忙着噗噗,一边忙着说道:“这跟我们以前在蜀皇宫里看过的差不多嘛,就是陛下过寿的那次。”

秋月有点遗憾:“那一次,我是没大看得清,净在找公主了,连戏名都没听说。”

“还是不太一样的,”姜见鱼掬着个果子看向戏台,边嚼边道,“益都戏是南戏的一脉,重文轻武,字少腔多,一个字转七八个调都是有的,男女情爱、多愁善感的多些,抒情为主,依字行腔,只要调子好听,唱出了离愁别绪,赚走了观众的眼泪,那故事怎么样倒在其次了。

“而建安这边,我看着是有点像杂剧的,重武轻文,通俗易懂,重在讲故事,一波三折短平快,也没那么多情感,就依腔填词嘛,只要故事够痛快,纵是唱腔弱些,那就足够挣个满堂彩。

“这么些天看下来,建安戏楼里大多是英雄故事,《赚历城》《反西凉》《单刀会》什么的,喏,现在不就是那什么二十年前今上率兵平叛、被围会稽山、全军陷入绝境,最后背水一战、死地后生、由败转胜的故事么。”

台上红红绿绿地晃,台边咚咚喤喤地响,正上演了一出《会稽山背水战》。

主角是个当红的长靠武生,看那精神的扮相就是满脸的伟大与正义,演的自然是东齐帝越征年轻的时候。

武生气派地舞着一把长柄凤嘴刀,大步流星地出场,把战场上真正的大将演了个七分神似,而减掉的那三分,大概要怪给太过花哨的戏盔和身后的四面靠旗。

他在冲上来的敌人之间夭矫挑刃,横扫一片,好不威风。

而风光了两折之后形势便急转直下,将士们遭受伏击,腹背受敌陷入险境,不过将军依然面无惧色,大刀一指,带领大军突出重围,反败为胜,最终成功平叛逆贼。

这乍看是一出歌颂英雄的的正剧,情节引人入胜,打戏够精彩,武生字正腔圆底气十足,是个正气满满的刚毅角儿。

其中也不乏适时地插科打诨,好似轱辘里抹了油,让整部剧活了起来,也唱红了这个艺名叫作袭风的武生。

戏是好戏,可事实就……

“啊?那演的竟是东齐帝?”冬阳惊奇道,“原来他年轻时这样厉害的?”

姜见鱼笑呛了一口水:“哪有那么多起伏?这是唱戏啊,也不像世人说的什么二十万大军全歼十万叛贼,二舅打听过了,当年的叛军不过万人散兵草寇,他带了十万训练有素的军队南下,这要是再输了,还要什么脸?不过,射瞎敌首一只眼睛倒是真有其事,万军从中取敌将一眼,被人吹了一辈子,这老东西倒还算有点本事。”

秋月听了,抽风似的抬手捂住她嘴巴,这倒霉公主稍不留神又乱说,恨不得把她漏风的小丹唇用浆糊给粘起来。

她眼睛又来回瞥了下,示意左右两厢都有客人。

姜见鱼苦笑着点点头,扒开她手,食指抵了两下唇缝:“知道啦知道啦,祸从口出,我不再说他便是。”

可要不是越征在大殿上对她公然取笑,姜见鱼也不会这么顺嘴地叫他“老东西”,她又暗自连骂了十几声的“老东西”、吊上房梁抽了二十鞭才平了这口气。

就在台上的戏准备谢幕、袭风满面笑容冲台下施礼之时,旁边一间包厢里突然朝台上抛出一支明艳的月季花,嫣红色,枝子上被仔细剪了刺,在空中划出一道带着芬芳的抛物线,轻轻落在袭风脚边。

人们大多在年节花车巡游或是选花魁时才会抛花以记数,花多者胜出。

只为了一台戏而抛的虽不多见,但也不乏有人会做,抛花之人想必是非常喜爱那角儿的。

“客人有赏,武生袭风,金二百两,斗雪红一百二十朵。”一楼的伙计唱声报道。

金锭可不常流通,多是贵族人家打赏之用,此人出手这般大方,引得台下一阵感叹,低语四起,楼下顿时转来一张张密集的翘首脸。

连冬阳都扒着栏杆伸头去瞧,却只看见那边落着纱帘,里面灯光昏暗,仅有一苗烛火,隐隐照亮了一道男子轮廓的侧影,身后还有一个小厮,拿了四个五十两的大金锭让伙计端出去。

袭风未及而立就已经成了蓬莱阁的招牌台柱,多少人为了瞧他一眼挤破脑袋也要进阁看戏。

只要有他的场子,从前几天刚刚贴出告示那一刻起,就有人在门口排队直至座位卖光,开唱当日,场内座无虚席,这也成了建安人最追捧的乐趣之一。

当然不乏达官贵人花重金请整支戏班进到家里唱戏,场次都排到了明年,而帝宫在正月里也会搭了戏台请他们去唱。

袭风是到御前唱过戏的,听说东齐帝兴致一起,还亲自改了戏本,给自己来了一通荡气回肠,敢情《会稽山》里那些跌宕起伏应该是老东西自己编的……

所以袭风对大场面、大赏金并没少见,不会因为这二百两金锭就受宠若惊,他露出一抹覆着铅华的淡然微笑,温和平静地朝那厢深施一礼。

这样的感谢就足以表达心意,也不枉看戏的人们常说“袭风一谢值百金”。

名优在台上不会弯腰去捡花,自有伙计帮他拾起,放上托盘再端给他。

袭风收下花后,不忘朝捧场的观众点到即止地颔首,左中右各一次,正待转身要离场时,伙计又报了一声:

“客人有赏,金三百两,瓜……”他面露难色,像是不齿说出后面的东西,叹了口气,继续道,“唉……瓜子二百斤。”

众人又是一愣,见过赏花、赏丝绸、赏器物的,这赏瓜子又是哪门子新鲜事?

这种清奇的作风连袭风都没见过,他顿了一步,脸上似有疑惑,估计是没被人赏过瓜子,又或许是没被赏过这么多瓜子。

二百斤!是想让人嗑到舌头溃烂而死吗?

连获两次打赏,不知那位金主是有多喜欢他的戏,他也忍不住咧开一个由衷的真笑,朝着二楼刚才的包厢又是一礼。

二楼栏杆边的秋月和冬阳同时朝那边张望,心想这人可真有钱,转眼五百金送出去了,不仅送花还送瓜子,大概是怕袭风闲得慌。

“公主、呃、公子啊,你说那个袭风是不是喜欢嗑瓜子啊?或是那位金主喜欢……”

冬阳话音没落,回头瞧见姜见鱼从外面推门进来,刚才像是出去了,挂着一副发了横财的笑,心里像是揣了什么贼贼的小秘密。

“怎么样?”姜见鱼问道,“二百斤瓜子是不是太多了?嗑多了舌尖儿起泡,开口不利索,但他也不会那么傻一次吃光吧?”

两个丫头的表情瞬间凝滞,难以置信地盯着姜见鱼眨巴两眼。

秋月嘴巴张了张,费力地问出:“那、那三百两和瓜子是……你赏的?”

她理所应当地点点头:“是啊,前几次来看戏都没人打赏,我从前囊中羞涩也没有打赏的习惯,方才瞧见了就想到了,刚刚下楼跟人吩咐去的。”

秋月抽了下眉毛:“这些事……跟我说就行了,公子你不方便抛头露面的。”

姜见鱼“唰”地甩开折扇,轻摇两下:“男装无妨。”

“寻常赏钱都是给个一二银锭,三百金足有六个大金锭,也实在太多了些。”

姜见鱼摇了摇头:“不然那一屋子的钱要怎么用着过瘾呢?我是公主啊,王妃啊,赏个人怎么了?”

“话是这么说,可你非要把那些钱都花完吗?”

“那些钱,”她抿嘴一笑,“花得完吗?”

冬阳和秋月:“……”

就在两个丫头为她这种撒钱如瀑布的苗头隐隐感到不祥时,隔壁厢又来了……

“客人有赏,金五百两,小龙团十斤。”

送饼茶比送瓜子听起来高雅得多,别看斤两少,这个小龙团是盛行几十年的宫廷贡品。

“黄金易得,龙团难求”,齐帝的岁贡都只有三十斤,一次能拿出十斤合一百饼小龙团打赏名优的,即使是王公贵戚也捉襟见肘,秦王府里就只有可怜兮兮的八个饼。

这么多茶送给袭风,他八成只能转送或是卖掉,不然还放着发霉吗?

但慷他人之慨又显得对金主不恭,饼茶上都有印字的,落到别人手中要是日后被人发现,那岂不是很尴尬?看来只能拼命喝了。

袭风脸上的笑容变得沉重起来,硬着头皮,艰难地行了第三礼,腰弯得很深,鼻尖都快碰到了膝盖,四面靠旗歪了俩,细看之下便能感到这不尽是谢礼,还透露出些许“心意我领了,真的谢谢你们喜欢我,也拜托不要再送了”的意味。

台下的观众逐渐发现打赏出自两方人,有点较劲的意思。

好家伙,短短半盏茶的时间里,袭风就已经行了三次礼,这是放在宫中都未必能出现的场面吧,今天可真是撞了大运、大饱眼福。

姜见鱼拇指摩挲着扇钉,寻思了片刻,赶紧想想自己的小宝库里还有什么拿得出手的好玩意儿,得跟隔壁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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