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红莲武功比他们高出许多,见识自是不同。他见雀儿每一棒刺出,虽不是甚么要害,却感觉无论哭不得如何动作,都难逃被刺中的命运,除了后退别无他法。而一旦刺中,短棒所点方位,让人说不出的别扭难受,隐约觉得是自身发力的要点所在,而若非雀儿短棒刺出,其他人,包括被刺人自己,难以察觉有这个位置存在。就如一个人破解难题,总是不得其法,只要有人提点要害便能醍醐灌顶,恍然大悟。小红莲心中琢磨不定,感觉如果自己能参透这一点,对自己的武功进境将有莫大帮助。
雀儿见哭不得坐下,微微笑道:“得罪了。我们并无恶意,只是想让你多坐一会儿,看我这安安妹子能否有办法帮得大家。”哭不得哼得一声,板着面孔,不再说话。郭秀才走上前来,摸着脑袋道:“这个,奇哉怪也,娃娃,你这短棒有甚么古怪不成?”雀儿递过短棒,道:“这不过普通木棒而已,我……是觉得用着顺手,所以一直随身携带,能有甚么古怪?不信,你拿去看看便是。”郭秀才没想到他如此大方,把所使武器随便给人察看,呆得一呆,也不客气,接过短棒,感觉入手轻飘,毫无金属质感。又前后上下打量一番,实在看不出甚么异处,分明是再普通不过的一根木质短棒,只得再还于雀儿。
锦云公子急急向安安问道:“丫头,你说的是甚么办法?”他本来心中不指望安安能有办法,但先是见她和小红莲一路,现在同行少年身手又是如此高深莫测,自是对她信心倍增。安安睨他一眼,道:“我不过是一贫弱丫头,又不是那甚么五大剑宗的宗主,就会胡说而已,又哪里会有什么办法?”她见锦云公子刚才对自己无礼,竟是将刚才他对自己所说一字不差地说了出来。锦云公子脸上一红,知道自己刚才得罪了她,深深一揖,道:“刚才我有眼无珠,得罪了你,是我的不是,现在向你赔罪啦。我……实在是因为家师身有重伤,再不得治,便再也无力回天了,所以说话做事急了些,还请妹子莫要责怪的好。”说罢又是连连作揖。安安皱眉道:“谁是你的妹子了?这里我只有雀儿哥和红莲弟弟,又哪里来的甚么其他亲戚?”郭秀才等人本来也想上来一并求情,见她并不相饶,只得讪讪站在一旁。
雀儿见锦云公子爱师心切,心中不免又想到自己的师傅师妹,心里感动,对着安安笑道:“安安妹子,他们都是有人亟需求医,所以才会对你出言不敬,所谓关心则乱,你莫生气啦。有甚么办法,快说出来罢。”安安这才展颜一笑,指着哭不得道:“所谓解铃还须系铃人,办法自然是出在这哭不得身上。”众人听了皆是一愣,郭秀才道:“还请姑娘明示。”安安摇了摇头,问他道:“你是赌他笑罢?”郭秀才点头道:“正是。”安安又问毒农道:“你呢?是赌哭不得即不哭,也不笑罢?”毒农答道:“正是。不过何止是不哭不笑,也不能怒不能悲,总之是不能有任何表情。”安安臻首轻点,又望向锦云公子。锦云公子不待她相问,抢着道:“我赌哭不得哭。”另外有人纷纷道:“我赌他怒。”“我赌哭不得忧……”
安安好不容易等他们安静下来,又道:“你们是何处下的赌注?分出输赢后又到哪里去兑现?”毒农答道:“哭不得有一哥哥,叫作笑不得。所有参赌之人,皆是将自己的赌注放在那里。等得甚么时候,哭不得哭了或笑了,大家分了输赢,自然也是到他那去兑现。这么多人作证,再加上哭不得自己也从来不会说谎,倒不会有人从中作梗。”锦云公子道:“正是正是。姑娘,你总不会让这哭不得同时既哭又笑,既怒又忧罢?天下又哪里有这样的人?”安安白他一眼,道:“你倒是试试?”郭秀才向着雀儿道:“这位小哥,你让你这妹子快些将办法说出来罢,免得大家心焦难安。”他看出二人关系非同寻常,安安又唯雀儿马首是瞻,故不求安安,先求雀儿。
安安瞪他一眼,道:“你倒是聪明。”将雀儿拉至自己身后,才又道:“既然你们说这哭不得已经忘了甚么是喜,甚么是悲,更不知该如何怒,如何忧,那他又怎么会知道自己在任何时候是甚么表情?就如一个三岁小儿和你赌大小,但他却不知什么是大,什么是小,又如何跟你赌得输赢?到头来,是输是赢,不还是你们自己说了算么?”所有人听了都是愣住不语。皆觉得安安此番话有着一丝道理,却又全然不妥。郭秀才道:“哭不得不知道,难道我们这么多人,会看不出他是哭是笑么?”安安摇摇头道:“所以我说你们个个都是蠢到家啦。你们是和哭不得赌,还是互相之间作赌?如果相互作赌,那神仙也没办法让你们人人都赢。但若是每个人和哭不得赌,自然是个个都能赢他。”
郭秀才半信半疑,率先走至哭不得身前,道:“哭不得,我赢啦。”哭不得依然神色呆板,木然道:“你赢了?”郭秀才又道:“正是,你刚才明明是笑了。”哭不得神色依旧,道:“我笑了?”语气刻板,听不出是问是答,接着又道:“嗯,我笑了,你赢了。”郭秀才大喜,道:“那快去告诉你哥哥,就说,我郭秀才赢了赌注,让他快快带我去紫霞谷医我师妹。”哭不得也道:“好。我这便回去。”
锦云公子见郭秀才得了便宜,急急冲上前来,大声叫道:“哭不得,我也胜啦?你刚才明明是哭了。”哭不得滞得一滞,神色却是不变,仍是道:“你也胜了?我刚才哭了?”锦云公子笑道:“正是正是,你刚才哭得不能再伤心啦,你快去向你哥哥说,是我锦云公子胜了赌注。”不待哭不得作答,其他人哪甘落后,纷纷叫道:“哭不得,刚才你怒啦,是我赢了。”“哭不得,你刚才忧心忡忡,是我赢了……”哭不得心中不傻,却着实不知自己刚才是何种表情,也不知现在自己该是如何表情,只是道:“赢了,赢了。我回去跟哥哥说去。”说罢头也不回,起身向门外走去。其他人“轰”地一声,一古脑儿跟在他的后面,争相前去报了胜果,生怕被别人争先,没了自己的好处。
雀儿见状苦笑一声,道:“安安妹子,这……这算是甚么办法?”小红莲却道:“安安姐真是聪明,如此一闹,未必不算得一个好办法。”毒农在一旁,既想跟着众人一起去,又怕这办法行不通,没了雀儿相助,斗不过哭不得,只是道:“几位若是无事,不如和我一起前去瞧瞧热闹?”安安抿嘴笑道:“最好如此。雀儿哥,红莲弟弟,纵然这方法无用,我们也不妨去见识一下哭不得的哥哥是何等人物,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