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姓汉子见了,不敢怠慢。急急从背后抽出厚背钢刀,迎着剑锋重重还击。他知道光是以剑法刀法相论,自己远远不是程尽欢之敌,只求以钢刀的力度来克制对方剑锋的轻灵。只要兵刃相互嗑到了,他有信心以自己的力量把对方的长剑击飞,甚至伤人。
程尽欢岂能不知他的打算?眼见着厚背钢刀夹着劲风直直砍向自己的剑锋,不待招式变老,手臂一转一滑,原来攻向对方心口的长剑偏了方向,改刺为抹,划向褚姓汉子的右臂根处。如果抹得实了,褚姓汉子的手臂立马就能被断了下来。
褚姓汉子没料到程尽欢变招如此之快,钢刀沉重,不及收劲,眼见着剑锋就要划上自己的臂弯处,百忙之中松手,任由钢刀撒手而去,同时右腿向程尽欢胸口踢去,这一踢运足了劲,不求伤人,只求程尽欢能撤剑自保,解了自己的断臂之险。
程尽欢眼看就能将敌人的手臂断于剑下,却见对方仓促之中撤刀踢腿,隐隐有拼着两败俱伤的心思,心中也不免暗暗佩服褚姓汉子变招奇速。见那腿含风声,一旦踢实了,只怕不但胁骨要断几根,内脏也得受了重伤。虽然能断他一臂,自己却要受如此重伤,实在是划不来。只得尽最大力度地扭转身子,堪堪避过那一腿。却也由于身子的变化,手上剑尖的角度受了影响,没能在对方的臂上划实,仅仅是在他衣袖上划开一条长长的口子。
二人一碰即分,只是程尽欢神色不变,而褚姓汉子却丢了钢刀,衣袖也被划开,很是狼狈。这一下说来繁琐,但一切都在电光火石之间完成。
程尽欢有心乘胜追击,褚姓汉子却很是狡猾,连连后退,旁边早有同伙拿出钢刀,封住了程尽欢的追路。
“好小子!果然有两下子!”褚姓汉子刚刚从断臂之险中逃脱,连连怪叫。
而镖局的几个人,见程尽欢动了手,也纷纷抽出长剑,各自找着对手,加入战团。刚才还酒肉飘香的酒家,一时间变作了刀剑相交的战场,“乒乒乓乓”响作一团。
不知道谁的钢刀,砍翻了摆着盘子的桌子,又不知道是哪个的长剑,连一边的长凳都削为几截。本就不多的残羹,被乱七八糟的踩入泥中,和作一团。
本来以为能够借着镖师的遗留能够打打牙祭的雀儿,眼看着一块肥肥的羊肉被一脚跺入泥里,又一个鱼头被踩得稀烂,心痛之极。却怕刀剑无眼,不敢上去抢出个一星半点。
窦家爷孙二人苦着个脸,猫在屋内,偷偷地通过大门看着屋前争斗。不管谁胜谁负,他们的身家肯定是保不住了,只希望自己二人能够得保平安,叶儿甚至向着雀儿藏身的地方眨了眨眼,似有所指。
而刚才被盗匪调戏的一老一少,吓得蜷缩在门边一角,连逃都没了力气。
突然,就听得“啊”地一声惨呼,一名镖师捂着前胸,萎顿着倒下。又有“咯”地一声闷吭,一名盗匪捂着被削断的手臂,痛得在地上打滚,却又被一脚踢出老远,翻滚几下便不动了。
雀儿第一次见到如此惨烈场景,吓得脑子发麻,早已把羊肉牛肉抛在脑后,只想早些离开这个是非之地。无奈双腿筛糠般抖个不停,哪里还能迈得动步子?
场子里惨叫声不断,打斗的“乒乓”声和呼喝声却越来越是稀疏。一盏茶的功夫过后,只剩下程尽欢和褚姓汉子仍在缠斗。程尽欢的左臂下垂,白袖上面血迹斑驳,显然也是受了不轻的伤,而褚姓汉子一瘸一拐,步伐紊乱,早已只有招架之功,没了还手之力。
另外的顾姓镖师和胡大彪,正追着一位黄脸的盗匪,欲将其诛杀。只是二人一个腿上受伤,一个脸上流血,而那位黄脸盗匪虽然受伤也不轻,胜在身子灵巧,在残桌断椅间拼命周旋,一时竟然捉他不到。
“你们住手!”蓦然就见那个开始时被程尽欢用筷子戳穿手腕的猥琐盗匪,左手拿了把钢刀,架在白衣少女的颈上,狠声向剩下的几个人喊道。
程尽欢见了愣住,急急收回刺向褚姓汉子的剑,呆在当场。顾镖师和胡大彪也都停了追逐,不知道如何是好。
虽然他们与这白衣少女萍水相逢,并不认识。但刚才这猥琐汉子对她调戏,是程尽欢出手相救,才导致后来的争论相杀。虽然后来是因为盗匪说劫了程义海并把他打落山崖,才拼的命,但现在眼见着盗匪对白衣少女以刀架颈来威胁,实在是不忍心不管不顾。
褚姓汉子没了程尽欢的追杀,在那以手撑膝,大口喘着粗气,奸笑道:“嘿嘿,好小子,这剑法不比你爹爹差。可惜太过怜香惜玉,最终还是落到我的手里。”
他见程尽欢依然手握长剑作着戒备,却不敢过去缴他长剑,只是命令:“你们快放下手上的剑,不然那小妮子就要血溅当场!”
程尽欢一时没了主意,只是手擎长剑对峙当场:“你敢!无耻蟊贼,竟然拿一个姑娘来作威胁,也不怕天下人笑话!有种我们凭真本事决出胜负!”
褚姓汉子打个哈哈,仰天长笑:“哈哈,好笑,当真好笑!你明明知道我们是盗匪,还分什么有耻无耻?你倒是瞧好了,看我们敢是不敢?可怜这么一位水灵灵的姑娘,就要因为你的冥顽不化香消玉殒了!”
说完一作手势,架着钢刀的猥琐汉子作势要砍——
程尽欢无法,渭然长叹,扔了手上长剑:“好!我扔了长剑,你放了那姑娘,我们重新打过。”
褚姓汉子赶前一步,把长剑踢飞出老远,却奸笑道:“奇怪奇怪,我只是让你放下长剑,什么时候答应你放过这位姑娘了?哈哈——”
说着就用手中钢刀架向程尽欢的颈中。那猥琐汉子见老大得逞,松了警惕,手上的钢刀往下放了一放。就在此时,恁听得“笃”的一声,一丝黑影从众人眼前闪过,速度比刚才程尽欢射出的筷子快上一倍有余,风声呜呜作响,力道生猛。
待得在场之人定下心神,就见猥琐汉子双眼暴兀,满是不可思议的神色。也是一只绿筷,由他的前颈插入,直没至筷尾都看不见,只留下一个血洞,而大半枝竹筷由颈后刺出,鲜血淋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