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说到叶欢暗自猜测堂中大口喝酒的高顺是不是个假冒货。贾羽见此上前低声道:“主公有何忧虑之事?”叶欢看了一眼贾羽,想到当初寻人是史阿安排的,想想还是稍后问史阿,遂道:“无事,只是觉得他们喝酒,咱插不上份。”贾羽知道叶欢心中有疑惑,可叶欢不说,他便不能再问遂道:“那只能属下陪主公痛饮几杯了。”
酒宴过后,众将各自散去。叶欢命周仓安排高顺、张辽的住处。遂把贾羽、史阿叫到书房中,问及当年寻访高顺一事。史阿道:“属下有负主公厚望,当年派去之人遍访并州境内郡县,直到去年底才返回洛阳,并没有探访到高顺其人。这二人为何到府衙某也不知。”听闻史阿如此说来,叶欢、贾羽啧啧称奇。正思量间,周仓来报,高顺、张辽二人求见。叶欢、贾羽对视一眼,彼此交换了意见,叶欢遂道:“请他们进来。”不一会周仓带着高顺、张辽进入到书房。
二人一见叶欢仰头便拜道:“逃兵高顺、草民张辽拜见中郎将大人。”叶欢一听逃兵二字大为奇怪,遂连忙扶起二人道:“二位壮士有话请起来说,若有什么困难之处亦尽管道来,某定不会袖手旁观。”叶欢的话暖透二人心里。张辽起身对着高顺道:“高大哥,某所言不错吧!名传天下的麒麟才子定是位仁义过人,胸怀宽阔的明主,吾二人来投铁定不会错。好过汝做一小兵,终年守候边城的城门要强得多。”房中众人闻言皆是大奇。叶欢遂问其故,张辽这才娓娓道来。
原来高顺与张辽比邻而居。二人虽年龄相差六七岁,但因为都有一身好本事,又胸怀大志,二人遂特别交好。四年前,十八岁的高顺已经参军边军,边军不比郡国兵,采取的是招募制。在对抗外族的局部战役中,高顺屡立大功,但其功劳都被上司冒领。这还不是最气人的,最让二人气氛的是高顺的上司见高顺能力出众,怕日后威胁到他的位置,遂打发高顺做一守城门士卒,再不让他参与战斗。
张辽知道后,深为自己这位武艺高强的大哥鸣不平。洽值史阿派人到雁门郡探访高顺,张辽闻知后就与其接触,当张辽听到‘陷阵之志,有我无敌。陷阵之士,有死无生’十六字时大惊失色,这不是高大哥与自己谈兵论武时常说的话吗?遂又一番打探才知道是名传大汉的麒麟才子,叶车郎中将在探寻自己的高大哥。
张辽不知叶欢的用意,但却对叶欢的一举一动开始留意起来。后来叶欢又升任洛南卫城令,张辽就开始劝高顺离开雁门,前往洛南投效叶欢,但高顺是个忠义之人,既以参军,又何言轻易离开。况且千里之遥去投靠一个素不相识的人,高顺心中没底,遂此事就耽搁下来。
直到今年初,鲜卑人又到雁门抢掠,打破城门,入城大肆掠抢一番离去。其时并非高顺等人当值,而是雁门郡郡守的一个隔了十七八房的远亲当值。城破后正值家中休假的高顺等人及时赶来,拼力打退来犯之敌。
可没想到城池被破,百姓被掠劫,雁门郡郡守势必要找一个替罪羔羊,自己的远房亲戚自然不行,遂把目光投向了满身血污的高顺。高顺平时就不苟言笑,更不用说阿谀奉承讨好上司了,自然就成了背黑锅的理想对象。那郡守倒也并非全无良心,选中高顺背黑锅后只是处以杖责八十之刑,并未赶尽杀绝,高顺这才侥幸躲过一劫,捡回一条命。
张辽听闻后,要召集乡勇去打破郡守府为高顺报仇,却被高顺以不要连累其余兄弟性命所阻。二人抱头痛哭一番,张辽再次提起赶往洛南投效叶欢,这次高顺答应了。其实高顺知道就算自己不去洛南,张辽也迟早会去,自己这兄弟打小就熟读兵书,有大志,岂是雁门一边陲小地能够留住的。加上这次高顺确实对自己的上司死心了,二人说走就走,待高顺伤势稍微好转,便启程赶往洛南。途中又听说叶欢已经官至中郎将,二人对前途也充满了信心。可高顺的军籍至今还在雁门,严格来说就是一逃兵。
叶欢听完张辽的讲述,知道眼前的高顺十有八九不是冒牌货。至于喝酒一说,不是历史记载有误,那就是别有隐情。千年流传的东西,细节问题不足以作为凭据。况且这高顺还给自己来了个买一送一,张辽现虽年少,不足以大用,但其培养价值甚至超过张飞等人,绝对是可以独当一面的文武全才。遂道:“二位放心,既然来到洛南城那就是洛南城的人,任谁都不能把汝等抓去,就算陛下来都不行。”叶欢话语中护犊子之意甚明,张辽、高顺心下感动,暗自庆幸得遇明主。
高顺进屋后一直未说话闻言道:“顺敢问叶将军,陷阵之志,有我无敌。陷阵之士,有死无生。将军是如何得知某的存在?将军是否真有心建立这样一支队伍,其花费会很巨大。”叶欢被高顺的话问得一愣,前面的、后面的都好回答,唯独那句‘将军是如何得知某的存在’不知如何应对遂把眼神投向贾羽。贾羽会意,眨眨眼笑道:“主公常言梦中有一仙风道骨的长者告知他并州有一陷阵大才,某还不信,今日一见,高壮士、张壮士皆是气度不凡的豪杰之士,某不由得不信主公梦中有神人指点呀!”古人对鬼神之说还是十分相信的,高顺、张辽心中就算有疑虑也只好放在心里了。
叶欢对贾羽反应之快大为佩服遂道:“现天下苍生处于水深火热中,百姓食不果腹、衣不蔽体、灾民成伍、流民成群,太平道鼓惑无知百姓,这天下迟早必乱,建立一支无敌的陷阵之师,以抗乱匪是洛南城当务之急。所以不管花多大的代价,某也铁定要建,高大哥若有意在此事上,有何需求尽管提出,某定当全允之,不会有半点敷衍,高大哥就是陷阵营主帅,终身不变。”高顺、张辽闻言对望了一眼,二人心意相通,齐齐跪地叩头道:“属下高顺、张辽拜见主公,愿为主公效犬马之劳,肝脑涂地,死而后已。”
叶欢大喜,连忙搀扶起二人。众人遂又对建立陷阵营的细节进行商讨。高顺对人员、兵器、盔甲等等都做出特别的要求,叶欢一一应允。唯人员方面,高顺要求敢死之士,现在天下还未大乱,何来那么多敢死之士。最后贾羽提议,以洛南城出面,到司隶境内各府衙赎买在牢死刑犯,反正数目不多,千余人即可。因高顺规划的陷阵营为八百,驻地问题叶欢早就想好了,就驻到伏牛山上去,既可以遮人耳目,又可以提高士卒训练环境的险恶性,还可以练山地作战经验。众人商议妥当这才散去。叶欢授命高顺、贾羽、张辽三人全力组建陷阵营。
光和六年九月。糜竺终于带着整个糜氏来到洛南城。叶欢当即召洛南政务大会,任命糜竺为洛南商司司主,总管一切对外商务。糜竺也开启了他货殖天下的道路。很多年后,他站在罗马帝国的角斗场主观席,深深为今日的抉择庆幸。任命糜竺为商司司主后,叶欢又把黄金酒的股份予洛南文武每人两份。借口是提高官吏的收入。其实叶欢心中还有个小九九。
洛南城内生机勃勃,一片欣欣向荣。可洛阳以外的大汉朝疆土上饿殍遍地,百姓走投无路,易子相食。叶欢看着潜伏在各个州郡的蝮蛇成员送来的消息微微叹了口气,心想:这一天终于要来临了。贾羽见叶欢一脸忧虑遂道:“主公可是为太平道势大而忧心。”叶欢闻言摇摇头道:“某只是在想,张角等人若真举事,大汉天下定将变成尸山血海,百姓何其无辜。”贾羽虽然才智高绝,但以前的他由于身份地位的因素,对洛阳以外的世界并不怎么了解,这两年跟着叶欢受到叶欢的熏陶,再加上鹰眼、蝮蛇日趋成熟,贾羽对天下大势的把握就更为精确遂道:“那张角三兄弟的确有些本事,竟能驱动信众数十万之巨。昨日徐州方面传来信息,闻太平道中现正在设立什么以方为单位的组织。每方万余人,设一渠帅。如此作为,张角三兄弟起事已是板上钉钉的事。”
叶欢扬了扬手中的密信道:“文和看过这些密信,汝觉得张角等人接下来会怎么做?”贾羽邹邹眉头道:“主公,从种种信息来看,张角等人起事的条件还未成熟,主公为何不面君,向陛下陈述张角等人种种?如现在出兵剿灭,势必易如反掌,大汉朝的百姓亦可少受些兵灾。”叶欢深深的看了贾羽一眼道:“文和只说对了一点,那就是剿灭张角等人易如反掌,但大汉朝的百姓受苦可一点不会减少。外族、宦官相继专权,朝政腐败,对外连连征战,打个西羌一打就是十数年。徭役兵役之重百姓早已不堪承受,豪强世族一再兼并土地,百姓无家可归,流离失所。四百年的大汉王朝亦从根子腐坏了,破而后立是历史大势,谁也不能阻挡!”‘破而后立’犹晴天霹雳震得贾羽双耳轰鸣,他总算明白之前叶欢费尽苦心,大肆布置的终极目标。心中又是畏惧又是兴奋道:“贾羽誓死跟随主公。”叶欢心想:历史上说贾文和最惜命,誓死二字的可信度可不高,但贾羽有个长处,就是食君之禄,忠君之事。他可择主而侍,但从不会背叛主上,想来如果自己一直强大,贾羽绝不会傻到去投别人。心念至此连忙扶起贾羽道:“文和之忠心,汝尽知,所以万事皆不瞒文和。某不上书陈奏张角等人的作为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陛下不见得会相信某的奏书,此事只能让一个陛下认为最为亲近的人,可以左右他意识的人去上奏。”
贾羽闻言道:“主公所言极是,此事事关重大,某欠考虑。但依某看,太平道虽然在其它州郡闹得声势浩大,但其最终目标是洛阳,如某是张角,定会备一支强兵在适当的时候奇袭洛阳,一举拿下王都,然后再逐步蚕食扫平天下。”叶欢闻言暗想:智者果然所想皆一样,历史上的张角也是这样打算的,可却被卢植的死命阻挡以及黄埔嵩长社一场大火彻底给粉碎了遂道:“战场之上,瞬息万变,战机稍纵即逝,好的战略还要有好的战术执行者。某不看好张角等人这次举事,某洛南城的方略便是剿灭太平道,然后高筑墙,广积粮,静待时机。”
贾羽也觉得太平道举事成功的可能性很小遂道:“主公,如果洛阳是太平道的终极目标,那么接下来肯定会有一系列针对洛阳的计划,某洛南可要小心,免遭鱼池之殃。”叶欢闻言暗想史上记载都是粗略的大事件,这细节上的东西自己可没有先见之明,得小心应付遂道:“文和以为张角会如何针对洛阳?”贾羽胸有成竹道:“其一,收买洛阳的某些权贵以作内应。其二,派嫡系潜入洛阳以应起事。其三,驱使流民搅乱司隶境内的秩序,好乱中取栗。”
贾羽一番话让叶欢佩服不已,顶尖谋士就是顶尖谋士,瞬间就能搞清楚事情的脉络。历史上的张角不正是这样做的吗?收买宦官封胥、徐奉。派遣马元义、唐周潜入洛阳,光和六年冬洛阳城外流民逾百万遂道:“前面二策某不担心,驱使流民一计却很容易将洛南拉入这趟浑水中,不可不防!”
贾羽想了想道:“其实也不尽然。只是目前吾等不知其举事的具体时间,否则可以提前布置。”叶欢见贾羽说得轻松遂道:“文和倒是乐观,张角等人起事的日子某知道,可担心到时候流民太多,多得超过百万,撑爆洛南城也装不下。”贾羽闻流民会有百万之众,倒吸一口冷气。叶欢可不想自己的属下胆怯遂道:“当然车到山前必有路,桥到船头自然直,这一切只是个未知数,某只是作最坏的打算。张角等人会在明年二月举事,吾等还有四个月准备,不必忧心。”
贾羽闻言道:“主公如何知道张角会在明年二月举事?以某观之,那时可不是举兵的好时机。其一,天气未解冻,不宜举兵。其二军粮匮乏,给养困难。其三,二月举事受天时地利的影响人心相背,军心不振。恐不利于后战。如果某谋划会在四月起兵,最快也要三月开春,这样一来天时地利皆有。途中还可以就地给养。并且每年三、四月都是百姓最难熬的两月,青黄不接,九成人会断粮,从者将会如云集。”
叶欢闻言想:张角倒是想三月举事,可时不待他遂神秘一笑道:“他想三月举事,某可不同意。某就要他二月举事,便于年内剿灭他。对了,上次某让汝密切关注司隶境内太平道的活动,结果如何?”叶欢说大话可不会脸红了。
贾羽闻言道:“司隶境内太平道组织严密,很难渗透,鹰眼千辛万苦才打入进去,暂时还无法接触到高层。只是知道司隶境内太平道的渠帅名叫马元义,但没见过其人,无法跟踪监视。唐周此人更是闻所未闻。”叶欢闻言暗想:看来自己被历史上寥寥几句话形容黄巾贼误导了,打心里认为太平道无能。事实是能够干出起义造反并席卷天下的组织不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