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你都看到刚才那一幕,”中年男子说着便“腾”地一下从坐着的椅子上站了起来,越过黑色案几,朝高岩一步一步逼了过来,“这事就必须有个了断!”
“怎、怎么了断?”高岩则一步一步地往后退,与此同时利用眼角的余光四处扫视,拼命寻找能够作为武器的东西。
虽然他有自信能够轻易击倒眼前这个比他矮了整整一个脑袋、年龄体型更不占任何优势的男人,但考虑到对方是巫师,一想到对方说不定会用什么可怕的妖术来对付他,心里就有些没底了。
才短短几秒钟的功夫,中年男人已经逼到了高岩面前,突然张开了双臂……
高岩本能地握紧了双拳,准备在这家伙动手时给他来个迎面痛击。
“对不起,这件事情务必请你为我保密,拜托了!”谁知,关键时刻,事情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中年男人突然双臂拍腿、立正挺身,然后迅速弯腰低头,给高岩来了个极其标准的九十度大鞠躬!
于是高岩那一记如同已经出鞘之剑般的左勾拳在半空中不得不来了个紧急刹车,害得他重心不稳,差点没当场扑到在地上。
这又是什么情况?高岩傻傻地望着像个日本鬼子似的一个劲地对自己鞠躬的中年男人,如坠云雾。
“大叔,你别鞠躬了,还是先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行不行?”
“好,好,”中年男人终于站着了身子,殷切地朝他笑道,“不过,你得先答应我不把今天的事情说出去才行!”
“如果我说出去了呢?”
高岩只是随口反问了一句,就听到站在中年男人身后的薇凝冷冷道:“那我就打得你没办法说出去为止!”
听了这话,高岩只觉得腮帮子一阵酸痛,心想,可惜了,这么漂亮的一个女孩,怎么说出来的话比一个刚从号子里放出来的大老爷们还狠呢?
结果,高岩还未发表任何意见,中年男人就已经回头训斥女儿道:“薇凝,不能这样,我们要爱好和平,爱好和平,懂吗?”
薇凝撇了撇嘴,没有说话。
“你看看,你看看,都是平时让我给宠坏了,脾气越来越大,呵呵,还望这位先生不要介意啊!”中年男人回头,笑眯眯地对高岩说道,“对了,先介绍一下,在下姓寒名赋,这位是小女寒薇凝,请问先生尊姓大名?”
“我姓高……”高岩这才意识到,现在这个叫寒赋的男人说话与一般正常人完全无异,与之前那种不男不女、不阴不阳的怪腔怪调截然不同。难道,刚才的声音是附在他身上的鬼魂发出的?
于是他又问道:“请问大叔是巫师吗?”
同时他心里又暗忖道,如果他真是巫师的话就太好了,正好可以替他算算,看看这半年来的异况究竟是怎么回事,还有这暮颜岛上究竟有什么东西正在和他过不去等等……
“我爸才不是巫师呢!”不等寒赋回答,寒薇凝就抢着说道,“巫师,那是什么小儿科的玩意儿!我爸可是正宗的魇师!”
“验尸?法医?”高岩听岔了,联想到了验尸官之类的职业。
“什么法医,是魇师,梦魇的魇,也就是专门跟专门跟恶鬼打交道的高级阴阳师!”见高岩根本就是概念不清,寒薇凝不无自豪地解释道。
“一般小巫师就算会请鬼,也只能请一些不上档次的小鬼,但我爸请的都是魇,那可是具有很强灵力的恶鬼,这可不是每一个人都有这个能力的。”看得出来,她很为这个所谓的“魇师”职业而深感自豪。
“也算你今天运气好,今天能够亲眼看到我爸请魇的场景!一般人,不,别说一般人,就是有多少大老板钱大花想让我爸帮他们请魇,都被我爸一口回绝了呢!”
这样也算运气好?回想起自己刚才种种可怕遭遇,高岩觉得这种好运不要也罢,更想不透怎么还有人会愿意花钱来买这种罪受?只能说,世界之大,无奇不有,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
但寒薇凝的下一句话就让他茅塞顿开:“那些有钱人做梦都想请我爸请魇来替他们算命,呃,当然了,最主要的还是算财运!”
寒赋接着说道:“但是,魇师的行规是只替死人算命,绝不替任何一个活人算命,不然就是违反了这一行的职业道德,将遭到同行人的鄙视!”
听到这里,高岩终于明白寒赋为何要拼命求他为他保密了。
但他还是有不明白的地方:“虽然我是个活人,但没有找你算命,我只是刚才在庙门口的时候,突然被一阵怪力给抓进来的。”
寒赋听了,苦笑了一下:“抓你进来的就是我,不,应该说是当时附身在我身上的魇!”
见高岩好像还是不太明白,他进一步解释道:“我们魇师的主要任务就是给鬼算命。一般人正常死亡后,都会马上投入轮回,只有某些心愿未了的才会徘徊于世,无法安息,所以这个世上才会有闹鬼一说。”
寒薇凝接着父亲的话头说道:“那些感觉到自己亲人亡魂未息的人就会请魇师出马,招徕这些不肯转世投胎的鬼魂,问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替他们解决未了心愿,好让他们早日安心投胎——这个高技术含量的活用这一行的行话来说,就是给鬼算命。”
“那为什么要请魇上身,你自己直接给他们算命不行吗?”高岩不解地问道。
寒赋摇了摇头:“那些可都是死不瞑目的鬼,不少还是满怀恶意的冤魂,一般人的力量哪能遏制的住,所以只能以毒攻毒,请来比这些冤魂更为强大的恶灵——魇,才能解决问题。”
高岩这下总算是明白了,这所谓的魇师就是利用恶鬼中的大魔头来解决他们中的那些小喽啰的干活。
“但魇师每次给鬼算命的名额都是有限的,一次绝不会超过十五个。一般有这个需求的人都会通过各种渠道跟我联系,替要算命的鬼魂预约好排队序号。”寒赋又说道。
“怎么听上去有点像到医院预约专家号似的?”高岩突然间有点想笑,但一遇到寒薇凝的眼神,还是赶紧将这股冲动给压制了下去,免得她误以为他是在嘲笑她父亲的行业,而招来一顿痛扁。
寒赋并没有发现高岩刚才话中的嘲讽之意,反而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其实都是一样的道理。我们魇师就是大大小小巫师、阴阳师中的‘专家主任医师’,专门解决各种疑难杂症,帮助众生远离恶鬼骚扰之苦,算得上是另一类的救死扶伤吧!呃,好像有点扯远了。”
“是啊,你还没说为什么刚才你会把我给弄进来!”高岩提醒他道。
寒赋深吸了口气,才接着解释道:“你可能不要知道,我是受活人之托来给鬼魂算命的,所以很多鬼魂来到这里并非自愿,这其中不想来的、想中途开溜的多的是,所以我才会靠魇之力将它们控制住,故而那个时候当你拼命挣扎不想进来的时候,我这么干了!
“可我是个大活人!”高岩气愤地叫道,“你误将我这种活人拖进了给鬼算命的地方,要是放在医院里的话,那就相当于给一个原本只是来看感冒的病人动了个心脏大手术,绝对属于一起严重的医疗事故!”
寒薇凝一听,气得粉脸一红,叫道:“不许你这样说我爸,小心我揍你!”
相较于高岩和女儿的焦躁,寒赋却显得很镇定,抬了抬胳膊,先后示意高岩和薇凝都稍安勿躁,听他把话说完。
好吧,高岩气鼓鼓地将双手交叉在胸口处,想听听这个误将活人当鬼抓的蹩脚魇师最后会给出什么样的解释来。
结果,寒赋用琥珀色的双眼意味深长地扫了他一眼后,说出了一个极度令人震惊的事实来:
“是这样,小高——不介意我这样叫你吧?其实,这一次请魇算命的名单上总共有十五个鬼,而你,就是排在最后一个名额上,所以我才会借魇之力,把你给拖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