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大岁见一向被自己引以为傲的囚龙棒竟然被这人称为烧火棍,加上这人口口声声暗讽自己跟他孙儿一般,心里哪里还能忍受得住,站起来破口大骂道:“哪里来的疯子在这里消遣你爷爷?你想拿这囚龙棒,尽管来拿便是,只要能从爷手上夺了过去,算你的本事。”
黄五爷道得一声:“好!”忽见得灰影一闪,原本好好站在那里的人变为虚影,贺大岁顿感劲风扑面,大惊之下不敢怠慢,拎起囚龙棒舞起一片棍花,不求伤人,但求自保,想把黄五爷挡在棍花之外。又听得黄五爷“嘿嘿”冷笑两声,不知怎地,贺大岁感觉手腕一痛,紧跟着手中一轻,那根沉甸甸地囚龙棒便从手里失了踪影。定睛一看,那黄五爷已回到原地,右手二指正捏着囚龙棒,一边打量一边道:“不错,不错。果然便是我家的烧火棍,这下我回去总算可以向那疯婆子有个交代啦。”那囚龙棒一看便知是生铁打造,加上头部粗大,长钉交错,怎么也有七、八十斤,被他二指捏住,显得轻轻巧巧,当真跟取个玩物一般。
和贺大岁一起的几人见他一招之内便把贺大岁的成名兵器夺了过去,身手之快,下手之准,当真匪夷所思。纷纷脸上变色,站了起来。其中一位五十多岁的白面老者似乎是这帮人中的首领,沉声说道:“这位朋友好俊的身手。不知找上我们,是为了何事?在下和这几个兄弟初来贵地,有甚么想不周全的地方还请海涵一下。”言下颇有服软的意思。
黄五爷“咦”了一声,又道:“我哪里是来找你们的?只不过是我自己家里丢了几样东西,内人持家节俭,让我一定要找将回去。现在,总算让我找回一件,有个交待。”
贺大岁刚才被他一招抢了兵器,愣了半晌才回过神来,大声吼道:“祝大哥,跟这疯子还有甚么好说的?明明是找麻烦上门来啦……”被称为祝大哥的抬手拦住他,转脸向黄五爷笑道:“在下祝万言,我这位兄弟性子鲁莽,倒让黄五爷笑话了。不知老哥家中少了哪些物件?或许兄弟们可以帮着寻找一番。”
黄五爷有些意外,向着他打量一番,轻声道:“好。好。你……不错,比你这位兄弟有趣多啦。”又摇摇头道:“不好。不好。我家丢的东西远在天边,却又近在眼前,只怕你们是不肯帮我寻找的。”
祝万言被他一番话说得莫名其妙,强压下心中怒气,勉强笑道:“老哥但说无妨。”黄五爷桀桀笑道:“其实丢了的也不是甚么值钱之物,我孙儿平时练字的两管毛笔不见了,下人们杀鸡剖鱼的小刀也找不着了,账房先生又说他的算盘不见好几天啦,还有,就是门口赶马车的车夫,说他的马鞭不知道放到了哪里,唉,这些东西说起来乱七八糟,找起来更是让我头痛。”一边说着,一边眼睛向着几人瞄个不停。
祝万言,贺大岁等几人听了无不惊怒交加,黄五爷所说之物,正是他们几人所使兵器。祝万言使的是一对判官笔,另外几个汉子一个使雁羚刀,一个使软鞭,另一个用的却是铁算盘。只是到了黄五爷嘴里,判官笔成了他孙儿写字的毛笔,雁羚刀成了杀鸡剖鱼的小刀,软鞭成了马鞭,又让他们岂能不怒?
祝万言稳住心神,问道:“原来黄老哥是有备而来,只是不知我们初来此地,在哪里得罪了你?别是什么误会,伤了和气。若真有得罪之处,但请老哥明言,我们一定到府上赔罪。”他看这黄五爷说话疯癫,武功实是深不可测,就凭刚才一招夺下贺大岁的兵器,自己几个人联手也万万不是对手,故说话语气甚是恭敬。
黄五爷瞪他一眼,抹抹胡子,道:“你这人倒也好笑。我来找回我家的东西,怎么到你嘴里便成了寻你们的不是了?”顿了一顿,又接着道:“这白塔镇上,一向由蛇神庇佑,我又怎敢惹事生非?凡是给了香火钱的,我哪里敢动个半分?就算我丢的东西被你们捡到,也只能以礼相求,嘿嘿……”
直到此时,祝万言等人方知这人原来便是白塔中人前来寻衅。刚才那黑痣汉子前来索银子,还道他们不过是装神弄鬼恐吓愚民之徒,没想到却是有着如此身手的人在背后支撑,心中暗暗后悔刚才太过大意,惹下这等祸事。祝万言脸色尴尬,赔笑道:“刚才确实是我这兄弟鲁莽了,冲撞了蛇神门人,兄弟在这里赔罪了。”说罢深深一揖,又从怀里掏出黄澄澄的一大锭金子,双手托到黄五爷面前,道:“我们奉上这二十两黄金,算是补上蛇神的香火钱,呵呵,还盼蛇神莫要责怪才是。”贺大岁双眼圆瞪,被其他二人拦着,空有一腔怒气却不敢宣泄出来。
雀儿见这祝万言一再退让,以至有些低三下四,心道这人也难免太脓包了些。也不知怎么便能作了这几个人的头领。
哪料黄五爷对奉上黄金看也不看,双袖一甩拢在背后,抬脸向天,横声道:“你这人倒也识趣,只是难免幼稚,也少了江湖志气。说出去的话难道还能收回不成?如若收了你这金子,以后凡是需交香火银子的人,难免会心存侥幸,推三阻四,等我到场了才装模作样地取出来。我黄五是何等忙人,难道每次索个香火钱都要到场?真是笑话!”
祝万言人僵在当场,小心问道:“那以黄五爷的意思,又当如何?”心里暗自咬牙,只要过得这关,哪怕把身上所有盘缠取出献上,也在所不惜。
黄五冷笑一声,道:“记得七年前,有个后生不知好歹,不但骂了刚才那毛七,还击他一掌,将他打得卧床三个月,结果被我还了三掌,嘿嘿,到得最后五脏是没一处完整的啦,那小子似乎还有些名头,好像是叫天雷掌甚么的;三年前,又有一对夫妻,似乎是叫甚么紫白双侠罢?一个紫衣一个白衣,听着是厉害,人也长得俊,嘿嘿,可惜呀可惜,眼光不好使,对毛七出言不逊,结果过得一晚,便成了紫白双鬼啦。”
祝万言听得冷汗涔涔而下,紫白双侠和天雷掌的名头他是听过的,武功比起自己来是只强不弱,没想到也是犯了和自己一样的错误,便丧身在此。心里抱着最后一丝侥幸,颤声问道:“那……那我们是没改过的机会了?”
黄五道:“改过的机会么,是有的,不过得等到下辈子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