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南边陲有一个名唤伽夜的小国。这里民风淳朴,夜不闭户,百姓大多以耕种为生,人人安居乐业。其他国家的战乱之祸并未蔓延到这里,所以有很多人想来到这里躲避战乱。
可乱世之中,并没有哪一方天地有永久的和平安定,何况伽夜如今多了个野心勃勃的王。先王逝后,第三代伽夜王登基,与先王不同,这位新王奉行酷刑正国的策略,一时间,伽夜上下风雨飘摇。
“涣浔,前面有一家茶肆,我有点渴了。”齐玉挽着他的手臂,定定地看向他。
涣浔宠溺地刮了刮她的鼻子:“我难道会不让你喝水吗?”
锦衣在一旁搓着身上的鸡皮疙瘩:“能不能别这么腻歪,旁边还有人呢。”
齐玉立马怼回去:“哦,你也是人吗?”
两人一路打打闹闹,涣浔早已见怪不怪。三人一行来到伽夜,只因伽夜王暴政似是另有隐情,涣浔便想来查探一番。齐玉自然要跟着他来,至于锦衣则是闲得无聊,听说要来伽夜便趁机来寻个热闹。
“小二,两碗茶。”齐玉对着小二比了比手指,惹得锦衣暴跳起来:“那我呢?”
“你又不渴。”两人正吵着,便听旁边一桌说道:
“哎,听说了吗?王昨日处死了一批工匠,足足七条人命,死的那叫一个惨啊。”那人说到惨烈处,禁不住痛斥:“听说那几人并没有犯什么大错,只不过是弄坏了王后的琉璃盏,就受到这样的罪责,王不仁啊。”
“嘘,小点声,小心被人听了去,你这条小命也保不住。”那人神色惶惶,左顾右盼见没人注意他才松了口气。
涣浔皱了皱眉,没想到如今的伽夜王竟残暴到这种程度。百年前他曾来过此处,那时候的第一任伽夜国王是个温和的性子,是个深受百姓爱戴的圣明君主。齐玉也禁不住叹气:“没想到这么安静的地方会有这样一个王。”
百姓之祸。
他们此行的目的便是调查伽夜王的暴政,如今看来,应当从伽夜王极为宠爱的王后入手了。几人决定兵分两路,涣浔同齐玉去打探伽夜王族的状况,锦衣则去想办法让他们几人进宫。
“我怎么觉得自己要做的事情比较难,而你们两个这么轻松?还有为什么要我去干这种事?我们又不用走皇宫门口,直接飞过去不就得了。”
“你一个小妖怪当然没关系了,但涣浔不能随便暴露,要飞你自己飞去,我们自己想办法。”
凉薄细雨,王宫在雨中巍峨伫立。细雨落到了金檐碧瓦上没有留下丝毫痕迹,只有低垂的乌云昭示着这一场雨的来到。宏伟的宫殿,越抵挡不住蚁穴的侵蚀,外表的溃败,往往先是内里的腐烂。
伽夜,气数将尽。
涣浔凝眉注视着眼前的风雨,或许他可以改变这即将到来的一切,使这个国家免于灭亡。
齐玉伸出手捏了捏他的脸颊:“别这么愁眉苦脸了。这伽夜王妃也不知是什么人物,竟能把一个伽夜王迷成这样。”
涣浔轻笑:“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碧色宫装的侍女在前方指引,穿过长长的走廊,尽头出现了一座并不是十分奢华的宫殿,甚至可以说成是素雅。这让齐玉有些诧异,眼前这座偏远素淡的宫殿便是那位传说中的一代妖妃的宫殿吗?
“这是王妃的住处,王妃喜静,两位尽量不要发出声响,诊完脉后请尽早出来。”涣浔神色如常,笑着对领路的宫人道了谢,便领着齐玉入了那重重帷幔之中。
殿内只点了几盏红烛,影影绰绰的映着红纱,只觉得幽暗无比,再联想到关于伽夜王妃的种种传闻,齐玉禁不住出了一身汗。
帷幔尽头,突然传出了一声极其短促的笑,那笑声又尖又涩,像一张断了弦的琴弹出来的破碎曲音。
“是故人来看我了。”那声音又倏地恢复如常,竟比豆蔻少女的嗓音都要娇俏,说不出的瘆人诡异。
齐玉紧紧的靠着涣浔,却看到涣浔的眉头皱的比来时还要深:“没想到是你,轻嫣。”
“哈哈哈哈……难为你还记得我!”话音方落,帷幔霎时四起,宫殿的一切都映入眼帘,齐玉却忍不住要吐出来了。地上,躺了三个一丝不挂的少女,确切的说,是三个一动不动的死人,她们的面目都呈现出了青黑色,表情十分恐惧。
而那个名唤轻嫣的女子靠在软榻上,绝美面容无波无澜,仿佛对这些都习以为常。她的目光落在齐玉脸上,面上笑得颇为无害,眼神却好似剜人的刀子:“没想到这么快你就有新欢了,可怜她对你一片痴情……”
齐玉隐隐觉得这是个很重要的人,重要到不容许她忽视。轻嫣却似想到了什么,望着齐玉的目光渐渐转为贪婪:“这么美的女子,精魂也一定很美味。”
齐玉一惊,躲到了涣浔身后。轻嫣不屑的看着他:“这么没胆量的女子,根本就比不上她。”
齐玉想听他们继续说些什么,涣浔却不打算让她现在就知道。他瞥过地上的少女:“她们皆是被你吸取精魂而死。为什么要这样做?”
轻嫣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这件事你不是应该最清楚吗?不吸她们的精魂,我怎么保持自己的绝美容颜不老……还是你已然忘了,我曾是个人?”
她一步一步从高处走下来,直到涣浔面前。齐玉警惕的看着她抬起来的右手:“你干什么!”
轻嫣却只是将手停在半空,描摹着涣浔的轮廓:“多么完美的脸啊,难怪能让琉璃这样的人也为你倾倒。哈哈哈……她真是个傻子,为你付出了这么多,最后还不是为他人做了嫁衣。”
她笑着笑着,又仿佛痴了:“涣浔,多么完美的神。为什么你眼里从来只有别人,从前是琉璃,现在是别人,你为何从看不到我?”她说着,竟要伸手触摸涣浔的脸,齐玉想推开她,却发现自己无论如何都动不了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个女人的手离涣浔越来越近。
齐玉瞪着眼睛,如果眼神能杀人,她现在早已把这个女人千刀万剐了。一旁的涣浔好似没有反应一般,齐玉瞪着他,你要是不拒绝她,我就跟你没完!
轻嫣眼看自己便要得手了,不由得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来:“这种级别的术法你都抵抗不了了吗?”她正得意着,指尖将将要碰到涣浔的脸颊,突然顿在了空中,一动都不能动。
轻嫣的脸色霎时间难看起来。
涣浔叹道:“你本不该如此。”曾经,她也是个心地善良的女子,也会为了不小心踩死一只蚂蚁而黯然神伤,如今却为了维持自己的容貌变成了一个暗夜修罗。
她轻蔑地笑着,眼里有淡淡的苦涩一瞬即逝:“因为这副皮囊,我得到了世上很多男人的爱,可那些人爱的只是我这张脸而已,所以我必须要把它保持下去。”
宫殿外,突然传来了宫人高声唱喏的声音:“大王到——”
齐玉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只觉得有一个黑色的轮廓离他们越来越近,不由得紧张道:“涣浔,伽夜王要过来了,我们怎么办?”
涣浔看了一眼轻嫣,后者一脸挑衅的神情:“我不会让王放过你们的。”
“你不会。”涣浔解开了对她的禁锢。轻纱在此时摇曳而落,将整个大殿重新包裹起来。
他们藏在暗处,听着伽夜王对轻嫣嘘寒问暖,百般温存:“美人儿,头痛可好些了?”
轻嫣一副娇滴滴的姿态,手指轻柔的搭在额头上:“嫣儿的头疼已经好些了,大夫刚才走前也说并无大碍,只要按时吃药多加休息便没事了。”
伽夜王替轻嫣揉着额头,疑惑地问:“孤刚才过来,怎么没看到大夫的人影?”
齐玉心霎时提到了嗓子眼,死死地盯着轻嫣看她如何作答。
预料中的揭穿并没有到来,轻嫣只是换了个姿势躺倒在伽夜王怀里:“那大夫可不是普通的人,那可是个神医,自然是来无影去无踪的,嫣儿怎么能知道神仙的踪迹呢?”
“原来如此啊。”伽夜王不疑有它,俯身便在轻嫣的身上吻了下来,齐玉眼看着就要和涣浔一起看一出活春宫,画面一转已来到了宫外。
“不是说不能随便用法术了吗?”齐玉颇为不满地埋怨涣浔。
涣浔敲了敲她的头:“看你一副意犹未尽的模样,难不成还想继续看下去?不怕长了针眼吗?”
齐玉撇撇嘴,刚想再反驳两句。锦衣却突然出现吓了她一大跳:“怎么样?见到妖后了吗?长的是不是很美?”
“美,美极了。”齐玉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做妖都这么肤浅,只专注于女子的皮相,真的是太没有内涵了。
锦衣好似看不到齐玉对他的鄙视,啧啧了两声,直叹可惜自己没有亲眼见到这个绝色美女。
齐玉瞪着他,恨不得把他身上瞪出两个窟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