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他被鬼迷走了?”高岩一听阿德的话,立刻如弹簧一般一下子就弹直了原本软绵绵地靠在座椅靠背上的身躯。
他这么一叫,引得正在骑车的阿德顾不得看前面的路,飞快地回头,迅速地瞄了他一眼,晒得黑黑的脸上挂着不小的讶异。
司徒允连忙踢了高岩一脚,然后干笑道:“哈哈,我们高大作家一听到这种奇闻异事就特别容易激动,因为他平时就最爱收集这些事情作为写作素材了!”
作家?我什么时候成作家了?高岩正纳闷呢,看到司徒允一个劲地朝他挤眉弄眼,才猛地想起昨天在离开黑鹫山的途中,为了套阿德的话,司徒允曾经谎称他高岩是个什么业余侦探小说家。
于是,为了进一步打消阿德的疑虑,他清了清嗓子,装模作样地挥了挥手臂,用一种抑扬顿挫的腔调,大声说道:“没办法,小说的灵感最主要还是来源于生活嘛!”
这招很管用,阿德很快就被顺利忽悠了。
大概是想到自己车子竟然一下子载了一个作家和一个摄影家,小伙子骑得更卖力,说得也更带劲了,不知不觉中竟毫不避讳地开始指名道姓起来:“我刚才说到哪了?对了,说到村里有不少人偷偷传说,说那个雷霆——呃,就是现在失踪的那个学生是让鬼给迷走的!”
果然是雷霆!虽然之前已经猜到了是这样,但真的听阿德说出这个名字时,高岩和司徒允还是感到了心头一震。
“可是你们村里人为什么会这么认为?”高岩一改刚才因为睡眠不足而萎靡不振的模样,全神贯注地注视着阿德清瘦又不失结实的后脊背,期待着下文。
司徒允也将他从刚才开始一直在摆弄的相机塞进了随身携带的黑色运动背包里,将注意力全部集中到了阿德的讲述上。
“这件事其实是有一定缘由的,”阿德说道,“事情大概发生在一个多星期前。那天一大早,村里就来了个要饭的瞎子,一看就是四处流浪的那一种。瞎子摸到雷霆家门口的时候,刚好遇到雷霆从家里面走出来。”
“然后呢?”见阿德一边说一边还卖关子,司徒允急不可耐地追问起来。
“结果雷霆那小子随手就给了瞎子一百块钱!”阿德说道。
“看来,这孩子还不错,心底很善良!”高岩听了,不由得感叹起来——这么善良的孩子竟然会被恶鬼给盯上,这还有没有天理了?
“才不是呢!”谁知,阿德却不以为然地摇了摇头,“那小子生得跟铁塔一样壮实,一身蛮力,脾气又爆,平时可没少欺负同村其他孩子,绝对不是个善茬!那天也不知是他心情特好,还是脑子抽筋了,竟然一下子就给了瞎子这么多钱!”
“竟然是这样……”阿德这么一说,高岩马上就联想到了昨天在暮颜中学门口差点就用自行车从背后撞上他的鲁莽少年方振,想到凌洁说过,雷霆、方振和李静静这三人是所谓的什么“铁三角”,心想这雷霆和方振还真是物以类聚了。
“那后来呢?这跟什么鬼不鬼的又有什么关系?”司徒允听了半天还未听到他想要听的重点,有点耐不住性子了。
“司徒大哥,你别急啊,我马上就要说到重点了!”阿德调整车子方向,熟练地避开了一个乱穿马路的行人,又接着说道,“瞎子拿了钱后很感动,犹豫了一会儿,突然对雷霆说道:‘孩子,你最近一段时间可要小心了!因为我看你面色发暗,两眼无神,怕是大凶之兆啊!’”
“不对啊,”司徒允马上就发现了阿德话中的破绽,“瞎子怎么可能看得到雷霆的脸色眼神?”
阿德说道:“当时雷霆也是这么说的,可是瞎子却很笃定地说道:‘虽然我的眼睛是瞎了,但心却是比一般人要亮堂的。知道吗,小伙子,我看到你的身后紧跟着一个白衣长发、面色惨白的女鬼’!”
白衣长发、面色惨白的女鬼?!天哪,雷霆当时的情况不是跟昨天他看到的李静静的状态一模一样吗?高岩差点没当场叫出声来。
司徒允也目瞪口呆,右手下意识的紧紧握住了三轮车座椅的扶手,握得五指关节都有点微微发白了。
阿德哪里料到他的故事竟在他身后的车座上掀起了这等轩然大波,只是本着娱乐八卦的精神,继续讲他的故事:“唉,也活该那瞎子倒霉,他刚说完这句话,雷老虎就从家里闪了出来,抡起大手,就给了他一个大嘴巴,骂道:‘臭瞎子,一大早就在这里给我胡说八道些什么,存心给我找晦气还是怎么的?’”
“什么老虎?”刚刚才从刚才的震惊中缓过点劲来的高岩觉得自己的思维有点跟不上阿德跳跃式的讲述,连忙问道。
“雷老虎,就是雷霆的老爸,是咱们村的首富,平时脾气比牛还大,所以人称‘雷老虎’。”从阿德不屑的语气不难判断,他对这个雷老虎的印象并不咋的。
“这雷老虎怎么不分青红皂白就打人啊?”司徒允平生最看不起的两种人,一种动手打女人的男人,另外一种就是无故欺老弱病残的人。
哼,要是当时他在场,管他是雷老虎还是雷公,肯定会让他为自己的行为而后悔不已的!
“是啊,其实不瞒你们,当时我也在场,村里还有很多人也看到了,就上去劝雷老虎不要这样,结果统统被他们家杀出的那个恶婆娘骂了个狗血喷头!”阿德愤然道。
一个雷老虎,一个恶婆娘,再加上一个不是善茬的儿子,这还真是彪悍一家人!高岩这个时候多少有点明白阿德为什么会本着娱乐八卦的精神来讲述这件事请了。
阿德继续道:“奇怪的是,跟我们这些旁人的愤慨相比,那个挨了打的瞎子反倒显得很平静,只说了一句‘因果到头终有报’,就扔下那一百块钱,转身走了。于是村里人都说,这瞎子看似落魄,但言谈举止很有仙风道骨,说不定是个不露相的高人呢!”
见高岩和司徒允对他这段话没多大反应,阿德马上又抛出了一个重要事情:“但最关键的还在后头,那瞎子一走,恶婆娘就催着儿子进屋吃早饭,这个时候才发现雷霆面色发白,好像很害怕的样子!”
“这又是怎么回事?”司徒允觉得这件事好像越来越有玄机了。
“当时我和其他人只听那恶婆娘一个劲地问她儿子怎么了,雷霆那小子很不耐烦地跟他老娘说没事没事,然后就进屋了,当时也没多想,”阿德说道,“但现在他却失踪了,大家伙马上就想起了那天瞎子说过的话以及雷霆的表现,才会有了开头那种吓人的说法。”
“那阿德,你觉得这个雷霆为什么会惹上那什么白衣女鬼的?”听完阿德的故事后,高岩试探性地问道。
“这我哪知道啊!”阿德干脆利落地回答道,“不过,两位大哥,这也都是我们村里人私底下说说的事情,不是很靠谱的,你们不会真把它当成什么新闻给写出来吧?我可不想被雷老虎给弄死!”
看来这个阿德,就连什么是作家,什么是新闻记者,都还分不大清楚,高岩只好好言安慰他道:“放心,我又不是什么记者,不会干这种事情的。”
“那就好。”阿德说完,抬起右手朝前一指,说道,“两位大哥,前面就是北港码头了,从那里再走二十多分钟就可以到西山脚下了。”
顺着阿德所指,高岩和司徒允纷纷避开他的背影朝前探望,果然看到一条长长的码头凭海而立,码头外边停了不少大大小小的渔船,不少渔民模样的人在船上船下忙忙碌碌。
码头内侧沿街处则摆满了地摊。当阿德的三轮车经过这些摊位前时,高岩和司徒允发现这些摊位大多数都是贩卖海鲜的,也有少许是卖各种渔具以及锅碗瓢盆类的家居用品。
就在这时,高岩看到一道似曾相识的清瘦身影在眼前一闪而过
秦湖!
当高岩终于反应过来这道身影究竟是何人时,那个清瘦的少年已经混入了几个提着购物袋的中年妇女中消失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