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的关北,万物复苏。在一个冬季掉光了树叶的干枝开始抽条发芽,光秃秃的石壁上也冒出了些喜人的新绿。关北外面是一夫当关的嵩山峻岭,而关内则是较为平坦肥沃的土地。远远望去,绿油油的一大片。这三月的阳光正是明媚得让人睁不开眼来,日光晒在人身上,暖得驱走了冬季的阴寒。而春风正浓,吹过新剪的柳条,吹过燕子的新巢,带着丝新翻的泥土气息,翻过院墙,将小儿们的纸鸢送上了云端去。
将军府西院
“爹爹,爹爹,你猜猜我是谁?”
梨花树下,一个毛毛躁躁的小团子站在石凳上,用胖胖的小手捂住前面一个蹲在石凳前的男人的眼睛,得意地说话。
被小团子唤作爹爹的男人身形高大,长发用紫金冠简单地束着,一袭藏青长袍遮住了发达的肌肉。男人笑了笑说道:“让爹爹猜猜,是思贤?”小团子摇摇头说“不对。”男人又说:“那是思容?”小团子撅着嘴,“也不对”
男人还想逗逗这毛团子的时候,一位瘦弱的妇人从屋内走了出来,对着嬉闹的父女说道:“阿云,快从你父亲身上下来,一个女孩子家家的这样趴着成何体统。”男人听后大笑,将背后的小团子搂进了怀里,用还冒着些青色胡渣的下巴去扎小毛团子的脸。小毛团子用力抵挡着男人的攻势,奈何使出吃奶的力也奈何不了对方半分,遂放弃了挣扎。小嘴却撅得老高,提醒身边人,她现在很不爽!
这个不爽的小团毛子就是将军府的五小姐,萧卿云。
萧家一共有三房妻妾,大房是亲皇派祁藩王的琴湘郡主祁琴湘,由皇帝亲自赐婚。育有二子萧思远跟四女萧思容。
二房是蒙家大将军的三女儿李桃仙李姨娘,萧坤镇守关北,而蒙家镇守关北东边的东越。这位三小姐善兵法谋略,见识广博,年少时的萧坤曾随父亲去蒙家做客,与这三小姐有过几次接触,向她讨教过对兵法的见解,见解之犀利刁钻让萧坤刮目相看,对她也十分欣赏。二姨娘育有长子萧思堂与三子萧思贤。
而三房则是没有什么势力背景的医女秦菀之。萧坤在一次与玄武国开战,不小心落入了敌军的陷阱,三百近身护卫全部沦陷,只有他一人沿着大河被冲到了金娄峰谷底,恰好遇上了来采药的医女秦菀之,在秦菀之的照顾下,捡回了一条命,且两人在萧坤的康复期间互生情愫。在萧坤康复之后,向秦菀之说明家中情况,要是愿意,就跟他一同回将军府,做他的三房夫人。
秦菀之答应了。只是万万没想到萧坤家中的情况如此复杂。在成亲不久,萧昆就重回前线,没有城府跟背景的秦菀之就成了琴湘郡主欺辱的对象,而二房一直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只是在郡主闹得狠了的时候,在旁边搬出萧昆的名头来压压这大夫人的气焰。秦菀之后十月怀胎生了一个女儿,却没想到琴湘郡主如此蛇蝎心肠,叫人害死了她那刚出世不久的女儿。
男人抱着卿云站了起来,往妇人的方向走去。这时才看清了这个十八岁成名沙场的大将军模样。
面容稍有困倦之意,但是五官立体俊朗,只是一条长长的刀疤从左脸的眉骨处一直划到下颌,看起来有几分狰狞与杀气。
秦菀之看着一边打闹一边向她走来的一大一小,心里不由得有几分伤神,要是,她们的女儿还在的话,那该也是这般模样吧!
因为秦菀之喜欢梨花,萧坤便命人在西院清了一大片地来种上梨树,一到春天,这满院的洁白,看着令人着实欢喜。
三月的春光打在父女两的身上格外惹眼,秦菀之想,也许这样一辈子也不错,不用管什么边疆,也没有郡主跟二夫人,就像回到了当初,在谷底,只有他们二人相对的时光里一样。
“菀之,在想什么呢,想得那么出神。”
一只大手抚摸着秦菀之的脸,让秦菀之不得不收回思绪。“现在才三月,你身子也没好利索,不要着了这外面的凉气。不是说三月的天,乍暖还寒么?”萧坤仔细盯着秦菀之的脸,看着比自己矮了一个头的女子,这么娇小柔弱,因为他的一己私欲将她囚禁在将军府这趟浑水里,他心是有愧疚的。
秦菀之笑道:“我要是整天呆再屋子里,就算没病,也得憋出病来。再说了,这春光明媚,不出来走走多可惜,你可别忘了,你的命,还是我救的。我可是医女。”说完,细长的眸子笑成一弯新月,秦菀之外貌不算出众,但是给人一种很安心的感觉,笑起来,总是眉眼弯弯,像是什么事情对她来说都风轻云淡。萧坤忍不住凑上前亲了一下秦菀之的脸颊,弄得对方羞红了双颊,更加忍俊不禁,获住那惹人怜爱的唇瓣加深了这个吻。
还被萧坤抱在怀里的小卿云看到二人此番,赶紧用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又扛不住好奇心作祟,从指缝里偷偷打量着二人,小眼珠子黑不溜秋的直打转,看起来十分的灵动。她一眨不眨地看着她爹爹对她娘如此这般,奶声奶气地说道:“爹爹亲娘,羞羞!羞羞!”
秦菀之被女儿这么一说,赶紧推开萧坤,转身进了屋子,一边走一边说:“在女儿面前也没个正经,赶紧带着女儿去洗手准备吃饭。”
萧坤看着害羞跑掉秦菀之,咧嘴大笑,转而用手掐住小团子的小脸,轻声骂到:“你小兔崽子下次再见爹爹亲娘,就把眼睛闭上,哪来这么多事。这说不准爹爹亲了娘亲,来年就给你弄一个小弟弟玩玩。”
卿云扒掉一直掐着她脸玩的大手,不服气道:“我是小兔崽子,那爹爹是什么?大兔崽子,还是老兔崽子。”萧坤见女儿如此顶撞,不但不生气,一把将小家伙扛到肩上,放声大笑。
“我是你老子!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