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指抽离,安然无恙。
到这儿,心算是放下来一半,不敢完全松懈,把上头空余的空间用同样的方法填满泥土,锤实。
做完这一切,杨鼓一屁股坐在地上,浑身上下都湿了个透,“奶奶的,忒刺激。”
别以为这样就算是结束了,要想抵达崖边,一条直线上,起码还有四五个雷要处理,简短的休息过后,两人就再次投入到了工作中。
从根本性质上来说,这次行动是一次冒险,如果走正规程序,肯定是不被允许的,白争等人怎么也才想不到,看上去中规中矩的王迦南会走这样一步险棋,实际上,胆大心细就是他的一贯作风,他以前所带的小组个个都是叛逆型的刺头,在单位里几乎无人可以驾驭,唯独他,信手拈来。如果说那次排雷事故是上级对他容忍的极限,那么过往无数次的擅自行动,就是这一切的缘由。
因为有了第一次的经验,两个人的手脚和配合都越发的默契起来,如果摒弃发生爆炸的情况,这些个人头雷也无外乎就是两个造型独特的铁疙瘩,随着时间的推移,进度也越来越快,终于,赶在太阳偏西之前,清理出了一条可供人行的狭窄道路。
从悬崖边往下俯视,可见距离十分有限,一方面,两岸的山壁孤高耸绝,天然屏障能够遮挡外界百分之九十的光线,得亏大家来的是时候,此时太阳就在头顶,光照量相对充足,不然真的两眼一抹黑。另一方面,山谷间人迹罕至,且因地理位置特殊,雨水侵袭不到,里头的生态环境被完好的保存了下来,树木生长得相对旺盛,对视线的阻挡也很厉害。
刘罕被喊上前来,这老头儿的胆气不小,径直走到崖边,指着东北方道:“就是那个方向。”
“望远镜。”
在山区里头执法,别的东西可以不带,但是这玩意儿总是或缺不了。但就算有了辅助装备,镜筒里映射出的东西也是十分的有限,看到的大都是物体的轮廓,聊胜于无。
每移动一寸,视野就往外偏移几十米,王迦南用的几乎是地毯式的搜寻方法,底下的草木植被中不乏有年代久远的参天大树,一棵就能遮蔽方圆二三十米的视野,可就算是这样,也能说是运气使然,还真的有所发现。
“以前这里有没有发生过爆 炸?”
刘秃子抻了抻头,试图从王迦南的朝向中发现什么,但显然徒劳无功,“有,差不多每回都是炸死些野物,我听着了就进来,拿些东西跟那老头儿换。”
“就是说,你没有直接目击爆 炸,对吧。”
“对。”
之所以这样问,是因为下方有一片区域存在着很多的雷坑,一个串一个,简直难以计算。而且看了这么半天,王迦南也没有看到什么飞禽走兽,下头简直寂静祥和得诡异,所以他猜想,脚下的这片山谷,不光是人,就连鸟兽都已经有了生物记忆,知道了这里是雷池禁区?
那么,是不是就有这样的一个可能,里头炸死的,其实并不是野兽?至于刘罕所阐述的,会不会是守墓人的掩饰?
可如果不是野兽,哪又是什么东西触发了那些地 雷?
“这几年,附近有没有其他的失踪人口?”一个大胆的想法在王迦南的脑海里诞生。数不清的石头坟墓,守墓人的布雷地点,以及他耗费一生时间,守在这片不毛之地的原因,仿佛在这一刻连接成了一条笔直的线。
老猎户没有出声儿。把话翻译成独龙族语言再次询问,两位祭祀交头接耳的讨论了一下,巫玛开口:“我们村,没有,但是,其他的村落,有。”
白争突然想到,在孙敬严留下的档案上曾经对这个守墓人有过一段简短的记载,只是闲杂野史,充作过往经历,因为标注了待求证,当时就没怎么当回事儿。
早年的时候,守墓人跟外面的来往相对现在要频繁的多。
在新中国刚刚成立那会儿,朔北的这片雷区还算不上家喻户晓,甚至连本地人都经常误入。所以当时横死在内的百姓不在少数,当时守墓人曾经在内经营过一个不算活计的活计。
在那个时候,土葬制度还没有被完全的废除,大家都讲究入土为安,加上地方习俗,死者从不远藏,大都是埋在村里,这就促使那些痛失家人的亲属们有了不容忽视的诉求。他们希望,有人能够把遗体,带出来。
这个人,就是守墓人。
秉着以物换物的原则,守墓人冒着风险,把死者的大体从雷堆里背出来,带出去,能在死者家属那里换取到丰厚的物资,当地的政府还会给予嘉奖。听说这样一笔买卖,在经济发展不景气的当时,报酬之高,是令很多人眼红但又不敢贪图的。
可随着这片险地夺取的人命越来越多,名声也随之越来越臭,越传越广,久而久之,就变成一块儿无人涉足的鬼地,守墓人,也渐渐失去了这份活计,与之一同丧失的,还有优越的生活条件。
那么,王迦南现在看到的雷坑,如果是以前遗留下来的,那便罢了,可要是后来新增的,加上巫玛的表述,是不是可以理解为,这个守坟老头儿,妄想重操旧业?
端起望远镜,把倍数调到最大,四下里搜寻。
他在寻找什么?答案是,尸体。
这些雷坑的附近,都没有看到尸体,不管是人的,还是野兽的。
宋青树在队伍的最后头,没有工作安排,也没有什么思维头绪,百无聊赖,看看手表,已经是下午一点半了,早饭都没能捞上的他已然饥肠辘辘,但是这些个孙子没人先喊饿,他也不好意思头一个认怂,于是脑筋一动,“你们不是还有活儿么?不赶紧做了?待会儿如果回去,大家也不耽搁。”
两位祭祀对视一眼,跟前头的人打了声招呼,转身就往回走。
白争虽然幼年的时候在独龙族生活过一段时间,但是族内在举行大规模的祭祀活动的时候忌惮外人在场,所以他根本没有亲眼看到过他们办法事,尽管今天这个只是一则简单的祭拜仪式,也能长长见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