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根烟的功夫,两人都没有再搭话儿,弹烟头是多年来养成的习惯,嘴上挂着自己是素质公民,人民榜样,但还是忍不住给脚下的山泉添了点儿佐料。
转头看看,人还在,舔了舔嘴唇,摸出烟盒儿,抽出第二根。
王迦南眼神一凝,干咳了两声,宋青树的脸上看不出半分波澜,“你这警徽......”
四分五裂这个词十分恰当的形容了它的现状,在爆炸发生时,两位警员全都躲过了,是这枚象征着崇高身份的徽章,代他们遭受了这一劫难。
王迦南把警徽碎片收进胸前口袋,转身之前,“别往里面弹了。”
九点钟的时候县局的同事发来了消息,是一份长文档,附带照片。零零总总一共二十三人,其中十五人都是朔北仓颉的,每件案子的间隔时间都很长,最早一位记录在案的,十年前就已经走失了。如果要把这种积压多年的案子要是拿来重启复查,是一件极为耗费精力的事情,而且眼下也不止一件,光是资料就得有一摞,没有个把礼拜根本就理不清头绪。
这一夜睡得并不安稳,白争是在凌晨三点接班的,那个时候宋青树困的几乎都要睁不开眼了,密码箱上的齿轮才拨到561。
点上一根烟,猛抽两口,尼古丁和一氧化碳刺激喉咙,让他回了回神,562,拉锁,啪踏。
正在晃晃悠悠往回走的宋有理同志猛然回头,“我日......”
杨胖子呼噜震天,但王迦南是一叫就醒,三个老爷们围坐在箱子前,像是小孩子即将得到糖果一般满怀期待。
皮箱的转轴没有上油,转动的时候能听到清晰的吱呀声,一夜的奋斗成果,展现在眼前。
一大堆的暗黄色棉絮,打着团儿,几乎连接成了一整个 ,要是凑近了闻,还能闻到一股子汗臭味儿。
看到这里,大家心里都有些失望,但王迦南还是伸手拨了拨上层的棉絮,一个报纸的页脚坦露出来。
巴掌大的报纸团,一共有三个。
小心翼翼的将其一一展开,一下子傻了眼儿。
这是三块儿保存完好的玉璧!虽然上面附着了大面积的红色玉沁,但是那裸露在外的羊脂白足以证明一切。
“古董?”
宋青树在中都的时候常去古玩市场闲逛,眼力劲还是有一些的,这玉璧上镌刻的盘云纹路十分精美异常,如果排除现代高仿的可能,那绝对是从大墓里掏出来的东西。虽然已过春至,但滇南的天气依旧寒冷,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心里微微颤抖,隐约间,有了一个令人难以置信的答案。
朔北,如果翻翻历史书你就会发现,这个地方曾经是大理国王朝所在,仓颉在地域划分上,隶属于皇城直辖,那片无人敢进的雷区底下,会不会是古代王城遗迹?!
这三块玉璧的来由和守墓人耗尽一生在此苦守的原因,在这一刻,有了一个完美的解释。
这个想法一说出来,白争和王迦南都是一个激灵,脑子里不约而同蹦出了一句话,兹体事大。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这份活计他们兰陵县县局可独揽不了,必须上报到省里,甚至文物局都有义务参与。
白争尽可能的让自己的语气平稳:“怎么办?”
“必须找到守墓人,核实过后再上报。”王迦南立时给出了一个行动方案。
大半夜的唱了这么一出,谁也没心思睡觉了,直到外头鸡鸣,杨胖子一醒,又忙不迭的往雷区进发。本来是没打算叫两位祭祀一起的,但巫玛却坚持要跟着,说自己到底算是这一块儿的话事人,也算是十分敬业了。
回到昨日的那片高岗之上,清晨的山间总是雾气蒙蒙,凉意透体,一伙儿人不敢直接往里闯,不过倒是也没闲着。
有了昨天的教训,大家都学聪明了不少,随身就带了不少吃的,雷区里不能生火,隔夜的米饼也能凑活。
“看那儿!”杨胖子吃得正香,被刘罕的一声咋呼给吓着了,噎得上蹿下跳。
“雷坑呢?”
“你问我我问谁?”宋青树反怼。
人工渠边,昨日王迦南触发的那个地 雷,明明在那儿爆 破出来一个偌大的坑洞,可现在,没了。
隔着茫茫的雾气,白争还以为是自己眼花,上前瞅了两眼,出了奇,的确是一片工工整整的平地。
“有人回来过。”
所有人第一时间想到的都是守坟老头儿,他果真没死。
那这早饭是吃不下去了,王迦南:“你前面带路,慢一点。”
宋青树心里悬乎着,害怕那老头儿不仅把坑填了,还顺道把自己沿路留下的标记给抹了,但也没立时说出口。
跳进深渠,底下的水冰凉彻骨,到底昨天有人吃过莽撞的亏,不管怎么样也不敢直接跳了。
爬上岸就是那块被重新抹平的地面,因为不知道底下有没有重新布雷,每走一步,那都是胆战心惊。
后头的人踩着宋青树的脚印一点点往前挪,最前头的人瞪大了眼看地面,还好,还好当时只是在地上踩了个浅坑儿,并不是十分明显,没有遭到破坏。
大家推进得很慢,雾气扑面的时候总是会感觉脸上油腻腻的,主要这还不是那种普通晨雾,深山里容易出瘴气,混合其中,多少都会对身体有些影响,所以有经验的山民一般都不会在早上出门,今天这一遭算是迫不得已了。
眼看还有几十米的距离,前头却停住了。
又是那片雷窝窝,昨天挡住了宋青树,今天也是一样。
他记得第五排从南往北第七颗是哑 雷,但是现在却迟迟不敢下脚。
“怎么了?你不是......”
“好像,变动过。”
那个雷帽子边儿上分明还有巫玛昨天遗留下来的稀泥块儿,但偏偏,感觉不一样了,到底是哪里不一样?
端详良久,他有了答案,不是一直在看的那颗雷有了变动,而是它旁边的几颗发生了一些微妙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