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初四,离婚期不过两日。按理说成亲前三日新人是不能见面的,但呼伦部好像没有这样的传统,恪多一大早就来登门拜访。
北定王对这个准女婿还是比较满意的,样貌比起涣浔来也不遑多让;身份更是比之尊贵几个阶级;女儿嫁过去就是王妃,有可能还会成为未来的王后……不错,实在不错。
因此一上来就拿着好茶接待着,茶香袅袅冒着热死,恪多按照汉人的习俗品茶,更博得了北定王的好感。这个女婿已在他的心上敲定了板,任谁也不能改变这个决定。
齐玉恰在此时踏入了内厅,一见到恪多坐在那里,扭头便想回去。
“站住。”北定王瞧见了她欲溜之大吉的身影幽幽开口:“恪多王子在这,怎么招呼也不打?”
恪多忙笑着开口:“不碍事,玉儿开心就好。”
北定王笑的见牙不见眼,转头对上齐玉的时脸色立即冷了下来:“看看你还有没有一国郡主的样子?!”
齐玉不情不愿的对着恪多微微一拜:“恪多王子好,既然你们有要事相商,我就先不打扰了。”
“也没什么要事。”恪多微微一笑,带着颠倒众生的魅惑:“只有有些想念玉儿。”
北定王立刻言说有要事让齐玉留下来招呼恪多王子,溜的比谁都快,让齐玉很是无奈。她转头看向一脸得意的男子,没好气的说:“别以为我父王看中了你我就会喜欢你啊,我会向父王谏言,想嫁就让他自己嫁给你好了。”
恪多摇了摇头,直言道:“我可不喜欢你父王那样的,我就喜欢你这样的。嫁给我,你就是呼伦未来的王后,等他日我一统西北,定让你做西北的皇后。”
齐玉直接将帕子摔到他脸上:“谁爱当谁当,反正我不当。”
帕子被恪多握在手里,还隐隐透着股沁人的香味。他笑的开怀:“这帕子我便当是你送给我了,做定情信物。”
齐玉觉得这人忒不要脸,伸手便要去抢,推搡间竟不小心摔倒在地上。恪多没想到自己用了这么大的力道,急忙的去扶她,齐玉却想趁机夺回帕子,却被他轻巧的躲过。
恪多摇摇手中的帕子,颇为自得的笑了笑。
“罢了,这帕子便送给你了,不过不是定情信物。”齐玉无奈道。她坐在内厅里,只想着快点离开这个地方,离开恪多的视线范围。
左顾右盼,始终不见北定王回来。想也知道父王是故意躲着她,这一等就等了一个时辰。期间二人相顾无言,其实恪多心里是有很多话想说,只是齐玉不肯给他这个机会罢了。
管家的声音从房外悠悠传来,打破了这里的沉闷:“小姐,请您去前厅吃饭,王爷吩咐过连同恪多王子一起。”
恪多兴冲冲的要来拉她的手:“正好我也饿了。”
齐玉一把推开他,像避瘟疫似的冲了出去。留下恪多站在原地摸了摸鼻子,心中满是无奈。
两个人互不想让,吃饭时亦是如此。面对恪多热情的夹菜,齐玉总是夹到一边,恪多却乐此不疲,一直不停的给她夹过去。
看着面前小山似的饭菜,齐玉额角狠狠地颤了颤,她摔了筷子:“不想吃就走,王府里不容许给人夹菜。”
管家有些纳闷:“小姐,咱们是何时有这个规矩的?”
齐玉给了他一个眼刀:“就是现在有的!”
恪多皱了皱眉,看着满目精致的菜肴,颇为可惜道:“眼前饭菜虽好,可若是不能夹给心爱的人吃,那便是一件憾事了。”
随侍的小丫鬟们都一脸艳羡,王子长相俊美,对公主又一往情深,真是不可多得的好男人啊。
齐玉却一脸恶寒,胃里一阵不适。恪多立马体贴的扶住了她,温柔道:“要不要我扶你回去休息?”
虽说于理不合,但他们即将成婚,也没有这么多的规矩了。齐玉随手指了一个侍女:“你,陪我回去。”随后在侍女的搀扶下扬长而去。
管家看着齐玉的背影,在前方转角的地方甚至跳了起来,顿觉无语以及对恪多深深的内疚:“王子莫怪,我家小姐从小就……顽皮。”
恪多不置可否。
回到自己的房间,齐玉探头看了看身后,确定没有人追上来后才松了口气,对着侍女命令道:“你把衣服脱下来。”
侍女讶然,霎时明白了为何郡主找一个别院的侍女送她回来,原来是看中了自己的美色。她死死护住自己的衣襟,对着齐玉一脸凛然:“郡主虽然很美,但是……但是我已经许了人家了。”
齐玉默立半响,良久才反应过来她的意思。她故意做出一副恶狠狠的模样:“快把衣服脱了,你若敢不从我,你全家的性命都保不住!”
这一招果然吓住了不经世事的小侍女,她哆哆嗦嗦的将衣裳一件件的脱了下来,只剩下一件粉红的肚兜,雪白圆润的肩膀在空气中瑟瑟发抖。闭上眼睛却没有等到预想中的羞辱,侍女轻轻的睁开了眼,却看到齐玉一脸好笑的看着她,身上还穿着自己的衣服。
她霎时明白了齐玉想做什么,刚想冲出去却被齐玉在颈后劈了一个手刀,两眼一翻倒在了地上。
齐玉看着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侍女,费了力气将她抬到床上。啧啧感叹:“现在的姑娘不知道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
随后蹑手蹑脚的出了房门,一路上低头避开守卫,趁着换岗的空档,从荒废的后院溜了出去。
出了王府,立刻寻了家成衣店,换上了件男子的装饰,一路向城外走去。
到底还是逃了。
齐玉倏忽叹了口气,逃离王府,无异于破坏婚盟。届时两国关系若是破裂,北定王府必然会被第一个拿来开刀。
在一阵犹疑后,她还是选择了逃离。或许是她内心里始终觉得皇上绝不会狠心对待他的亲弟弟,赵国的忠臣。只是帝王之心,最是难测。
她终究是为了自己的私心,而放弃了自己的亲人。
本来是想告诉涣浔的,可想想也知道他必不会让她做出这样不顾大局的事来,便也没有同他说一声,只想着有缘总是会再见的。
心里却好像有了一块重担似的。
将入夜时,她顺利混在最后一批人中出了城门。一路东行,也没有听到王府传出什么消息,料想他们必定还不知道自己已经逃了。
一晃神间,就来到了一间客栈前。此处虽然是城外,但依旧沾染了都城的繁华,因此齐玉也不担心这里会是黑店。放心的向掌柜的要了间房,转头就将自己沉浸到了睡梦里。
王府内,北定王急匆匆的去了齐玉的院中,院子里已跪了个侍女,正哆哆嗦嗦的说:“王爷饶命啊,我真的不知道郡主会逃走,是奴婢的错,请王爷从轻发落啊……”
北定王深知齐玉的秉性,但不知她竟然胡闹至此!眼看着后日便是婚期了……他当机立断封锁了消息,将王府的护卫都悄悄派了出去,力求在呼伦部迎娶前寻回齐玉。
睡到半梦中,齐玉突然有不好的预感。她起身穿好了衣服,半夜离开了客栈。走到不远处,隐隐听到身后有不少人整齐划一的经过,她回头见是王府的护卫,此时正挨家挨户的搜查,不免暗自松了口气。
看这么大规模的搜查,要找到她只怕是迟早的事了。她决不能被他们找到!齐玉提了口气,迅速的向着他们相反的方向跑去,所幸她此次没有带太多的东西,只带了一些轻便易携带的银票细软。
身后的王府护卫渐渐看不到了身影,齐玉靠着身旁的一棵大树,狠狠地喘了口气,而后无力的瘫倒在地。真是累死她了,早知道以前就多去锻炼锻炼,至少跑路时能轻松一点。
齐玉稍微缓了缓气,环顾四周,自己已到了一处宽阔的地方,不远处还能看到参天的树木和隐约的丛山。
星星在头顶闪烁着,与她在这寂寂夜空中相依相伴,抚慰着她的心,她瞬间觉得自己不那么孤独了。
在这里休息一会,一会就好。这样想着,她便沉沉的进入了梦乡。
第二日她是被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吵醒的。她抬眼一看,是一只通体雪白的小兔子,正用两只爪子扒拉着她的包袱,想要从里面找出些吃的来。
她看着可爱的兔子,自己也有些饿了。于是四处找了些干草碎柴,三下五除二将兔子杀好剥皮,架起了火烤兔子吃。
幸好她曾经和齐澈偷偷跑出来过,并在短短的时间里为了安慰自己和齐澈的肚子而掌握了一手好技艺。她一边转动着树枝上的兔子一边碎碎念着:“你很可爱,是我看到过的最可爱的兔子了,可是我也得填饱自己的肚子啊!”
她边为这个可怜的兔子默哀着,边咬一口烤的喷香的兔肉,嗯,这味道绝了!
吃饱后稍微收拾了一番,将火堆连同吃剩的兔子骨头一同埋进了土里,还在上面撒上了些枯草。确认再也看不出痕迹后,她颇为自得的笑了笑,转身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