晶莹璀璨的水晶灯下,高大挺拔的叶宇腾和纤瘦娇弱的古紫梦一坐一立,各自调息微微的气喘吁吁,静谧的空气中隐含着一触即发的剑拔弩张。
身上好多地方都痛得很,胃也隐隐抽搐着,并不舒服。古紫梦从沙发上慢慢直起身体,端正坐好,轻轻揉捏疼痛的手腕,暗自深吸了几口气。
她又激怒他了,她知道。
尽管非常清楚,这种敌强我弱的情势下,最不能做的就是激怒他,刚才还是忍不住恣意讥讽他的卑鄙恶劣,发泄自己的愤怒,原来制定好的谈判策略早就被抛到九霄云外。
其实,有什么用呢?魔鬼是没有心的,更遑论羞耻心,他才不会反思自己的行为有多么卑劣,也根本不会在乎犹如蝼蚁般渺小的她如何愤怒。意气用事的结果,不过是螳臂当车,蚍蜉撼树,即使这一瞬不愿就此俯首认命,下一刻却注定粉身碎骨。更何况,尤嘉美和“尖峰财经”的生路就掐在魔鬼的手里,万一他投鼠忌器……意气用事果然自取其辱!
可魔鬼也未免太容易动怒了。他不过是动了动手指,一个拒绝他的女人便巴巴地跑回来,这样还不满意?难道还要她低三下四地乞求他的温存怜惜,对自己的少不更事、自不量力表现出痛心疾首,追悔莫及?
“阿嚏!阿嚏!”
单薄的衣衫抵不过越来越重的秋夜寒气,忍不住打了好几个喷嚏,连忙用手掩住口鼻,黑如点漆的眼睛里瞬间蒙上一层雾气,水润润地泛着光。
余光瞥见一直站在前面不远处的撒旦叶似乎身形一动,灼灼的目光直射过来,像是要把她洞穿。心中一凛,好容易才渐渐平复的心跳再一次有如擂鼓,双手不由自主地绞在一起,几乎每一根汗毛都进入战备状态,迅速打定主意——只要他再走近一步,就立刻从沙发上跳起来,直奔大门!
“叮咚……叮咚……”
救命的门铃声适时响起。撒旦叶顿住脚步,转身去开门,留下她像只冻僵后被大灰狼放过的小白兔一样在沙发上独自萧瑟。
“穿上!”
伴着冰冷低沉的喝令,凌空飞过来一件衣服,正好盖在她腿上。定睛一看,正是她穿来的那件猎装小外套,想来是服务生将她的衣服和背包都送了过来。确实冷得很,顾不得什么烈女气节,忙不迭地穿在身上,裹紧了衣襟。
“吃完。”
眼前的茶几上,一盅红润爽滑的枸杞银耳红豆粥被人轻轻推了过来,热气腾腾的,和那句淡漠冰冷的“吃完”,形成鲜明对比。
内心小小地挣扎了一下,到底还是禁不住美食和温暖的诱惑,伸出手去捧起了那精致的瓷盅,捏住小巧的瓷勺,上上下下,搅动出更多的热气,一口口吃了起来。氤氲之间,隐约看见撒旦叶在对面坐了下来,缓慢优雅地舒展双臂,呈一字形搭放在沙发背上。
这是一种透露着唯我独尊、掌控一切的姿势,她从fbi的肢体语言解析探秘里看到过。
真会装酷!微不可查地撇了撇嘴,低垂眼帘,专心致志地喝粥。豆香米糯,味道真不错,胃里也暖和舒服多了。
瓷器清脆磕碰的“叮咚”声中,叶宇腾将那小东西没心没肺的样子和眼中夹杂着惊惶的嘲讽尽收眼底,心里闪过一丝苦笑。
不久前还嘲笑过陆景苑。那么个惯于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人中龙凤,竟被古灵精怪的陈伽罗弄得神魂颠倒,她要他高兴他就咧嘴笑,她要他疯魔他就绝不理智。由着个女人左右自己的喜怒哀乐,简直就是鬼迷心窍!
现在才知道,情之一字,无原无由,无因无果。你不相信,不过是因为还没有遇到。
古紫梦吃完最后一勺红豆粥,心满意足地舔了舔嘴唇。瞥见撒旦叶突然倾身向前,吓了一跳,下意识地端着瓷盅“噌”地一声站了起来。严阵以待中,却见他一边伸手端茶,一边冷冷地抬头看她,着实尴尬了一瞬。幸好还有点急智,转身就奔着厨房而去。
水声哗然,头顶大片乌鸦飞过,顶着额角上的若干黑线认认真真地刷洗那精致的骨瓷碗盅。古紫梦,你好歹也算做了几个月财经记者,和世界五百强的总裁、ceo、cfo、cho都能平等交流,他又不是大灰狼不是灰太狼不是奥特曼的小怪兽,怕他作甚?草木皆兵的,至于么至于么?就你这点气场,待会儿怎么谈判,怎么救表姐,救“尖峰财经”?……后来想想,一定是当时过于认真地开展批评与自我批评了,才没听见身后稳稳逼近的脚步声。
冷不防间,腰上一紧,背后一热,有人从后面揽住了她。男人坚实的胸膛紧贴着她的,温热的呼吸近在耳畔。
“啪!……”
下意识地屏住呼吸,全身的肌肉不由自主地紧绷,手里的瓷盅应声滑落到水池中,发出异常清脆的声音,回荡在空阔的空间里,格外清晰,惊得她缩了缩脖子。
感受到她的僵硬紧张,稍稍用力扳过她的身子,双手掐着柔软的腰肢,深深望向那惊惶不定的眼,唇角微翘。怕什么呢,小东西?
干净凛冽的气息顷刻笼罩过来,不待反应便觉唇上一热。惶急中向后拼命仰头,却很快就被扶住后脑,撬开唇齿,城关尽失。
不似东京时候的霸道枉为,他这次吻得异常温柔轻缓,仿佛她是最稀世的珍宝,小心翼翼地捧奉着精心呵护,依着极大的耐心诱导她发挥潜能,发出越来越耀眼的光芒。有那么一刻,纵使心中警铃大作,明明知道这表面的温柔只是恶魔惯用的伎俩,还是被那从未感受过的怜惜珍重感染,双手放弃了挣扎,渐渐环上他的颈,不由自主地回应他的吻,连呼吸都忘了。
感受到她的回应,一阵难以言喻的狂喜席卷而来,轻笑一声,将她柔软下来的身子揽得更紧,紧紧贴合着自己,容不得一丝空隙,像是要揉到身体里才好。我该拿你怎么办,你这个骄傲磨人的小东西?
那恶魔胸腔里发出的一声轻笑,让她瞬间回复清明,自意乱情迷中突然睁开眼睛。俊挺的脸近在咫尺,双目微阖,眉宇不似惯常的冰冷倨傲,倒似真的多了些柔情蜜意,专注深情。
假的,假的,都是假的!他是地狱来的撒旦,周身披着黑色的羽翼,他没有心没有情,他只会掠夺,只会强迫,一次次逼迫得她体无完肤,痛苦绝望,无处藏身……
仿佛察觉到她的再度僵硬和抗拒,强自平复越发奔涌的欲望,缓缓睁开了眼。迎接他的,是一张隐忍委屈、惊惶、恐惧、不甘和孤勇的俏脸,雾蒙蒙的大眼睛满是挣扎。
没来由地,胸中瞬间鼓胀起蓬勃的怒气,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目若寒冰,冷然开口:
“装成这样,给谁看呢?”
叶宇腾隐忍着蓬勃的怒气,言语冰冷,眼神犀利,一瞬不瞬地紧盯着怀里神色挣扎的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