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枝楠被柳圜打成重伤一事很快被传遍整个临界山,当日,沈春秋亲自看望沈枝楠,当得知爱女竟被自己的三婶打成严重内伤,极为震怒,当晚,所有人聚在正堂,沈春秋坐在上座,两旁依次按从大到小顺序就位,柳圜跪在正中央,哆嗦着不敢抬头去看沈春秋。
正堂皆用修真界一种冰冷的灵石建成,据闻,它能常年吸收热气,夜晚还会发出月光一样的月白色,柳圜双手撑在地上,刺骨寒冷透过掌心贯穿全身,她颤抖着盯着地面,脑中一片空白。
上方,沈春秋赫然开口。
“柳圜,你可知你在做什么?”
浑厚的男声回荡在正堂,重重敲在每个人的心头,众人突然想起,沈春秋也是元婴后期的修为,比他们足足要高出一个境界。
畏惧,油然而生,像墨水滴染在雪白的宣纸上,怎么抹都抹不掉,不知不觉,他们已出了一身冷汗。
这是对强者的敬畏,也是对至高权力的屈服。
此时此刻,沈春秋是临界山的当家,是管理整座山的主人,并不仅仅是她们的大哥,所有人赫然回忆起沈春秋整理人的法子,不由得正襟危坐起来,同时,心底那些不登大雅之堂的小心思也都被尽数收回,比起沈春秋每日操劳的事务,这实在太微不足道了。
现在,他们是临界山掌管生杀大权的上位者,并不是平日里勾心斗角的普通亲戚。
“我、我…”
柳圜瑟缩着,竟说不出一句利索话。
“你身为沈阳成正妻,竟对自己亲侄女痛下狠手,这是一位当家夫人能做出来的事吗!”
沈春秋冰冷的声音清晰的传入柳圜耳畔,她绞尽脑汁,总算想起一些记忆。
“大哥,我、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柳圜为自己辩解着,“前些日子,枝楠与飞鸿突然打起来,我只是想来枝楠园看望枝楠,没想到…没想到枝楠在练功房修炼,我就让丫鬟带路,见到枝楠后,我想与她多说些话,可枝楠、枝楠她…”
“柳娘、不可在大哥面前胡言乱语!”沈阳成似乎晓得柳圜接下来要说什么,便出声提醒道。
“阳成…”柳圜愣愣望向沈阳成,终于从沈春秋的恐惧中醒悟过来。
“三哥,三姐想说什么,说了便是,别打岔啊。”路寻菡在一旁风凉道,“你又不是她,怎会记得三姐今日对枝楠说了什么…难道,三哥知晓三姐今日会去枝楠园吗?”
沈阳成一噎,柳顿时说不出任何话来,圜今日确实对她说过要去枝楠园看望沈枝楠,他也知柳圜是什么性子,平日里,沈枝楠也未与柳圜计较许多,便想着柳圜去枝楠面前耍耍性子便是,可没想到,柳圜竟将沈枝楠打成重伤,这怎么说、也说不通啊!
想及此处,沈阳成怀有愧疚,干脆转头不去看柳圜。
“这怎么说,也不该用灵力攻击枝楠,枝楠还在炼气,可三嫂…是筑基期修为。”
这时,路寻菡身旁一位头束白冠的英俊男人淡淡开口,他生的五官端正,双眼深邃,面色却微微发白,竟是有些许虚弱之意,再看他正面,眼底实有几分风流之意,身上也传来几丝若有若无的香气,颇为浪荡。
他便是沈枝楠少见的四叔——沈浩荡,因经常出入风月之地,他面相虚浮,衣冠也少有整洁,今日,若不是沈春秋会来,他也不会主动整理衣襟,更不会前来正堂就坐。
“你也不是什么都不懂的人了。”沈浩荡同路寻菡语气如出一辙,皆是看热闹的口吻。
“你!”柳圜气急,却不能说什么,当下只能想到揭沈浩荡的短,“你也不是总光顾临界山下的红馆,我可听说那儿有好几个大着肚子的姑娘,你可要拿那些未出生的孩子怎么办?个个都带回家养吗?!”
沈浩荡神色一凛,他近日正为此事烦恼,他风流、不务正业,可是整座山都知晓的事情,这女人却在大哥面前揭他的短,真是不知死活!
“我敬你是我三哥的正妻,说话放尊重点。”沈浩荡冷冷道,末了,又说起柳圜近日也头疼的事,“听闻,你那宝贝儿子前些日子也犯了事,现在还被关在正堂反省室中,你难道不担心他吗?”
路寻菡闻此,‘噗嗤’一声笑出来,因那沈傲天与沈浩荡是同一类人,不学无术,对烟花之地流连忘返,前些日子,沈傲天不知去哪儿风流,结果惹了一身腥,竟有几名稍有家底的美貌姑娘找上门,她们声称,自己处子之身已被沈傲天破去,现在,要来当他的妻子,为了打发她们,沈阳成可操碎了心,柳圜也拿出压箱底的钱,过了好些日子,才算将事情彻底解决,可不知为何,此事传到沈春秋耳里,他罚沈傲天在反省室里待够八十天,沈阳成为使沈春秋息怒,又饿了沈傲天好些日子。
“你竟敢说傲天?!”柳圜一听,可不乐意了,她那儿子到现在都还没出来,这些人还要她怎么样!
沈松白与其正妻王凝看着这一切,也不敢出声相劝,只好往向二哥与大哥。
锦秋身旁,一名留有长须,气度不凡的男人开口制止道。
“都别吵了,大哥还在上面呢,这里是正堂,不是凡间市集。”
沈浩荡闻言一愣,立即闭上嘴,只留下柳圜还在骂骂咧咧,沈春秋对沈阳成这位夫人甚是不满,她总是太多心思,非得搞出一些事端才算满意,这一次,沈枝楠被打成重伤,也是柳圜做的,她若不是三弟正妻,沈春秋早将柳圜赶出临界山了。
“三妹,你为何打伤枝楠?”锦秋抢先穆鬓一步,适时问道。
柳圜正在气头上,说的话又不经过大脑思考,便将之前沈阳成的提醒全都忘了。
“还不是因枝楠不同我好好说话,她不尊重我!”柳圜尖声道,“亏得我还念她是我侄女,只不过是用灵气与她说话,没想到却将她重伤了!”
“!”
此言一出,直叫在场所有人都睁大了眼,路寻菡也不敢笑话柳圜了,她低下头,安分的待在沈浩荡身边,王凝坐立不安,焦急的瞪着柳圜,锦秋垂眼不语,眼底却是一片幽深,穆鬓已急的眼角发红,她痛心疾首,厉声朝柳圜质问道。
“三妹,我平日当你是亲妹妹,你怎能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枝楠可是你的亲侄女啊!”
“我、我…”柳圜瑟缩着,半天憋出一句,“我也不是故意的,谁知道那灵气这么厉害,我也不知道啊!”
再看正上座的沈春秋,脸黑的快与锅底相媲美了。
“柳娘、快住嘴!”沈阳成立即大声道。
“可是、可是!”柳圜还想说些什么,却被路寻菡厉声打断。
“好啊,你打伤枝楠,口中振振有词,却还不反省,你配当枝楠的婶娘吗!”
柳圜去看路寻菡,却发现她脸上挂着一副幸灾乐祸的模样。
“你住嘴!你没有资格教训我!你现在也是装出来的样子!”柳圜说的话已无头绪了。
“三姐,你快别说了!”王凝忍不住对柳圜说道。
“我知道,你们都瞧不起我!”柳圜干脆豁出去了,她面目狰狞,无半分理智,“我是凡人又怎样,沈枝楠不照样要叫我一声‘三娘’?你们这些神仙世家的人,除去身份外、与我没什么两样!”
场面一发不可收拾,沈春秋面色愈来愈阴沉,座下的人却都还在自顾自的说着。
“住口!你这狂妄小人!”
“你又是什么身份?竟敢这样说我?!”
“什么都不懂的乡村野女人!”
他们互相谩骂着,看起来哪里还有亲人的样子,倒像是十几年没见的仇人,分外仇视对方。
“肃静——”
一声爆喝而出,所有人均被震的恍惚,好半天都未缓过来。
“将柳圜关入反省室,十日之内不得见任何人!”
沈春秋的话冷冷回荡在每人耳边,他们惊惧交加,均不敢发出一丝声响,等到再抬头,沈春秋的身影却已消失。