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我偏要吃这里的包子。”齐玉吃准了锦衣对她不起,郡主脾气一下子上来了,对锦衣不依不饶。后者只能惨兮兮地穿过了包子铺的院墙,在对包子铺老板半恐吓半威胁之下让他做了了半笼屉包子。前前后后不过一炷香的时间。
“这么快?”齐玉看着笼屉里诱人的包子,一边吃还一边问:“你不会是把快馊了的包子拿来给我吃吧?”
锦衣嘴里还塞着一个,闻言把笼屉揽到了自己怀里:“不吃拉倒。”
齐玉把笼屉抢了回来。在这种时候能吃到这家的包子实在是难得,她才不让给锦衣呢!
再说了,“你一个妖也需要吃饭?”齐玉满脸鄙夷的样子。她看看一旁凝神静坐的涣浔,再把目光转移到满嘴包子的锦衣身上,不由得狠狠的摇了摇头,差距实在太大!
无论如何,看现在这个情形,他们是万万走不了的。他们若是在此时走了,伽夜王的暴政更无人阻止。齐玉倒是没想到王妃的死会让伽夜王走向一个极端,涣浔或许也没有想到会变成这样。
可涣浔是神,若是对凡人定数进行干预,不晓得会不会遭到什么反噬,锦衣倒是很放宽心,反正他这一趟出来也不过是闲得无聊了,若是真有什么变故也奈何不到他身上。
齐玉隐隐有些不安,大抵是所谓直觉在作祟。涣浔一定不会弃伽夜于不顾的。她看着涣浔清冷的侧脸,内心叹了口气,在这种时候,她什么都帮不上他。
涣浔朝她微微一笑,眼神中划过一丝暖色,他左手翻转,手心中幻化了一朵洁白无瑕的花来,道:“这是湖槿花,你们女孩子应该会喜欢。”
齐玉看着那洁白的花朵,它的模样并不起眼,比王府中的珍贵花卉差了百倍,却有一种致命的吸引力。锦衣则瞪大了双眼, 一脸不可置信的望向涣浔:“你能不能对我也这么大方。”
齐玉看了他一眼,又将视线凝聚在湖槿上:“这花很珍贵吗?”
锦衣语气颇为不满,甚至还带了几分妒意:“三千年只开一朵,生死人肉白骨,神仙都能救活的东西,你说珍贵不珍贵?”
齐玉也惊讶了一番,涣浔收起了笑,郑重地将花放在她的手心:“今夜,是我们伽夜之行的结束,我会带你一起去,虽然有锦衣在,但我还是不放心,你带着这朵湖槿,我便能放心了。”
齐玉的表情先是由不可置信而后转为欣喜:“这么说,你同意我去了?”
涣浔抬起手点了下她的额头:“你以为这是好事?”
“没事,”齐玉嘴角咧开笑来:“只要你让我跟你一起去,什么危险我都不怕。”
“你们能不能别在光天化日之下腻腻歪歪?能不能体谅一下我这个看客的心情?”锦衣忿忿地吃了两大口包子,誓有不塞满肚子不罢休的趋势。
齐玉笑得得意:“偏不。”说完更是夸张的将脸贴到了涣浔脸上磨蹭着,换得锦衣一阵恶寒。
入夜,伽夜王城如同一只蛰伏着的巨兽,正在悄悄地张开它的血盆大口,等待着即将进入口中的猎物。涣浔知道,今夜必定会有人死去,他只希望,那些人能越少越好。
王宫内一片死寂,偶尔能看到一两个侍卫拖着尸体走过,他们面容十分坚毅,但指尖却微微颤抖,这暴露了他们内心的害怕和恐惧——或许下一个死的人就是自己。
涣浔看着那些从面前经过的一具具尸体,不久前他们还是活蹦乱跳的人,如今却都要前往另一个地方了,他的面容愈来愈寒,每个人经过时他都会颂起往生咒,盼望着这些人的来世能不再如此痛苦。
马上,他们就要进入王宫的腹地,见到那个血腥的伽夜王了。涣浔撤去了他们身边的咒法,一瞬间他们三人显现在了侍卫们面前。
他们的脸上有惊慌,有恐惧,还有深深的害怕,可是他们没有一个人上来阻拦住这三人,因为他们知道,这三个人就是来救赎他们的。
他们目送着涣浔几人进入了大殿,目光中有敬佩和对未来的期待,若是今夜过后伽夜重归平静,他们宁愿回家种几亩田,自在终老。
依旧是那样的陈设,重重的纱幔将内殿层层包裹,透出凄凉的意味来。穿过层层纱幔,他们已经看到了伽夜王。
他的面容看上去异常苍老,怀中却还抱着一具腐烂了的尸体,蝇虫嗡嗡作响,恶臭从腐烂的地方散发出来,他却毫不在意似的,嘴还贴在尸体已看不清面容的脸颊上:“你还睡吗?你的那个故人来了,你不起来看看他吗?还是你还在恨着我?”
他将嘴移到尸身的耳畔,自言自语道:“我知道你怨我,怨我强占了你,可是我不是故意这样对你的,一切只因我爱你,我爱你啊。你等着我,我杀了这些人之后就去那边找你。”
涣浔看着伽夜王周身的黑色气泽,眉心紧皱,这是他最不希望看到的样子,伽夜王已入魔道!
齐玉也看出了伽夜王的不寻常来,她攥紧了手中的湖槿,只要涣浔一有危险,她便立马用湖槿救他。她正设想着即将发生的一切,袖子一紧,再回神后,她和锦衣已经退出了内殿。
“你干什么?”齐玉不顾一切往内殿跑去,锦衣拎住她的后襟低声警告她:“不想让涣浔因你分心而送死,就老老实实的待在这里。伽夜王已经堕入魔道,你去了也是无用,倒不如让涣浔自己应付他。”
看着齐玉黯然的神色,他禁不住宽慰道:“你放心,涣浔乃是神仙一族,法力高深,这种初入魔道的货色不会是他的对手。再说了,你手中还有他给的湖槿,你不是准备他一出事,你就把花用出去吗?”
齐玉愣了下:“你怎么知道,我想拿湖槿救他?”
“你满脸写着‘涣浔最重要’这几个字,我又不是傻子,怎么看不出来。”锦衣鄙视了她一番,他这么一转移注意力,齐玉倒是宽心了许多。
“你害死了我的王妃,我要让你偿命!”伽夜王披散着头发,双眼血红,如同地狱中刚爬出来的恶鬼。涣浔看着他,内心有怜悯也有憎恶:“是你的残暴不仁害死了她。”
“她本该有平淡的一生,像任何普通人那样老去,你却改变了她的命格,将她变成了一个空有美貌的怪物。”涣浔看着伽夜王抑制不住的怒气,继续刺激着他脆弱的神经:“她根本不爱你, 她心中从来没有你的位置。”
“你胡说!”伽夜王高呼着向他飞扑过来,尖利的叫声似要刺穿人的耳膜:“她爱我!她心里一直有我!”
涣浔不躲不闪,右手轻起接下了他这一击,魔化了的人类依旧只有人类的躯体,伽夜王自然不是涣浔的对手。
几乎是在一瞬之间,伽夜王已被涣浔推出了丈外,后背深嵌在墙壁之上。伽夜王瞬间没了声息,一切仿佛又归平静。
涣浔到了他身前,内心只剩下了悲悯。他颂起往生咒,盼望着伽夜王来生能赎今生造下的恶。
他转身,却没料到伽夜王并没有死去,他一直如同他的王宫一样在黑暗中蛰伏,等待着给猎物的致命一击。
黑暗中,他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向涣浔袭去,待到涣浔有所察觉的时候,一切已经来不及了。他只能被迫承受了伽夜王临死前的最后一击。
涣浔被重重的击倒在地上,这一幕被冲进来的齐玉看到,她飞扑到涣浔的身旁,双目狠狠瞪着:“你不是说没事的吗?怎么会让自己受这么严重的伤?”
锦衣也慌了神:“怎么会连你都打不过他,那我不是更完了?”他看着还苦撑着一口气的伽夜王,看来不将他们三人彻底杀死,这伽夜王绝不会倒下。
这种时候,他到有些佩服他的毅力。
“这都什么时候了,我还在想这些!”锦衣脑中似起了一团浆糊,他看向重伤的涣浔:“你没事吧?齐玉,你还等什么?快把湖槿拿出来。”
齐玉这才想起来,手忙脚乱的将湖槿塞到涣浔嘴里,却被他伸手挡住:“现在还不到用它的时候,”又笑了笑:“放心,我没什么事。他也已经死了。”
锦衣猛地抬头,发现刚才还对他们虎视眈眈的伽夜王果然已经没了气息,他不由得大大的舒了一口气:“吓死我了。”
齐玉手忙脚乱的将涣浔扶起来,还不忘踩了锦衣一脚:“你还说,就想着你你自己!还不快点想办法给个涣浔疗伤!”
锦衣到另一边搀扶着涣浔,他的目光中添了几分无奈:“人间的大夫治不了他,还是得去天上。”
涣浔微微挣扎:“我没什么大碍,不必送我去天界。”
齐玉不晓得天界对涣浔来说意味着什么,只晓得天界能治好他,便将涣浔完全的托付给锦衣:“求你带他去天界,只要能让他好起来,我什么都愿意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