雀儿听了一喜,急急说道:“信!自然是信你的,你快说来听听。”安安也是精神振奋,道:“你若是能解了红莲弟弟身上的毒,我定求他不伤了所掳之人的性命。”倒是小红莲听了,将信将疑,不过心想自己本已中毒必死,如果真有一丝希望救得自己性命,听听也无妨。心中希冀顿生,眼光望向出声的道人。
那道人见众人目光齐聚自己,轻咳几声,道:“毒娘子的毒,岂是说解便解的?我……我没那个本事。”雀儿等人听了都是“哦”地一声,大失所望。道人又接道:“不过我知道有人能解他身上之毒,非但是毒娘子的毒,只怕天下还没有什么毒是她解不了的。”安安在一旁啐道:“好你个道人,说话转弯抹角,不虚不实。到底是甚么人?快点说与我们听!”道人苦笑一下,道:“还能是谁?自然是紫霞谷主。”所有人听了又是“哦”了一声,雀儿未料到在这里又一次听到紫霞谷的名头,心头默念:“紫霞谷?紫霞谷……”安安又啐一声,骂道:“贼道人,原来你是消遣我们来着?这紫霞谷远在鹿州,离这里几千里的路程,就是快马也要几天才到。红莲弟弟身上的毒,再有一个时辰……哪里还来得及?”她此次便是去紫霞谷求医,当然知道地方所在。道人嘿嘿笑道:“现在的情况,我哪里还敢拿你们来消遣?我自有我的办法,不过……不过,嘿嘿。”话说一半便停住,只是干笑。安安知他意思,转脸向小红莲望去。
小红莲叹了口气,道:“你有甚么办法尽管说罢,我答应你不伤他们性命就是。”说着抬手向钱春秋等人一指,又道:“不过,虽然性命可以饶,人却还是不能放的,我会将他们押至孤月宗,听从叶宗主发落。”道人愣了一愣,又道:“那跟你杀了他们又有甚么分别?以叶不离的手段,又岂会让他们活着?”小红莲冷冷道:“我自会向他禀明情况,留他们不死。你以为其他门派都似你灵蛇教般嗜杀如命?以后灵蛇教若有不服,尽管去救,孤月宗未必便怕了你们。”道人沉吟一番,道:“这样也罢。其实我所说的办法,也是一权宜之计。嘿嘿,当年我从紫霞谷逃脱,机缘之下,顺手偷了颗解毒宝丹出来,这宝丹虽不至解了你身上之毒,但保得你多一个月性命,应是可以,足够你赶到紫霞谷求药。至于那紫霞谷主愿不愿意出手相救,也要看你的造化了。”说罢,从怀中掏出一个瓷瓶,形状古朴,晶莹欲透,一看便是珍贵之物。
雀儿见了大喜,也不等小红莲答应,移步接过,翻手之下,果见一粒红丸从瓶中滚出。安安大声道:“你这老道,千万别是拿什么毒药来骗我们,不然,哼哼。”道人摇头道:“我又何苦骗你们?小红莲本已中毒,离毒发不到一个时辰,我再害他岂不是画蛇添足?再说以这小兄弟的身手,我又怎会自讨苦吃?”雀儿听了,觉得甚是,拿了红丸喂小红莲服下。小红莲略一迟疑,张口吞下,然后盘膝运息,尽快让药效发挥作用。雀儿站在他身边,满脸关切之色。就见小红莲眉头紧皱,眉毛不时耸动,似在忍受莫大的苦楚。不一会儿,头顶有雾气腾出,初时灰色,逐渐转黑,再由黑转灰,如此三个来回,方才不变。而他的眉头也渐渐舒展,不再局蹙,只是额头有汗珠滚滚而下。雀儿知他运功疗毒到了关键时候,不敢打扰,也不敢离开半步,只是静静护在左右。
足足过了大半个时辰,小红莲深呼口气,站起身来。雀儿见他脸色较之前红润不少,气息平稳,喜道:“怎么样?好些了罢?”小红莲向他点点头,转脸向那道人道:“紫霞谷的三转再造丹,果然非同凡响。”那道人听了,脸现敬佩,道:“小红莲果然见识不凡,知道这便是三转再造丹。现在你信我了罢?”小红莲颔首道:“自然不会有假。暂时,我是死不了啦。”安安拍拍胸脯,笑道:“如此甚好。红莲弟弟,你不知道刚才,真是吓死我了。这下好了,此去紫霞谷,我们相互作伴,省了不少寂寞。”小红莲一怔,问道:“怎么?你也是去紫霞谷?”安安道:“正是。我身有顽疾,雀儿哥便是带我去紫霞谷求医。”说罢捉住小红莲右臂,仔细翻看刚才伤口,见原来墨黑的血色淡了不少,向上攀延的黑色脉迹非但不再向上溢出,反而退回些许,连泛黑的肌肉也初现肉色,所渗血水恢复淡红,知是那三转再造丹的药力神奇,这才放下心来。
道人向几人拱了拱手,道:“既然小红莲暂时无事,我们就此别过。以小红莲的信誉,想来答应我们之事不至食言,嘿嘿。”说罢,竟然头也不回,带了众人,又收了毒娘子和秃顶老者的尸身,径自离去。安安在后面唤道:“那,那毒娘子也算是可怜,你们好生安葬她罢。最好……最好是将她与她师兄葬于一处。”道人向她望了一眼,也不答话。安安望着他们去处,怔怔愣神,一时不知在想些什么。
小红莲让祝万言等人就地把马三哥的尸骨火化了,对他们道:“押送钱春秋几人的事,便劳烦你们了。”祝万言等人自是答应。听祝万言又道:“此去紫霞谷,路途甚远。你们三人中倒有二人行动不便,虽然雀儿小哥武功厉害,不怕遇上什么敌人,但照顾之事难免辛苦。不如把贺大岁带去,一路休憩照料,也更周全些。”小红莲点头答应,又嘱咐祝万言等人一路小心,注意隐藏行踪,免得灵蛇教众人再来滋事,钱春秋等人俱是灵蛇教堂主,地位武功非同小可,万万不可再出差错,见了孤月宗主如何相告等等。待得祝万言众人走远,又让雀儿、贺大岁带着他暗中相护,直到看得他们离了白塔镇一百多里,方才调转方向,向紫霞谷行去。
想到此去紫霞谷足有几千里路程,而小红莲和安安或伤或病,行速缓慢,安安倒是不打紧,小红莲身上之毒却是延误不得。好在贺大岁在途中买了辆轻便马车,将二人置于车内,一路官道而行,几人昼行夜宿,不再多事,行速快了不少。才得十日,便到了鹿州境界。
这一日,几人在客栈安顿下来。雀儿想着再有两日,便能到了紫霞谷所在,虽然其时紫霞谷主是否愿意出手相助还未可知,但想来只要精诚所至,总是会有办法。而安安一旦得治,便能回天干山去,柳三月和孔丁丑的所托便能完成。那时便是自己回九重门的日子,想到叶儿师姐和自己的两个月之约,心中难免又是一阵怅然,脑子里浮现出叶儿师姐的那张薄怒轻嗔、娇憨可人的脸来,心头缠缠绕绕,一片旖旎,脸上温柔显现。安安见了,轻哼一声,道:“雀儿哥这么高兴,又想到甚么开心的事了?”雀儿脸上一红,道:“紫霞谷就快到了,红莲弟弟和你的病得治在望,我自然是觉得高兴。”安安凝望他一眼,笑道:“是么?你说的可是真的?”雀儿不善说谎,又委实不愿吐露心事,喃喃道:“自然是真的。就你机灵,不知想到哪里去了。”安安叹一口气,道:“真的也好,假的也罢。我的病好了,你也便解脱了。终于可以再去见曾经施舍于你的女菩萨了。”雀儿脸上一僵,不再说话。
小红莲和他们同行几日,已甚是熟稔。已知雀儿是受人所托帮安安求医,只是对雀儿二人的身世、门派并不知晓。途中也曾相问,但雀儿坦言不便相告,便也不再打探。现在见了二人语言神色,心里一动,笑道:“我小叫花和你们一路同行,又是坐车又是吃肉,虽是坏了规矩,但也享了莫大的福。不知道除了安安姐之外,这世上还有其他的女菩萨不成?”安安抿嘴一笑,道:“红莲弟弟,你有所不知。像我这样的,也只有你才觉得是菩萨。但雀儿哥心中的女菩萨,比起我来自是不知强上多少倍。”小红莲嘻嘻一笑,道:“安安姐,你又怎么知道的?莫不是平日你时时观察揣摩雀儿哥?又或你是他肚里的蛔虫不成?”安安脸上一红,啐了一口,道:“瞎说!谁又知道他的?”
几人正说着,忽听外面一阵嘈杂,中间有人叫道:“哭不得,哭不得,你这一哭,便是输啦。”另一个声音叫道:“怎么哭不得?你不让他哭,我便要哭给你看,我哭不如他哭来得妙哉。”大门咣当一响,从外面闯进几个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