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命啊——！”她下意识地呼喊出声。

就这样，一个趔趞，就势摔下，飘逸的青衣迎风飞散。不过奇怪的是，涉水心里并没有过多的惊慌，她隐约知道自己一定会安全落地。

果不其然，树下的吴玄忽然腾空跃起，在涉水距离地面还很远的时候，牢牢接住了她。

“三。”吴玄盯着她的脸，笑道。

“什么？”涉水一时没反应过来。

“第三次了，”吴玄调侃她，眼角带着邪邪的笑，“我，抱着，你。”

一片红云霎时飞上了涉水的脸颊。从小到大，她从受过这样坦率却又无礼的对待。

“滚开。”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她狠狠地推开他。

吴玄惊得往后微微一退：“喂，要推我也得等你下来再说啊。”嘴上虽在抱怨，却轻手轻脚地将涉水放下了地。

涉水别过头去，就是不看他。

小孩儿见营救失败，愈发哭得惊天动地。

“哎…”吴玄叹一口气，“这都是为了你，记得欠我一个人情。”说着，一个跃身，轻盈盈地跳上了树。

“呱呱——”乌鸦的惨叫从树上传来。

很快，耳畔只闻得一阵“飒飒”的衣襟响动，吴玄又跳了下来。涉水扭头去看，可怜的猫儿正窝在他的怀里，瑟瑟发抖。

“喏，”他温柔地将小猫抱给小孩儿，嘱咐道，“回去好好照顾它。”

小孩儿抹了一把鼻涕，不断点头：“谢谢！”又低头对着怀中猫儿道：“快谢谢哥哥，我们要回家了…”

猫儿似有灵性一般打了个喷嚏。

看着孩子抱着小猫，慢慢地消失在街角，涉水忍不住笑了。

“好了，”吴玄如释重负地叹道，“你的镯子没找着，倒是救了一只猫。”

“积德的事情，多行有益。”涉水忍不住教训他。

“这么说来，你们姐弟俩倒的确喜欢多管闲事。”吴玄笑道。

“哦？怎么说？”

“燕妖那件事，你们不是额外做了许多么？”

“非也，”涉水伸出右手食指对着他摇，“日行一善乃吾家祖训。我这么做是因为要践行家训，倒不是因为我善良。”

“这个理由听起来很苍白。”

“你是修道之人，应该很容易想明白。”涉水认真地看着他。

吴玄眼睛滴溜一转：“你…你该不会是…”

涉水抱了双臂，严肃道：“我可不想这辈子都只是个小小的淮水娘娘，我要通过各种途径增进修为，直到——”

“直到飞升天庭，位列天界之仙班？”吴玄接茬。

“没错，”涉水毫不掩饰自己的野心：

“昨天青媚儿对待我们的态度你也见到了。就因为我们是下届神仙，就要处处受人压制、被人掣肘，这种滋味实在难受。如果我位列天界仙班，别说是什么青鸾鸟了，甚至连玄武神君的邀请都可以借词推搪掉…”

“他邀请你？”吴玄有些不解，“如果我没记错的话，玄武神君可是掌管天下水域的水神，是你们水族神仙最大的上级呀？”

“是啊，”涉水叹气，“也不知那个老头是怎么想的，今年大寿，竟然点名让我前去。”

“诶？你此次前去北方，是去北海？”

“你也觉得很不可思议对不对？”涉水抱怨起了劲儿，“话说他不是身体不好么？怎么还有空管我们这些下届小仙的事情？我和浣溪才两百岁，他竟然都知道有我们的存在…”

“或许正是因为如此，所以才想见你一面呢？”吴玄推测。

“是么？”涉水深深怀疑，“那他老人家管得也太宽，东海龙王家都生了九个了，也不见他给送份大礼呀。”

吴玄苦笑：“你好像对他很有意见？”

“没有，”涉水连忙辩解，“我很崇拜他。”

“没看出来…”吴玄笑着摇头。

“是真的！”涉水抬高了嗓音，“在我儿时的印象中，他是很英明神武的。”

“你见过他？”

“额…”涉水语塞，“算见过…吧…”

吴玄嗤笑一声：“算？”

“我在家中的神龛里见过，”涉水道，“一条巨蟒缠着一只大龟，很威武的样子。”说着，还拿出手来比划。

吴玄礼貌性地敷衍：“嗯，真想见识见识淮水府的神龛，一定金碧辉煌、华丽无匹。”

涉水瞪他：“你不信就算了。我小时候还经常梦见他老人家呢。”

“你梦见什么了？”吴玄的声音忽然变得严肃起来。

“怎…怎么了…”涉水吓了一跳。

许是感到自己失态，吴玄尴尬一笑：“没…我只是…我会解梦，说来我听听吧。”

“也没什么…”涉水努力回忆，“像是在打斗…很残酷的战争…狂风卷云，天地亦为之变色…”

“打斗？和谁？”

“我怎么会知道…”涉水沉思，“好像是…火…”

“火？”吴玄微微皱眉。

“嗯…在梦里，远方的地平线处总是有一抹红火色的光，”涉水不是很确定，“我也只是猜测。”

“好诡异的梦。”

“更诡异的是，我童年的梦境里几乎全是这些不找边际的东西。”涉水耸耸肩。

吴玄笑了，逗她道：“那现在呢？”

“现在？”

涉水想起了最近萦绕着自己的那个奇怪的梦。

“没有了，”她道，“很久没做过梦了。”

“是么…”吴玄看起来竟有些失望。

涉水疑惑地望着他。她想，或许每个人都有不愿诉与他人听的秘密，自己如此，吴玄当然也不例外。只是，她如今对眼前此人兴趣太浓，莫说是浣溪的临行忠告，甚至连“防人之心不可无”的常识都顾不得了。

“哎…”涉水冷不防地叹口气，将话题又拉了回来，“忙活了这大半天，到头来我的镯子还是没有下落。”

吴玄道：“别灰心，总会找到的。”

“呱呱——”

树上那只被吴玄赶跑的乌鸦不知什么时候又飞了回来。

“呵呵，”涉水自嘲道，“乌鸦不是什么吉祥鸟吧…”

吴玄被逗笑了：“这小畜生也真会挑时候出现…诶，你说，它为什么要去啄那小猫呢？”

“它是在啄它的眼睛。”

“眼睛？”

“嗯，”涉水点头，“乌鸦天性喜欢亮闪闪的东西，有时候，甚至会把那些东西叼回自己的巢里…”

“原来是这样，你懂的还真多。”吴玄赞道。

“原来是这样！”涉水猛然一拍脑袋，“我怎么早没想到？！”

“怎么了？”吴玄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我知道是怎么回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